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暗河遗册

　　张明远气急败坏的吼声如同追魂的锁链，从通道另一端迅速逼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声。刚刚从崩塌的“秘库”石殿中死里逃生的林深三人，心脏瞬间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前有堵截，后有可能还在持续的塌方。

　　“这边！”林深目光急速扫过岔路口，左侧通道隐约有水流声传来，右侧则一片死寂。他毫不犹豫地拉着沈瑶和阿吉冲向左侧通道。有水就可能意味着有出口，或者至少能暂时隐藏踪迹。

　　通道向下倾斜，湿滑难行。没跑出多远，脚下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通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地下洞穴，一条暗河从一侧岩壁下涌出，横贯洞穴，没入另一侧的黑暗之中。河水冰冷刺骨，深不见底。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已近在咫尺，手电光柱在通道内晃动。

　　“下水！顺着水流走！”林深当机立断。这是唯一的生路，尽管充满未知。

　　三人毫不犹豫地踏入冰冷的河水中，刺骨的寒意让他们浑身一颤。林深一手紧紧抓住沈瑶，另一只手划水，阿吉紧随其后。河水湍急，推着他们向前漂去。很快，他们便没入了暗河主流所在的更宽阔的河道，身后的洞穴入口消失在黑暗中。

　　黑暗，彻底的黑暗。只有冰冷的水流声和彼此急促的呼吸声。眼睛失去了作用，只能凭借触感和水流方向判断前路。不时有突出的岩石擦身而过，带来一阵心悸。沈瑶紧紧抓住林深的手，冰冷的河水让她受伤的脚踝疼痛加剧，但她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阿吉在后面警惕地听着动静，防备着可能的追击。

　　漂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亮。不是出口的天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冷光，从水面上方传来。

　　“有光！”阿吉低呼。

　　三人精神一振，奋力向光亮处游去。靠近后发现，光亮来自河道一侧的一个高出水面的平台。平台由天然岩石构成，上面竟然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箱和生锈的铁器残片，像是很久以前的遗迹。而那幽蓝的光源，则是岩壁上镶嵌的几块会自发光的奇异晶体，与在“葬影之地”见过的类似。

　　“先上去歇口气！”林深将沈瑶推上平台，自己和阿吉也爬了上去。平台不大，但暂时安全。三人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喘息，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

　　暂时摆脱了追兵，但身处何方？出路在哪里？

　　林深借着幽蓝的冷光，观察四周。平台深处，岩壁上似乎有一个被乱石半掩的狭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里面有微弱的气流涌出。

　　“看来还得往里走。”林深叹了口气。休息片刻，恢复了些许体力，他率先钻入缝隙探路。缝隙内起初狭窄，但很快变得开阔，连接着另一个更大的溶洞。这个溶洞似乎有人工修凿的痕迹，洞壁上有一些模糊的壁画和刻痕，风格古朴。

　　溶洞中央，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桌上竟然放着一些陶罐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短剑。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石桌后方，靠墙的位置，有一个用整块青石雕成的、类似神龛的结构，里面端坐着一尊较小的、与“秘库”中那尊玉像风格类似但面容不同的石像。石像双手捧着一卷竹简（已严重腐朽），身前的地面上，刻着几个大字：

　　“守辰静思，观星定序。妄动源力，必遭天谴。”

　　这里似乎是古代“守辰人”的一处静修之地或前哨站，壁画和刻痕记载的似乎是观测星象、记录时序变迁的内容，充满了敬畏与警示，与张先生（老板）那种疯狂攫取的态度截然不同。

　　林深心中有所触动。母亲和何伯守护的，或许正是这种古老的、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平衡之道。

　　“这里有字！”正在检查石桌的阿吉忽然喊道。他拂去桌面积尘，发现桌面一角刻着几行细小的篆文。林深和沈瑶凑过去辨认，字迹潦草，似乎是在匆忙中刻下的：

　　“张临渊叛，序簿被篡，秘库将毁。真迹转移，藏于‘眼’下静室，以待后人。林玄绝笔。”

　　林玄！果然是林深的先祖，镇压了叛徒张临渊的大护法。他预见到“秘库”可能不保，提前将真正的“序簿”残页（证据）转移到了这里——“眼”下静室。难道就是指这个位于“源眼”（或类似能量节点）下方的静修洞室？

　　三人立刻在洞内仔细搜寻。最终，沈瑶在那尊石像背后的岩壁缝隙深处，摸到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长方形的硬物。

　　小心翼翼地取出，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保存相对完好的、用某种特殊绢帛制成的册子。册子封面没有任何字样，但材质和手感与母亲笔记中描述的“序簿”残页材质一致。

　　就是它！真正的证据！记录着张临渊篡改序簿的罪行以及可能涉及“源血”秘密的真正“序簿”残页。

　　林深双手微微颤抖，翻开册子。绢帛上的字迹古朴遒劲，内容深奥，涉及星象、地脉和某种能量的观测记录。在册子中间部分，明显有几页被后来者用朱砂笔迹篡改和添加，笔迹狂乱，充满了扭曲的欲望，与前面严谨的记录格格不入。篡改者落款处，有一个清晰的、带着虎口疤痕图案的印记——张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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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证如山！

　　册子最后几页，是林玄留下的手记，详细记录了张临渊的叛变经过、其妄图掌控“源血”力量的疯狂实验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以及最终将其镇压封禁的过程。手记末尾写道：“临渊之力，虽被封禁，然其执念不灭，后世血脉恐有承其恶志者，窥伺‘源血’，遗祸无穷。见此册者，当持此证，清理门户，重定序轨，守护平衡。”

　　一切真相大白！张先生（老板）的疯狂，其来有自！他正是继承了先祖张临渊的执念和野心。

　　“我们找到了！”阿吉激动得声音发颤，眼中含泪，何伯的牺牲终于有了确凿的回报。

　　沈瑶也长舒一口气，但随即忧心忡忡：“可是张明远还在外面，我们怎么出去？这证据又如何送出去揭露他们？”

　　的确，拥有证据只是第一步，如何安全离开这地下世界，并将真相公之于众，是更大的难题。

　　林深将册子重新用油布包好，贴身收藏，目光坚定：“一定有出路。先祖林玄既然将证据藏于此，必定留有生路。我们顺着暗河继续往下游走，一定能找到出口。”

　　休息过后，三人再次踏入冰冷的暗河，抱着最后的希望，顺着水流向下游漂去。这一次，河道逐渐变宽，水流也相对平缓。幽蓝的发光晶体断续出现，指引着方向。

　　漂了许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光亮，不是幽蓝的冷光，而是柔和的、自然的白色光晕。还有隐隐的风声和流水撞击岩石的轰鸣。

　　是出口！

　　三人心中狂喜，奋力向前游去。光亮越来越近，水声震耳欲聋。终于，他们冲出了洞口。

　　刺眼的阳光让他们瞬间眯起了眼睛。适应光线后，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群山环抱的峡谷底部，一条瀑布从百米高的悬崖上倾泻而下，注入下方深潭，而他们正是从瀑布后方水帘下的一个隐蔽洞口出来的。瀑布的水帘完美地遮挡了洞口，从外面极难发现。

　　重见天日！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地下的阴寒。虽然依旧身处荒山野岭，但至少摆脱了那令人窒息的地下世界和追兵。

　　三人爬上潭边岩石，瘫倒在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庆幸。

　　然而，还没等他们放松下来，峡谷上方隐约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林深脸色一变，立刻示意大家隐蔽到瀑布水帘后的岩石阴影中。透过水幕缝隙，他们看到一架民用型号的直升机在峡谷上空盘旋了几圈，似乎在搜寻什么，然后朝着九嶷山主峰方向飞走了。

　　是“影幢”的人？他们在进行空中搜索？张明远肯定已经将“秘库”崩塌和他叔叔可能遇难的消息传了出去，“老板”的势力正在全力搜寻幸存者和证据。

　　这里也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山区，找到可靠的渠道，将证据送出去。

　　林深观察着峡谷地形，判断方位。根据太阳和山势，这里应该位于九嶷山脉的南麓边缘，距离最近的村镇可能还有很远的山路。

　　“我们必须想办法走出山区，去最近的有电话的地方，联系......”林深说到这里，顿住了。联系谁？老张（张副局长）已经是敌人，当地的警方系统还可能被渗透？母亲当年的同事？何伯的守山一脉？谁才是可信的？

　　就在他沉思之际，阿吉忽然指着瀑布水潭下游的河滩，低呼道：“有人！”

　　林深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下游百米外的河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的人影，正拿着相机对着瀑布拍照，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登山客或摄影师。

　　是敌是友？巧合还是?

　　林深心中警铃大作。刚刚摆脱绝境，新的不确定性又笼罩下来。这本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序簿”残页，究竟能否安然送达该去的地方？而峡谷上方盘旋过的直升机，和河滩上突然出现的“登山客”，是否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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