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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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此次渡河夺孟津,他知晓淮阴侯巧渡黄河的典故。

  可他何曾想过,稍加变通,便能换来孟津关这场难以置信的大胜?

  兵法,知晓者众多。

  可又有几人能真正用好?

  自然寥寥。

  用兵之妙,全在心念之间。

  难怪陈渡能够屡战屡胜。

  仅从这小小的雒阳沙盘,曹操便能感受到——恐怕天下大势,也早已在陈渡胸中。

  陈渡捏着象征“瀍河”的麻绳,在上游插下曹字旗,并放上一枚兵俑。

  一俑即代表千兵。

  随后,他又将另一面曹字旗,置于雒阳以西三十里的“唐聚”。

  此处,瀍河自北向南流淌,与东西走向的阳渠、雒水交汇,形成一道“土”字形水势。

  **陈渡在瀍河与阳渠交汇处放下三枚人偶,又在瀍河与雒水交界处同样布置三枚。

  他指向沙盘,划出一道弧线,沉声道:

  “如今雒阳方圆二百里内的百姓已尽数迁走。”

  “照此推算,董卓五日之内必弃城而逃。”

  “唐聚——就是他们唯一的退路。”

  “西凉军现有兵力五万有余,若算上随军民夫、杂役、官吏及家眷,总数将超十万。”

  “而我方能调动的精锐,仅一万六千。”

  尽管众人早知敌众我寡,但当陈渡列明具体悬殊时,帐内仍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陈渡继续道:“这正是我们要暗中夺取孟津关的原因。”

  “首战选在唐聚设伏。”

  “以奇袭弥补兵力不足。”

  “但即便占得先机,仍无法彻底扭转劣势。”

  “所以——”他指尖重重叩向沙盘,“必须另寻一策,彻底填平这兵力鸿沟。”

  **——**

  曹纯眼中燃起兴奋:“军师已有妙计?”

  陈渡颔首:“兵分可见与不可见。”

  “持戈披甲者为可见之兵。”

  “风云水火、天地万物,皆可为不可见之兵。”

  他忽然想起诸葛亮那句震慑鲁肃的狂言,此刻用来,倒正合适。

  帐中顿时惊叹连连。

  “绝!”

  “真乃神策!”

  众人瞠目结舌间,陈渡神色未变,径直道:

  “此战,我们便借水为刃。”

  “如今枯水日久,春汛迟滞。”

  “此河宽两百步,水深仅四尺,河床 ** 大半。”

  “若筑坝截流两日,下游水位可降至二尺,诱敌涉水。”

  “待开闸放水,一个时辰内,洪峰将暴涨至八尺到一丈。”

  “而河床高度仅**尺。”

  “西岸高,东岸低。”

  “届时洪水必破堤东涌,直逼雒阳。”

  (

  约莫一个时辰后,坝内积水泄尽,水面将缓缓回升至四尺高度。

  赵云难掩诧异,“祭酒怎知筑高水坝拦截两日,瀍河水位会降至二尺?”

  “又怎料开闸放水时,水位能暴涨至七尺,持续整整一个时辰?”

  曹操嘴角微扬,“子龙有所不知。”

  “我与太阿早已遣人在瀍河筑坝测流。”

  “至于二尺、七尺等数据,皆由太阿的算术推演所得。”

  曹纯瞠目结舌,“祭酒的算术竟能精准测算水深?!”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陈渡暗自颔首。

  这不就是小学水池进出水的基础题吗?随便找个六年级学生都能解答。

  自然,他的计算不可能完全精确,也无需苛求工程级精度。

  只需化繁为简,证明水量足以利用即可。

  关键要调控流速,使瀍河维持在二至三尺深度——既不会引人疑心,又能让军队涉水而过。

  “祭酒真乃天人!”曹洪向陈渡拱手致意。

  曹仁击掌赞叹:“好一个‘天地万物皆可为兵’!祭酒用兵如神,实乃当世奇才!”

  “诸位如何我不管,我曹子孝今日对祭酒五体投地!”

  曹纯嗤笑:“大兄如今才服?我取汜水关时便已心服口服!”

  夏侯惇接话道:“子和说得是,我亦早被折服。每见祭酒成竹在胸之态,便知我军必胜!”

  众人哄然称是。

  唯独赵云凝视沙盘,思索陈渡所述的伏兵水攻之策。

  他忽然攥紧代表瀍河的麻绳道:

  “依祭酒之计,当先蓄水,待董卓军半数渡河后决堤,借水势将其割裂。”

  “因西高东低,洪流必向东奔涌。”

  “故我军需潜伏于瀍河西岸,趁敌阵大乱时出击。”

  “届时我军一万六千人,对阵西岸三四万群龙无首之敌,以逸待劳,胜券在握。”

  “董卓军原本便未列阵,加上洪水突袭,仓促间更难以迅速布阵。

  “再者,大水漫过之后,道路化为泥沼,西凉铁骑便难以施展。

  “如此我们与西凉军的最大差距就被抹平了。

  “真乃神机妙算......”

  赵云手持令旗与兵俑在沙盘上模拟战局,条理分明地剖析着,末了凝视沙盘点头沉吟。

  曹操略带惊讶地望向这位五十夫长。

  原本捋须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确实未曾料到,这员虎将不仅武艺超群,竟对兵道也有独到见解。

  赵云所说的每个细节,都与自己昨夜推演的结果丝毫不差。

  甚至连水攻对西凉铁骑的致命克制,都看得同样透彻。

  当然最终也会如昨夜的他一般,被陈渡的后手打破构想。

  帐中诸将观其推演,皆频频颔首表示赞同。

  陈渡与曹操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

  诸位还是想得浅了些。

  单凭埋伏奇袭与水攻两策。

  仍不足以弥补我军与西凉军的兵力悬殊。

  陈渡说话间轻轻摇头。

  满帐顿时寂然,众将面露错愕。

  陈渡向赵云投去赞许的目光,继续道:

  若敌军兵力减半,或非董卓亲临。

  子龙方才的谋划确属上乘。

  但如今对面是六万劲旅,算上辅兵逾十万之众。

  最关键的是——主帅是董卓本人。

  此人入京后虽日益昏暴。

  终究是纵横沙场二十余年的老将。

  绝不可等闲视之。

  其一,他在西凉军中威望无人能及。

  其二,其临机应变之能必超乎想象。

  即便不如预期。

  我们也要防备这个万一。

  故必须筹谋后手——

  防止其乱中重整军势,反戈一击。

  若真被其稳住阵脚。

  以寡敌众又退路断绝的情况下。

  唯有溃败一途。

  须知我等孤军深入实属行险。

  既是行险,就当算尽所有可能。

  众将闻言凛然。

  此刻方觉确实小觑了那位西凉枭雄。

  第三点……陈渡话音稍滞,目光扫过帐中诸将面庞,眉间闪过一丝迟疑。

  众将的视线随着他的眼风游移,彼此交换着眼色,最终重新聚焦在他身上。

  案前烛火地爆开一朵灯花。陈渡与曹操视线交汇,喉结微动:

  非是要挫诸位锐气。

  实在是我军底子,比各位预估的薄三分。

  诸位需牢记——

  骄者,兵家大忌。

  话音坠地,帐中静得能听见甲胄摩擦声。唯有赵云眼底浮起思索之色,余者皆面露怔忡。

  连月来的捷报太过耀眼——轻取虎牢、荡平荥阳,每一仗都赢得酣畅淋漓。胜利的醉意蒙了心窍,竟叫人忘了,三月前这些士卒尚是挽不好强弓的新丁。

  陈渡看着众人变幻的神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盘边缘。要的就是这般警醒。

  骄兵之败,从来只在二字。

  待会儿要下的这盘险棋,经不起半步差池。

  一万六对十万——走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

  却也无需自轻。他忽然话锋一转,将沙盘上六个木俑向东推移,这几场胜仗打下来,我军士气早非会盟时可比。

  士卒们愈战愈勇的锐气,正是我等需要的。

  木俑停在新的方位时,曹操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上林苑。

  上林苑?!

  沙盘上蜿蜒的瀍河支流说明了一切——那里比河床低出整整两丈。

  ......................

  确认曹操暂未渡河后,雒阳方面增派骑兵巡视孟津的频率。

  每日巡查次数由四次增至六次,每两时辰便有一队西凉铁骑沿岸巡视。

  李儒心中疑云密布——

  三日前(初九),徐荣急报雒阳:曹操于孟津北岸搭建浮桥,似有南渡之势。

  李儒判断此为疑兵之计,但仍命董卓加强河防。为防虎牢关生变,他亲赴关隘协防。

  然而直至十二日,虎牢关前依旧风平浪静。

  盟军连象征性的佯攻都偃旗息鼓,这反常的沉寂反令李儒警觉:莫非曹操真要在北岸动手?

  遂再调精锐,昼夜巡视黄河天险。

  三月十三。

  雒阳已成空城。

  唯剩饥病交加的弃民蜷缩街巷,在尸骸间翻检蔽体之布、果腹之食。

  无人知晓,明日烈焰将吞噬整座都城。

  董卓密令孟津守将徐荣、李蒙:

  「见雒阳火起,即焚关渡,退守函谷!」

  三月十四。

  李儒快马返雒,与董卓共议西迁大计。

  崇德殿内,董卓志得意满。

  重返关陇旧地,便如猛虎归山。他已诏令将作监:

  于郿县仿长安规制,修筑七丈高墙之 **郿坞** 。掠尽雒阳珍宝充入其中,广积三十年粮秣。

  「进可逐鹿中原,退可终老此城!」

  唯念及关东联军屡屡迫其退让,这头西北豺狼决意临行前——

  必要撕下诸侯一块血肉!

  (

  李儒眼珠一转,抚须轻笑道:相国若能先挫联军锐气,再行金蝉脱壳之计,倒也未尝不可。

  他执起朱砂笔,在羊皮地图上勾勒出蜿蜒曲线:虎牢烈焰腾空时,诸侯必以为我军仓皇西窜。彼时在巩县设伏——笔尖重重点在山川交汇处,此处地形恰似瓮口,待群鼠入彀,便可收网。

  董卓抚掌大笑,腰间九环刀锵然作响:妙哉!让那群酸儒见识见识,什么叫作请君入瓮。

  伏兵需备齐火油箭矢。李儒指尖划过首阳山麓,待其前锋渡洛水时,先断归路,再以火攻。忽然压低声音:更可令徐荣佯败诱敌...

  烛火将两人身影投在帐幕上,恍若蛰伏的猛兽。远处传来战马嘶鸣,混着黄河浪涛拍岸声。

  一百三十九

  “待追兵逼近,埋伏在此的兵马便可杀出,截断西侧首阳山隘口。”李儒指向地形图解释道,“兵法有云:急行军五十里,战力折半。此处距虎牢关六十里,敌军追至必然人困马乏,兵力不足三成。我军突袭必能大获全胜,而后从容撤退,至少一日之内敌军不敢再追。”

  董卓闻言抚掌大笑:“文优此计甚妙!有卿辅佐,何愁大业不成!”

  ……

  三月十五·虎牢关

  诸侯中军帐内,众人正虚与委蛇地商议攻关之策。自春秋始,礼法便重于实质。即便各怀鬼胎,场面功夫总要周到。

  此刻谁都清楚,所谓会盟不过走个过场。天子既已西迁长安,拼命攻关又有何益?曹操先前献策时便点明董卓粮草将尽,西迁已成定局。在座诸公心照不宣——只消维持讨董名义,待董卓退走,人人皆可赚得勤王美名。

  帐内觥筹交错间,传令兵疾步来报:“禀盟主,曹将军信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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