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暗流

　　和教会那层薄得像纸的“合作”关系确定后，“恶魔灾害预防与处理解决方案有限公司”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悄悄变了样。

　　明面上，公司照旧接那些贵族老爷的宅邸保卫、区域搜查的活儿。可暗地里，真正的重心，全压在了夜莺一手搭建的情报网上。

　　夜莺，这个曾经的顶级杀手，终于找到了比杀人更带劲、也更适合她的新舞台。

　　公司日常、贵族家仆人的进出、街头巷尾的流言、甚至教会里一些不算太机密的消息……所有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都成了她编织大网的丝线。

　　她不再总待在团队阴影里，而是像真正的夜莺，独自穿梭在王都的屋顶、小巷、酒馆后门，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

　　她用林越批下来的活动经费（每次签字，林越都肉疼得龇牙咧嘴），悄无声息地发展了好几个眼线——有在低等贵族家受气的仆人、消息灵通的黑市贩子、码头混日子的落魄冒险者，甚至还有两个因为贪杯被她捏住把柄的城卫军队长。

　　这些眼线互相不认识，只和夜莺指定的不同中间人联系，传递着看似不相干的信息：某个贵族最近行为古怪、某片街区晚上有奇怪的能量波动、教会骑士团往哪个方向调动了……

　　这些信息碎片，像小溪流一样汇到夜莺手里。她就把自己关在公司二楼那间只有一盏小油灯的密室里，对着墙上越画越花哨的王都关系图，一待就是大半夜。她那双冷静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把信息筛选、比对、拼凑起来。

　　莉莉娅总会贴心地把饭菜热在厨房。维拉偶尔看过去，眼神里带着担忧。安琪拉觉得这女人神神秘秘，嘀咕着：“搞什么名堂……”而林越，每次见夜莺从密室出来，眼睛都发亮，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台会走路的印钞机。

　　几周后，一幅比表面可怕得多的画面，在夜莺脑海里拼凑成型了。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公司小楼里，只有林越房间还亮着灯，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格外清晰——他正眉开眼笑地算着这个月的分红。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夜莺像影子一样滑进来，带进一股夜晚的凉气和一丝混杂的气味。

　　林越头都没抬，手指还在飞快拨弄算珠：“哟，夜莺总监，深夜加班？是找到哪个老爷的小金库，还是发现能搞副业的好铺子了？”

　　夜莺没理他的玩笑。她走到书桌前，阴影投在林越的账本上。跳动的烛光下，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像磨过的刀。

　　“情况糟得多。”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少有的严肃。

　　林越终于停手，挑起眉毛：“多糟？难道有比黄金巅峰恶魔更值钱……啊不，更危险的目标？”

　　夜莺把一张小纸条放在账本上。纸条上没有名字，只有几个用暗号写的代号和符号，但指向明确得让人心跳漏拍。

　　“多方信息核对过了，恶魔的渗透不是偶然，也不只在下层。”夜莺的声音冷冰冰，“它们有一条藏在正常贸易下面的运输线。而这条线的终点，或者说一个重要节点……指向了‘金雀花’。”

　　林越脸上的笑瞬间没了。“金雀花”是他们内部的暗号，指的是——王室核心圈里的一位大人物。

　　房间里只剩下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空气好像都变重了。

　　“证据够硬吗？”林越声音也沉了。

　　“间接证据链很扎实，但缺能直接钉死的物证。对方非常小心，所有环节都切断了。”夜莺分析道，“而且，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王都这潭水，比我们想的深得多，也脏得多。”

　　她看着林越，等他的决定。这已经超出“生意”范围，扯上了王室内斗和深渊势力，一步走错，就得粉身碎骨。

　　林越没说话，拿起那张小纸条，凑到烛光下仔细看，好像能在上面看出金币的纹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神闪烁，里面没有害怕，没有震惊，只有一种极度专注的、像猎豹在掂量猎物价值的光芒。

　　沉默了几分钟，压得人喘不过气。

　　突然，林越“噗嗤”一声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奸诈或热情的笑，而是充满了兴奋和……贪婪。

　　“好啊！”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吓了夜莺一跳（虽然她脸上看不出来）。

　　“风险越高，要价越狠！这可是做生意的基本道理！”林越的眼睛在烛光下亮得吓人，像两枚纯金硬币，“王室的人卷进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恐慌到顶了！意味着那些最有钱有势的大人物，会比谁都舍得花钱买‘安全’！”

　　他兴奋地搓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话快得像连珠炮：

　　“你想想，他们自己圈子里的人都可能脏了，他们还能信谁？教会？王室护卫？谁都不敢百分百信！但他们信金币！信能给他们‘确定答案’的人！”

　　他猛地站定，目光灼灼地盯住夜莺：“这份情报，就是咱们现在最牛的‘商品’！不能随便卖，更不能公开卖！得把它包装起来，包装成……”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又坏又精明的笑容：

　　“……‘顶级VIP避险尊享套餐’！”

　　夜莺：“……”

　　就算以夜莺的镇定，这会儿也有点懵。这家伙脑子怎么长的？听到这种要命的消息，第一反应居然是搞包装和定价？！

　　“听着，”林越凑近夜莺，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独家秘方，“目标客户，就盯紧那几个最阔、最怕死、还跟王室关系微妙的大公爵！比如北境那个‘铁壁’公爵，南境的‘富饶’公爵，还有手里攥着好几个大商会的‘金库’公爵！”

　　“咱们不直接告诉他是谁出了问题，那样太得罪人，也容易引火烧身。咱们只需要暗示——通过咱‘精准’的风险评估模型和‘可靠’的内部渠道（就是你，夜莺总监！）——告诉他们，王都核心圈有‘高度危险’，他们的安全正受到来自‘想不到的地方’的威胁。”

　　“然后，”林越双手一摊，像展示绝世珍宝，“咱们就推出这‘顶级VIP套餐’！内容包括：由前辉光家族继承人（卡尔）和打退过恶魔的爆炎勇者（安琪拉）组成的‘超豪华贴身保镖团’！由圣骑士维拉阁下亲自操刀的、定期‘高级神圣净化服务’！当然，最核心的是——能从我这儿优先买到关于核心威胁动向的‘绝密情报’！价格嘛……”

　　林越摸着下巴，眼里闪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光：

　　“先定……一个月五万金币？或者看公爵们多有钱，上不封顶？你觉得呢，夜莺总监？这买的可是救命的信儿和保障啊！”

　　夜莺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陷入“定价狂热”的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觉得，也许恶魔和王室的阴谋，在这家伙眼里，真的就只是一桩……可以标价买卖的生意。

　　她暗暗吸了口气，压下心里那点荒谬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情报的真实性和包装方式我来。但怎么接触那些大公爵，并且让他们信这套说辞，是你的事。”

　　“包在我身上！”林越信心爆棚，“只要鱼饵够香，不怕大鱼不上钩！再说了，咱们这是在帮他们避开‘看不见的刀子’啊！他们该谢谢咱们才对！”

　　他重新坐回去，抓起笔，在新羊皮纸上刷刷刷地写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顶级VIP避险尊享套餐’策划书……嗯，服务条款得写得模模糊糊，但又勾得人心痒痒……对了，还得弄个‘限时优惠’，让他们觉得不买就亏了……”

　　夜莺看着他兴致勃勃、像在筹备盛大祭典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悄悄退出去，重新融进外面的黑暗里。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王都这潭深水，马上就要被这份天价“套餐”搅起滔天巨浪。而林越这家伙，正乐呵呵地站在浪尖上，准备捞最大的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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