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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南疆水患哀鸿唳 京阙暗棋星火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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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边水灾越来越严重,灾民暴动的消息跟雪片似的往京城飞,一封接一封,快马加鞭,马蹄踏碎官道青石,溅起的不是尘土,是腥红的泥浆。连日暴雨如鞭抽打大地,江河倒灌,堤坝崩裂,千里沃野沦为泽国,房舍如纸屋般被冲垮,牛羊浮尸水面,顺流而下,腐臭之气随风飘散数十里。

  沿江百姓扶老携幼逃难,饿殍遍野,哀鸿遍野,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状,连野狗都红了眼,争抢着啃食腐肉。腥臭的尸气混着潮湿的泥腥味弥漫在空气里,连飞鸟都不敢低飞,只在高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嘶鸣,仿佛在为这人间炼狱哀鸣。一道道加急奏报如染血的利刃,劈开重重宫墙,直插龙庭,每一封都像在皇帝心口剜了一刀。朝堂上,因为赈灾不力引发的这场风暴,总算闹到了最厉害的时候,火药味浓得连宫女太监都不敢高声说话,连御膳房的厨子切菜都放轻了刀。

  金銮殿内,檀香袅袅,三十六座青铜仙鹤香炉齐燃,袅袅青烟盘旋而上,试图压住那股从南境飘来的腐朽与焦灼之气,却终究徒劳。殿外狂风卷着残叶拍打朱红宫门,发出“啪啪”闷响,仿佛是灾民拍打城门的哭嚎,又像是一双双枯手在叩问天理。殿中百官肃立,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成了下一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替罪羊。唯有户部尚书张启贤洪亮而尖锐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刮过青石板,每一下都带出火星。

  他身着紫金蟒袍,金线绣的蟒蛇盘绕肩头,仿佛随时要活过来噬人,须发微颤,不是因为悲悯,而是激动——一种即将得手的狂喜。他指尖直指殿中央那道孤影——户部侍郎王晏,眼神如鹰隼盯住猎物,嘴角微微抽动,似笑非笑。他拉上几个言官,轮番上阵,唾沫横飞地弹劾王晏,说他“光说不练”、“拉帮结派”、“没安好心”,把灾民闹事的责任全扣在王晏头上,指责他的“以工代赈”是“异想天开、蛊惑圣听”,打乱了朝廷原有的赈灾方略,才惹得民怨沸腾,烽烟四起。有个言官甚至激动得帽子歪了,冠带上的玉珠叮当乱响,活像个跳脚骂街的市井妇人。

  “陛下!”张启贤跪地叩首,声音悲愤,额角磕在金砖上,发出“咚咚”闷响,仿佛真为社稷痛心疾首,“王晏以虚名惑众,行私利之实,如今江南大乱,皆因他一意孤行,贻误国事!若不严惩,何以儆效尤?臣愿以死谏之!”说着竟从袖中摸出一卷白绫,作势要往梁上挂,吓得旁边太监连忙上前拦住,场面一度混乱,连龙椅上的皇帝都皱了眉头。

  殿角铜壶滴漏声缓慢而冰冷,一滴一滴,敲在人心上,像极了刑场上行刑前的倒计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洒进来,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金光与阴影交错,宛如命运的棋盘。可这光,却照不进王晏低垂的眼眸。他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双膝如坠寒渊,衣袖下的手指紧攥成拳,指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那金砖冷得渗骨,仿佛不是石头,而是凝固的血与泪,是千千万万灾民的冤魂所化。他明知是张启贤那伙人在背后操纵舆论、嫁祸于人,甚至暗中煽动灾民抢粮,再反咬他“政策失当”,可苦于没抓到证据,空有一肚子道理却没法给自己辩白,憋得五脏六腑都像被火燎过。

  龙椅之上,天子面色阴沉如墨,指尖捏着一份奏报,纸角已被捏得发皱。连日来南疆奏报如雪片般飞来,每一封都写着“民变”、“抢粮”、“焚仓”,他本就心烦意乱,再看王晏那副不肯低头的模样,更觉其刚愎自用,像是在挑衅皇权。加之太子一党在旁煽风点火,二皇子势力又暗中推波助澜,甚至有太监“无意”提起王晏曾与前朝旧臣有书信往来,皇帝终于拍案而起,龙袍翻飞,怒喝道:“王晏!你自诩才高,却致灾民反叛,国体何存?即日起停职反省,闭门思过,待查清再议!”

  声音如雷贯耳,震得殿梁微颤,连香炉里的灰都抖了三抖。王晏浑身一震,额头重重磕下,声音沉闷,像是一块巨石坠入深井,溅不起半点浪花。他缓缓起身,背脊挺直,哪怕被千夫所指,也未曾弯下半分。可那背影,却像一柄被强行折断的剑,锋芒仍在,却已裂痕遍布。

  消息传到碎玉轩时,天色已暗。残阳如血,将宫墙染成一片暗褐,像是未干的血迹,又像是一幅被遗忘的泼墨画。晚风穿廊而过,带着秋夜的寒意,吹得檐下铜铃叮当作响,那声音空洞而凄清,宛如孤魂低语,又像命运的丧钟。

  赵宸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吃晚饭——一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泛着惨白的光,米粒寥寥无几,浮在水面,像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浮萍;一碟连油星都看不见的咸菜,干瘪发黑,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咬一口,牙碜得像在嚼沙子。桌上一盏孤灯摇曳,灯油将尽,火苗忽明忽暗,映着他清瘦的脸庞,轮廓分明,眼神却深不见底,像一口古井,底下藏着惊雷。

  “殿下,王侍郎……这下怕是要栽了。”李德全佝偻着背,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风偷走。他站在门边,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贴在斑驳的墙上,像只惊弓之鸟,连呼吸都带着颤意。“张启贤那老东西,这是要往死里整啊!王侍郎要是倒了,朝里那些清官只怕……都要被碾成齑粉!连御史台的老赵头昨儿都托人带话,说要‘明哲保身’,唉,这世道……”

  赵宸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放下粥碗,瓷碗与木桌相碰,发出“咔”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一声警钟。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穿透昏黄的灯光,直刺黑暗深处。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悯,只有一种蛰伏已久的野性与冷静,像一头在雪地里潜行的孤狼,终于等到了猎物松懈的瞬间。

  王晏不能倒!

  这不光关乎公道,更关系到他自己的布局。王晏是他在朝中唯一可能争取到的、既有本事又还算正直的靠山。若是王晏被扳倒,二皇子一党在户部将彻底一手遮天,贪墨成风,国库空虚,百姓涂炭,而他赵宸,也将永远被困在这座金玉牢笼之中,再无翻身之日。

  他必须出手!但绝不能暴露。

  他猛地起身,衣袖带起一阵风,吹得灯火剧烈晃动,灯油溅出,烫红了桌面,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他快步走到桌边,从枕下摸出一张小纸条——那是最普通的市井糙纸,泛黄粗糙,边缘毛躁,像是从哪个卖烧饼的小贩手里随手买的,还沾着点油渍。他提起那支快用完的炭笔,笔尖已磨钝,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他刻意用左手书写,字迹拙劣,如同市井小民或底层小吏的手笔,毫无章法,却透着一股烟火气的真实,连错别字都留了两个,像是个识字不多的仓吏随手记下的账。

  他沉思片刻,落笔如刀刻:

  “通州粮仓甲三、甲七仓,新米入账与漕船工册对不上。三月十二、四月初五、五月初九三批船,工名有涂改,墨迹新,非原笔。查工头刘三麻子,张尚书外甥,常夜入仓。”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信息直戳要害,像一把藏在破布里的匕首,不起眼,却能见血封喉。

  赵宸吹干墨迹,将纸条仔细折成指甲盖大小,四角压得严严实实,又在边缘抹了点灯灰,显得脏兮兮的,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他递向李德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李伴,马上想办法,通过最稳妥的渠道,送到王晏府上。用乞丐、小贩、运水夫……什么都行。记住,绝不能查到碎玉轩头上。要是被发现,别说你,连我都得跟着下地狱。”

  李德全接过纸条,手微微发抖,皱纹深刻的脸上满是凝重,像捧着一颗随时会炸的火药包。他将纸条塞进鞋垫夹层,又在上面垫了层旧布,低声道:“老奴明白!就算搭上这条老命,也绝不留下痕迹!当年先帝驾崩那夜,老奴都能把密诏送到东宫,这点小事……哼,小菜一碟!”说着还拍了拍胸脯,结果扯动旧伤,疼得直咧嘴,惹得赵宸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当夜,京师细雨绵绵,青石板路泛着幽光,像铺了一地的黑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在王晏府邸后门蹲着,手里捏着串铜钱,叮叮当当地玩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民谣:“皇帝不救民,官儿吃人精……”雨滴打在他破旧的斗笠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不小心”一甩手,一个小纸团滚进门缝,随即低头跑开,消失在雨幕中,动作熟练得像演过无数遍的戏。

  门房捡起纸团,见是张糙纸,正要扔进灶膛引火,却忽觉不对——这纸虽普通,折法却极规整,四角对齐,像是军中密信的折法。他犹豫片刻,交给王晏的心腹老仆。老仆用火烤了烤,发现纸背有暗纹,像是被药水浸过,顿时脸色大变,连夜呈了上去。

  王晏正在书房枯坐,烛火摇曳,映得他两鬓斑白,眼窝深陷,连胡须都乱了,活像个被退稿的穷酸书生。三日来他茶饭不思,被朝堂攻讦、天子斥责压得喘不过气,连做梦都梦见自己被押赴菜市口。接过纸条,他指尖微颤,展开一看,那两行丑字映入眼帘。

  他先是一愣,随即瞳孔骤缩,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撞翻了茶盏,茶水泼了一地,像极了他此刻翻腾的心绪。

  “通州粮仓……进出账……船工名册……涂改?”

  他死死盯着那歪斜的字迹,试图从中读出笔锋的熟悉感,却一无所获。是敌?是友?是陷阱?还是天意?

  可眼下,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这纸条,就像在无边黑暗中,有人悄悄推开一扇窗,透进一丝微光,哪怕那光里藏着刀,他也得抓住。

  他咬牙,低喝一声:“来人!”

  片刻,两名心腹悄然入内。一名是随他二十年的老仆,脸上全是褶子,却眼神如鹰;另一名是户部老吏,因不肯同流合污被排挤,一直被他暗中庇护,鼻梁上架着副断腿的玳瑁眼镜,用铜丝缠着,活像个落魄的账房先生。

  “你们立刻动身,连夜赶往通州。”王晏声音沙哑却坚定,从书案暗格取出一枚铜制关防印信,塞进老吏手中,“查甲字第三、第七仓,近三月账册,核对所有漕运船工名册。特别注意涂改、增删、空白处。若有异常,立刻抄录副本,快马送回。记住——”他目光如炬,扫过两人,“暗中进行,半点风声不能走漏。谁若泄密,杀无赦!回来后,我请你们喝通州老烧,管够!”

  两人领命而去,身影没入雨夜,如两道影子融入墨色。老吏临走前还小声嘀咕:“大人,要不……先给点盘缠?”王晏气得踹了他一脚:“滚!回来再算账!”

  王晏独自立于窗前,望着漫天冷雨,雨丝如针,扎在脸上,冷得刺骨。他喃喃道:“若真有天意……今日,便让我王晏,撕开这层黑幕!张启贤,你若真敢动国之命脉,我王晏,哪怕做鬼,也要拉你下黄泉!”

  而碎玉轩中,赵宸已吹灭油灯。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吞没。他躺在冰冷的床榻上,身下褥子单薄,寒气渗骨,连被子都是发霉的味道,偶尔还能摸到一两只越冬的臭虫,被他顺手捏死,扔到墙角。窗外雨声淅沥,夹杂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命运的倒计时。

  他望着无边的黑暗,嘴角缓缓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纹。

  箭已经射出去了。

  能不能射中靶心,还得看王晏的魄力和本事,以及……老天爷帮不帮忙。

  但他相信,一个被逼到绝境的能臣,爆发出的能量,绝不会让他失望。

  这场借力打力的暗局,已经开始了。

  而他赵宸,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弃子。

  他是这盘棋局中,最隐秘的执棋人,藏在阴影里,却能操控全局。

  雨,还在下。

  京城的夜,深不见底。

  可在这黑暗深处,已有星火悄然燃起,微弱,却足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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