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板很暴躁，下属快被薅秃啦！

　　无限城。

　　这是一个逻辑的坟场，空间规律的乱葬岗。

　　没有太阳，没有星辰，没有风霜雨雪，只有无穷无尽、扭曲盘错的木质回廊，如同巨兽腐烂的肠道；是上下颠倒、违背引力胡乱拼接的房间，像被顽童随手丢弃的积木；是门轴早已朽坏、在看不见的维度汪洋里吱呀呻吟、漂浮流浪的古老门扉。

　　这里是鬼舞辻无惨永恒的堡垒，是他那历经千年、由血腥与恐惧浇筑而成的终极巢穴。

　　然而此刻，这座寂静得令人发狂的血肉迷宫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风暴的中心，并非某个具体的位置，而是一个……存在。

　　一个庞大到几乎要撑破这座殿堂虚空的——茧。

　　它静静地悬浮，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构成它外壳的，不是寻常的丝线，而是无数蠕动的、流淌着暗金色泽的血管！

　　这些血管活物般纠缠、盘绕，散发出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生命气息，馥郁得如同传说中的琼浆玉液。

　　每一次搏动，粘稠得如同融化黄金般的浆液便从血管间隙沁出，闪烁着奢靡的光晕，滴落在地面冰冷的石阶上，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啪嗒”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矛盾的甜腥：一部分是让人沉醉的、渴望永生的蜜糖芬芳，另一部分则潜藏着无法忽视的、朽烂花朵的腐败气息。

　　丰饶与腐朽，于此诡异交融。

　　这正是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正在进行着的一场史无前例的进化。

　　他在汲取着古老的力量，试图攀登至一个超越鬼之界限、更接近那传说中“星神”伟岸姿态的生命层次。每一次心跳般的搏动，都仿佛向那个未知领域又迈进了一毫米。

　　本该是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至圣时刻。然而，那丰饶之茧内部散发出的意志，却裹挟着能冻结灵魂的……狂暴。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沛然莫御的怒意，陡然化作实质的冲击，轰然撞在殿堂冰冷、布满诡异人形雕塑的石壁上！

　　沉闷的雷音在密闭的空间里炸响、回荡，仿佛整个无限城的虚空结构都在痛苦地战栗哀鸣，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核心。

　　无形的狂风席卷了整个殿堂，吹不动那些凝固的石雕，却让下方的五个身影如同被狂风扫过的枯叶，瞬间死死地、恨不得将身体楔入地砖缝隙般地伏跪下去。

　　空气粘稠得如同灌满了冰碴的蜂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刮喉的刺痛。

　　下弦的恐惧在此刻凝聚成了冰冷的实体。

　　下弦之伍·影喰：他的身躯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不停地闪烁、扭曲、试图彻底消融于周围的暗影之中。

　　然而恐惧本身已凝固了影子，让他无所遁形，只能徒劳地微调着自己几近透明的边缘，体味着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下弦之叁·腐沼：他体表那层由腐烂污泥构成的衣袍在极致的惊怖下加速腐败。

　　一个又一个惨绿恶臭的气泡不受控制地从“肌肤”表面鼓起、胀破，发出微弱的“啵啵”声。他竭力收缩着自己的躯体，恐惧让那原本就令人作呕的气味更加浓郁刺鼻，却又死死凝固在体表，一丝也不敢泄露出去，仿佛那些气味本身就是他的罪证。

　　下弦之壹·魇梦：他那张常年挂着迷离微笑、编织他人美梦噩梦的脸庞，此刻惨白僵硬。汗珠，冰冷的汗珠，如同露水般浸透了他的鬓角，顺着紧绷的脸颊滑落。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团无形却被他揉得皱巴巴的“梦之碎片”——那本是他精神力量的源泉——然而此刻，它在他掌心冰冷、沉重得像一块绝望的墓碑，从中汲取不到丝毫的虚幻勇气。

　　至于那两个新近补位、刚刚勉强挤入下弦序列的影子（暂且称之为“下弦残次品甲”和“下弦残次品乙”），更是抖如秋风中的最后两片落叶。

　　骨骼碰撞的声音在死寂的殿堂里清晰得如同啄木鸟在敲打空心的树干，叩击着死亡逼近的节奏。

　　那无边的恐惧，其源头并非那搏动的丰饶之茧本身所蕴含的伟力压迫，而是茧内正在咆哮的、几乎要将时间都焚烧殆尽的——怒火！

　　“废物……”

　　一个声音在所有人——不，所有鬼——的灵魂核心处直接炸响。冰冷、平滑，不含一丝人类的情感起伏，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冻结的湖面，每一个平铺直叙的音节却重逾万钧，狠狠砸在他们的脊椎上，碾碎了他们仅存的自尊。

　　那是透过血脉链接、无需介质直接烙印在他们意识中的——鬼王的意志咆哮！

　　就在那冷冽的“废物”二字回响的瞬间，一丝剧痛般的耻辱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无惨意识深处那正在构建中的星神伟岸图景。一个极其不愿回想的片段，如同毒疮般在怒火中翻涌、破脓而出……

　　那是一片惨淡月光下的山林地狱，遍地狼藉，新鲜的血腥味甜腻刺鼻。他正用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优雅俯视着那只闯入的小老鼠——一个叫墨时渊的人类，或者说是某种奇怪的存在。

　　那家伙穿着古怪的破烂衣服，握着一柄看似可笑的人类兵刃，煞白着脸却强撑着没有后退。蝼蚁，纯粹的蝼蚁。他抬手，挥出的血肉鞭刺足以将其撕成碎片，欣赏其最后的绝望是他进食后的一点余兴。

　　「虽然渺小到不值一提，」他嘴角勾起那丝熟悉的残酷弧度，「但既然打扰了我用餐后的平静……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甚至准备好了欣赏对方濒死哀嚎的下一个刹那，凝聚起足以彻底湮灭其肉体和灵魂的漆黑能量……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远超天雷、仿佛宇宙洪荒诞生初响的轰鸣！一片无法理解的、浩瀚深邃如同吞噬了整片星河的“夜幕”瞬间覆盖了天空！

　　嗡——！！！

　　空间被硬生生撕裂的爆鸣！然后是狂暴到足以掀翻山岳的音爆！

　　一辆庞大得遮蔽了他所有视野、闪耀着冰冷银白金属光泽、流淌着蔚蓝能量洪流的金属巨物！

　　它那极具冲击力的、带着巨大V形撞角的车头！【星穹列车】！就这么不讲任何道理！不遵循任何逻辑！蛮横地、不讲武德地撞进了他的完美掌控时刻！

　　目标——赫然是他自己！

　　「？！……」时间仿佛真的凝固了零点一秒。那张掌控生死的俊美面孔上，冰冷紫眸中永恒的漠然第一次被一种纯粹的、名为“错愕”的东西炸得粉碎！

　　紧接着就是足以淹没一切的惊骇——那钢铁巨物裹挟着撕裂空间的伟力，速度之快！距离之近！根本没有任何闪避的余地！

　　噗——！

　　根本不像被击飞，更像是被整个宇宙的力量拍扁！

　　他那身昂贵合体的定制黑西装瞬间化为破布，优雅的身姿扭曲成滑稽的一团，视野中的森林疯狂倒退，化作模糊的线条。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闷哼或惨叫，整个人就像一只被小孩随手弹出的石子击飞的苍蝇！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化身为一颗人肉流星，以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砸向山林深处！

　　咔嚓嚓咔嚓！

　　一路撞断的参天巨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烟尘在他身后拉出一道绝望的长龙！

　　咚！……

　　那是他最终落入黑暗深处，传来的一声沉闷、屈辱的终结音符……

　　这股来自遥远记忆的、深入骨髓的荒谬屈辱感，如同最烈的毒酒，瞬间混合进无惨此刻的滔天怒火中！

　　他的意志咆哮变得更加尖锐、冰冷，带着一种被蝼蚁反复挑衅的狂怒：

　　“两个……”那个冰冷的声音在灵魂层面响起，带着一种咀嚼碎玻璃般的刻毒，“区区两个下弦。一个耗费了本座珍贵的、源自伟大存在的‘同谐’之力进行深度改造。另一个，更是承载着‘毁灭’路径的精粹，本应是焚毁万物的利刃……结果呢？”

　　轰！

　　伴随着这厉声质问，整个丰饶之茧猛地一缩！

　　发出“咕咚！”一声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沉重心跳！

　　暗金色的粘稠浆液如同血液般激烈喷射出来，溅落在冰冷的石阶上，“嗤啦——”恐怖的腐蚀声响起，坚固的石材如同蜡油般溶解、留下冒着惨淡青烟的深坑！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峦倾覆般压在每一个跪伏者身上！

　　影喰的身影瞬间又黯淡模糊了三分，如同风中残烛。

　　腐沼体表那不断鼓起的恶臭气泡，压力之下如同幻影般“啵啵啵”接连爆裂，连声音都显得短促而绝望。

　　魇梦猛地一颤，呼吸彻底停滞，攥着梦之碎片的手指骨节泛白，几乎要将其捏碎。

　　那两个“残次品”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其中一个裤裆部位甚至浸开一片深色的水渍，浓烈的骚臭味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死死压制在他周身，一点也不敢散逸开。

　　“下弦之贰·累……”无惨的声音里充满了极致冰冷的嘲讽，仿佛在陈述一个荒诞的冷笑话，“他居然死在了被‘同谐’之力深度标记、本应成为他完美傀儡的猎物手上？

　　那个散发着该死‘虚无’气味的臭虫墨时渊！他不但挣脱了‘同谐’的浸染，反倒用它吞噬了累？！

　　本座赐予的力量，成了埋葬赐予者的坟土？！

　　你们这群下弦所谓的‘羁绊’，‘家人’？

　　呵！那就是一场连当合格炮灰都不够格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虚无”二字被无惨以一种切齿般的力度吐出，那贯穿所有鬼王血脉的怒意瞬间凝实，化作无数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下弦的四肢百骸，带来钻心剜骨的剧痛，提醒着他们血脉源头那至高的、不容冒犯的意志。

　　“下弦之陆·蚀日……”无惨的声音陡然拔高，冰冷的刀刃刮擦在每一个灵魂的敏感处，“这个废物更是可笑绝伦！玩弄记忆？操纵精神？他的那些把戏听起来多美妙！结果呢？！

　　连战场都没资格踏足！

　　在蜘蛛山那阴沟老鼠般的山道上，面对区区一个‘水’柱和一个只会玩虫子和毒的柱！就被像冻鱼一样打包带走了？！

　　他辛辛苦苦收集的那些绝望灵魂碎片，那些悲鸣哀嚎的绝望记忆，就是为了在临死前给敌人上演一场催人泪下的告别大戏吗？！

　　简直把‘废物’两个字刻进了骨髓里！”

　　巨大的屈辱感和灭顶般的死亡威胁让魇梦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粘着污秽的地板上，冰凉的冷汗浸透了他鬓角的几缕发丝，一滴汗水滑落鼻尖，无声地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水迹。

　　他比谁都清楚，在无惨眼中，下弦本就是随时可以丢弃、随时可以填补的工具。

　　但工具的不称职达到如此地步，尤其是在他耗费了珍贵的本源力量进行“强化”之后，这不仅是对他权威的侮辱，更是对他此刻正处关键进化阶段、每一丝力量都珍贵无比的他，最赤裸裸的背叛！

　　这简直像是他在饮用促进进化的无上蜜露时，被强行塞进了一勺散发着恶臭、还夹杂着诅咒冰屑的鼠药！

　　“两次失败……就两次！！”无惨的意志如同冰原上的终极风暴，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刮骨的冰棱，“一次比一次可笑！一次比一次耻辱！就在本座的注视之下！你们存在的唯一价值，究竟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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