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异动

　　一股比墓穴寒风更加刺骨、直透灵魂的冰冷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 “不要相信墓碑上的名字”？“名字会吃掉记忆”？“碑文是捕魂的网”？这诡异的血字警告，如同来自深渊最底层的、冰冷的烙印，深深打在这从尸骸上剥下的裹尸布上，也狠狠地砸在他刚刚依靠毒蘑菇和肮脏绷带燃起一丝微末求生希望的心头！这坟场里，连裹尸布都藏着如此不祥的秘密？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强烈的自我防护意识，将这块缝着血字的区域用力向内翻折、死死压住、藏进绷带的最里层，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字里行间透出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未知的恐怖。然而，那歪扭的字迹所传达的警告，却如同魔咒般，深深地刻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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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世界：寰宇医疗中心 IcU-07病房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城市陷入沉睡，唯有医院走廊的顶灯散发着永不疲倦的惨白光芒。IcU-07病房内，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以及呼吸机轻柔而单调的嘶嘶声，编织着维持生命的冰冷乐章。凌夜如同沉睡的蜡像般躺在病床上，瘦削的轮廓在仪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更显脆弱单薄，仿佛随时会融化在阴影里。

　　夜班护士小刘，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正轻手轻脚地进行着每小时一次的例行检查。她熟练地记录着仪器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心率78（稳定），血压90\/60（偏低但稳定），血氧99%（良好）……一切似乎与过去无数个死寂的夜晚并无二致，只是维持生命的最低限度运转。就在她合上记录板，准备转身离开这间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腐朽气息的病房时，眼角的余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却与周围绝对静止格格不入的动静！

　　凌夜插着静脉留置针的右手，那只一直毫无生气地、软绵绵地搭在薄被上的手，食指和中指极其轻微地、却异常明确地向内蜷缩了一下！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突兀的、打破僵直的目的性！紧接着，那两根手指的指尖，开始在覆盖着身体的、淡蓝色无菌薄被上，极其缓慢地、小幅度地、却异常执着地画着不规则的圆圈！那动作细微得如同神经末梢的痉挛，却又清晰地呈现出一种重复性的轨迹，仿佛在无意识地模拟着某种缠绕、打结的动作！指尖与被面摩擦，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小刘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迅速凑近床边，弯下腰，目光锐利地聚焦在凌夜那只手上，几乎贴到了被面。那细微的指尖绕动持续了大约7-8秒钟，绕圈的轨迹并不圆滑，时而停滞，时而微颤，最终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或是完成了某个无形的指令般，缓缓停止，手指重新恢复之前那种无生命的僵硬状态，软软地搭回被子上。

　　这不是常见的植物人无意识抽搐或肌张力障碍！这动作的持续性、重复性和那微妙的、近乎笨拙的协调性，完全超出了常规反射的范畴！一股混杂着惊疑和职业警惕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小刘。她不敢怠慢，立刻重新翻开床尾悬挂的护理记录本，翻到“神经系统观察与记录”一栏，笔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清晰而快速的字迹写下：

　　“时间：03:47。

　　观察：患者（凌夜）右手食指、中指出现轻微但明确自主性屈曲动作（非痉挛性）。指尖于被服（蓝色无菌薄被）表面进行小范围（直径约1-1.5cm）不规则绕圈运动，动作轨迹重复性强，持续约8秒后自行停止。 性质：非典型性自主活动，幅度较前（指既往记录）显着增强，协调性（初级）待评估。动作性质不明，高度疑似模拟性行为（如缠绕\/打结）。已即时录像备存（病房监控时间戳03:45:30-03:50:15）。需提高观察频率，密切追踪后续变化，并提请神经内科会诊关注。 签名：刘 xx” 写完记录，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抬头再次望向病床上那张被巨大呼吸机面罩覆盖的、毫无血色的脸。病房光线昏暗，只有仪器屏幕的微光在凌夜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就在这明暗交错间，小刘似乎看到，凌夜那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却又真实地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疑窦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她的心头。这份记录连同之前她接班时在日志里看到的、关于凌晨那短暂而诡异的心律异常和眼角泪液的记载……这些碎片化的异常，都指向一些难以用现有医学知识解释的神经活动。它们彼此独立，却又隐隐串联，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她快步走到病房角落的监控终端前，手指有些发凉地操作着触控屏，精准地调取了记录中提到的那个时间段——03:45:30至03:50:15——的监控录像。高清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只右手手指在薄被上缓慢、执着地画圈的每一个细节。她将这段关键画面单独截取、备份、加密标记，文件名清晰地标注了时间和事件：“LingYe_0303_0347_handmovement_Simtedwinding”。

　　做完这一切，小刘站在冰冷的仪器旁，目光扫过那闪烁着稳定绿线的心电监护仪，最终落在那台连接着无数管线、沉默矗立在病房一隅、象征着寰宇科技尖端成果的“深潜舱-09”上。银灰色的舱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这一切，是否与寰宇科技那个神秘莫测、讳莫如深的“意识保全计划”有关？那个所谓的“彼岸”，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凌夜此刻，他的“意识”，究竟在经历着什么？是那指尖绕动所暗示的……缠绕绷带吗？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这间被昂贵仪器填满的病房里，空气似乎比窗外深冬的寒夜更加冰冷、沉重，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那台深潜舱，像一只沉睡的金属巨兽，无声地吞吐着未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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