第81章 八都兵离心

　　钱镠移驻盐官，并顺势拿下嘉兴，在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不仅其直属的石镜都对其死心塌地，就连其他各都兵将，提及“钱都头”之名，也多是钦佩与敬畏。每逢来杭军议，钱镠虽言辞谦逊，但其意见往往成为主导，连董昌也不得不重视几分。

　　这种局面，让杭州城的董昌，感到越来越不是滋味。最初的兴奋与满足感褪去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猜忌与不安开始在他心中滋生。

　　他环顾左右，发现自己虽贵为八都兵总统帅、杭州的实际掌控者，但真正能完全、直接听命于自己的，似乎只有那最初的一千多石镜镇旧部改编而来的拱辰都。其他各都，如徐及的盐官都、杜棱的新城都、刘孟安的富春都等，虽名义上归他节制，但与钱镠关系密切，往来频繁。甚至他自己麾下那新分的三千团结兵，看钱镠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对强者的崇拜。

　　“这杭州，到底是我董昌的杭州，还是他钱镠的杭州？”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如同毒藤般缠绕在董昌心头，让他寝食难安。他绝不能容忍大权旁落，尤其是落在那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手中。

　　“必须削弱钱镠的影响力，牢牢抓住军权！”董昌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再看着钱镠通过战争和利益来不断收买人心而不为所动。

　　于是，董昌再次召集诸将议事。这一次，气氛与以往庆功宴的热烈截然不同，带着一丝莫名的凝重。

　　董昌高坐主位，面色严肃地开口：“诸位，王郢未平，局势依旧危殆。然我观各都兵力，经此前分派，强弱不均，于征战调度颇为不便。为统一号令，增强战力，本都帅决意对八都兵制再做调整。”

　　众都头闻言，心中皆是一凛，不知这位主帅要出什么幺蛾子。

　　董昌继续道：“此前收编之五千杭州团结兵，已分派完毕。然其训练、装备、号令仍未完全统一。本都帅思虑再三，决意将除具美的两千之外其余三千团结兵全部收回，由本帅直接统领，单独编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一向沉稳的钱镠都露出惊讶之色。这意味着董昌要将之前分给各都的新兵全部收回，却又偏偏不收回钱镠的，明晃晃的揽权和制造矛盾！

　　董昌不理会众人的惊愕，自顾自说道：“收回之兵，将与此前本都帅亲领之两千兵（含拱辰都一千余及之前分得的部分团结兵）合并，重新编为两都：

　　一曰拱辰都，仍以原班底为主，扩至两千五百人，乃本都帅亲卫。

　　二曰罗平都，新设之都，辖两千五百人，择选良将统之。

　　如此，本都帅直领两都，共计五千精锐，方可如臂使指，应对大局。其余各都，仍维持原状，驻守防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徐及、杜棱等人，最后落在钱镠身上，语气放缓道：“具美啊，你麾下石镜都驻防嘉兴，责任重大，此次调整，就不涉及你部，还望具美勤加操练，保我桑梓安宁。”

　　钱镠道：“都帅英明！都帅收回部兵，整肃军阵、统筹调度，此乃稳固基业的良策，属下深以为然。主公念余尚有戍守之责，暂未收回属下这支部队，属下绝不敢因此自恃特殊。眼下各部刚交还部兵，粮草调度恐有衔接之需，属下愿从本部粮草中匀出一部分，交由主公统一分派给各部，既解燃眉，也合全军同心之意。属下之心，唯在辅佐主公，绝无半分私念，还请主公明鉴。””

　　钱镠如此回应，让董昌有些意外，旋即大喜，连声道：“好！好！具美真乃忠义楷模！本都帅没有看错你！”

　　其他都头见钱镠说，虽心中暗自骂娘（他们或多或少被抽走了一些之前分到的新兵），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纷纷表态支持。

　　就这样，董昌凭借其主帅权威，强行将三千团结兵的指挥权收回，还白的了钱镠大批的钱粮，可以用来邀买人心。董昌将团结兵与自己原有的力量合并，组建了直属于他的拱辰、罗平两都，兵力达到五千余人，钱镠的石镜都三千人，其他六都加起来不到五千人。

　　从纸面上看，董昌终于实现了与诸将的“分庭抗礼”，甚至略占优势（钱镠除外）。他志得意满，觉得自己重新牢牢掌控了杭州的军权。

　　然而，他却亲手种下了离心离德的恶果。尤其是徐及、吴文举等人，他们之前为董昌卖命，好不容易分到一些兵力补充实力，转眼就被收回，心中怨气可想而知。他们觉得董昌刻薄寡恩，只知揽权，不顾兄弟死活。

　　董昌此举，等于在自己和诸将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那五千直属于他的军队，成了他的“私兵”，而与另外五千由各都头实际控制的军队，产生了无形的对立。八都兵从此不再是铁板一块，内部裂痕已然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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