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魂成济

　　李维艰难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一片昏暗的光线和摇曳的阴影。

　　他试图抬手揉按剧痛的额头，却发现手臂异常沉重。

　　低头看去，一副古铜色的金属护腕包裹着他的小臂，上面沾着已经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我这是在哪？”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陌生。

　　这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他的身体。

　　李维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

　　他环顾四周，自己正身处一个宽敞的帐篷内，身下是一张硬木板床，铺着粗糙的毛毯。

　　帐篷中央立着一根木柱，挂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这个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和血汗混合的独特气味。

　　帐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和隐约的喝令声，像是某种军事训练。

　　他低头审视自己：一身厚重的皮质与金属复合铠甲，胸前护镜上有几道新鲜的刮痕；腰部系着宽大的青铜带扣；双手粗糙有力，布满了老茧和几处新愈合的伤疤。

　　这不是他的身体。

　　一阵恐慌袭来，李维挣扎着站起身，踉跄走到帐篷角落的一盆清水前。

　　水面上倒映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约莫三十岁年纪，方脸浓眉，下颌线条硬朗，左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中带着困惑与惊恐。

　　那不是他的脸。

　　就在这一瞬间，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战马嘶鸣，刀剑相交，鲜血飞溅...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高处命令：“成将军，带一队人马封锁南门！”

　　营火旁与同袍饮酒，一个黑脸汉子拍着他的肩膀：“成济老弟，跟着司马公干，将来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深夜密谈，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文士低声交代：“此事若成，司马公必不忘你的功劳...”

　　成济...这是我的名字？

　　我是三国时期的魏国将领成济？

　　李维——或者说现在的成济，扶住帐柱，努力消化着这不可思议的现实。

　　他是一名历史系研究生，昨晚还在图书馆研究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政治制度，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千年之前的古人？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成济下意识地退回床边坐下，试图表现得自然些。

　　帐帘被掀开，一个全身披挂的卫兵探头进来：“成将军，您醒了？贾充大人派人来问，您何时能去巡营？”

　　贾充？

　　那个司马昭的心腹，后来指使成济弑杀曹髦的贾充？

　　成济心中巨震，表面却强作镇定，模仿着记忆中成济的语气：“回复贾公，我稍后便去。”

　　卫兵点头退下。

　　成济深吸一口气，意识到必须尽快弄清现在的具体时间。

　　这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如果记忆没错，成济就是因为卷入司马氏与曹魏的权力斗争，最终成为政治牺牲品。

　　他在帐中翻找，终于在一个木箱底层找到几卷竹简和帛书。

　　展开一看，大多是军务记录和调令。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份标注日期的军情简报上——

　　“甘露五年五月丙戌日...”

　　甘露五年？

　　那是曹魏高贵乡公曹髦的年号！

　　成济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如果没记错的话，着名的“曹髦弑君事件”就发生在甘露五年五月己丑日！

　　今天是丙戌日，那意味着距离那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事件只剩...

　　“三天...”他喃喃自语，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只有三天时间！

　　历史上，成济就是在三天后被贾充指使，当街弑杀皇帝曹髦，而后被司马昭作为替罪羊，以“大逆不道”之罪夷灭三族！

　　不成！

　　绝不能重蹈覆辙！

　　成济在帐中踱步，思绪飞转。

　　他必须设法破局，既要避免弑君的罪名，又要从司马氏与曹氏的权力绞杀中保全自身。

　　这不是游戏，而是生死攸关的现实。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成济皱眉，披上外袍走出营帐。

　　阳光刺眼，他眯眼适应了片刻。

　　眼前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军营，数百名士兵正在操练。

　　见他出来，附近的几名军官立即行礼：“成将军！”

　　成济点头回应，目光投向营门处的骚动来源。

　　只见几名士兵正押着一个被捆绑的少年，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倔强地昂着头。

　　“怎么回事？”成济问道，惊讶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自然与威严。

　　一个百夫长快步上前：“报告将军，这小贼偷闯军营，偷窃粮草，被巡逻队抓个正着。”

　　少年突然喊道：“我不是贼，我爹是东门守卒张伍，三个月前战死了，官府发的抚恤粮被克扣，我娘和妹妹快饿死了，我只想拿点吃的回去。”

　　百夫长怒斥：“放肆！军营重地，岂容你狡辩。”说罢举鞭欲打。

　　“住手。”成济下意识地阻止。他走近少年，注视着他倔强而绝望的眼睛：“你说的是实话？”

　　少年咬着嘴唇：“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成济沉默片刻。

　　他记忆中，成济是个粗鲁武夫，对司马氏唯命是从，对下属和百姓却漠不关心，但现在的成济已不是原来的成济了。

　　“给他松绑。”成济命令道。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执行了命令。

　　成济对少年说：“带我去你家看看。”

　　在军官们惊讶的目光中，成济带着几个亲随，跟随少年来到军营附近的一处破败民房。

　　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屋内，一个面色苍白的妇女搂着个小女孩蜷缩在草席上，已是气若游丝。

　　成济心中一沉。

　　历史上记载魏晋之际民生困苦，但亲眼所见远比文字描述更加震撼。

　　他立即命令亲随：“回营取些粮食和药品来。再派人去查，哪些人克扣了阵亡将士的抚恤。”

　　亲随领命而去。

　　少年扑通跪地：“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成济扶起少年，心情复杂。

　　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决心，绝不能成为司马氏篡权的帮凶，更不能让历史重演。

　　不仅要自救，也要为这乱世中的普通人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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