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灰色身影

　　门板砸落的巨响在狭小空间内回荡，烟尘弥漫。

　　那道灰色的身影如同没有实质的幽灵，在门板倒塌的瞬间已然突入室内！他手中没有任何显眼的武器，只有一双戴着暗色手套的手，指尖萦绕着一种能轻易蚀穿钢铁的黯淡能量波动——与之前破坏门锁的手法如出一辙。

　　来者的目光冰冷而精准，瞬间锁定背靠墙壁、脸色苍白的林默。没有任何废话，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灰色身影脚下发力，地面微尘不起，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林默，右手并指如刀，直刺林默咽喉！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蚀心兽！

　　生死一线！

　　林默瞳孔紧缩，全身肌肉在死亡威胁下本能地绷紧。他来不及思考，几乎是凭借着一路挣扎求生磨砺出的战斗直觉，将早已扣在手中的那枚“精神冲击”石子，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捏碎，同时精神力狠狠刺入！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尖锐无比的精神波纹，以林默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爆发！

　　这精神冲击强度有限，对付意志坚定的高手效果大打折扣，但胜在突兀，直击意识！

　　疾冲而来的灰色身影动作明显一滞！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短暂的茫然和刺痛，前冲的速度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就是现在！

　　林默强忍着意识海因再次透支而传来的撕裂剧痛，左手早已握着的半截青铜箭头，被他用尽全力掷出！目标并非对方要害，而是其前冲路径上方的空间！

　　在掷出箭头的瞬间，他仅存的那一丝微弱精神力，强行沟通了箭头内蕴含的残缺“锋锐”概念！

　　“咻！”

　　青铜箭头本身速度并不快，但在离手后，箭头表面那层铜锈骤然亮起一抹微不可见的青辉，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切开一切的锐利气息附着其上，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尖啸！

　　灰色身影刚从精神冲击的恍惚中恢复，便感受到一股令他皮肤微微刺痛的锋锐之意迎面而来。他眼神一冷，前冲之势不停，左手随意抬起，指尖那黯淡的能量波动就要将这支“小玩意儿”连同其附着的微弱规则一并侵蚀、粉碎。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箭头的瞬间——

　　林默眼中厉色一闪，心中默念：“爆！”

　　他根本无法精细操控这残缺的规则力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点燃引信一样，用精神力将其内部那点“锋锐”概念彻底激发、引爆！

　　“锵！”

　　一声如同金铁交鸣的脆响！

　　青铜箭头在空中骤然炸裂，化作一蓬细碎的铜粉！但与此同时，一股凝练到极致、无形无质却真实不虚的“锋锐”冲击，如同瞬间张开的、看不见的刀轮，以炸裂点为中心，骤然扩散！

　　嗤嗤嗤——！

　　灰色身影抬起的左臂衣袖，瞬间被割裂出十几道细长的口子，隐藏在衣袖下的手臂皮肤上也浮现出淡淡的血痕！虽然他及时调动能量护体，未被重创，但这突如其来的、规则层面的切割力，依旧打破了他的攻势节奏，迫使他身形再次一顿，向侧后方滑开半步，以避其锋芒。

　　两步阻隔！两次成功的迟滞！

　　代价是林默彻底油尽灯枯，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但他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瞬间！

　　就在灰色身影侧滑半步，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微小空隙——

　　林默用尽最后的意志，右手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个黑色的封印盒，不是打开，而是像投掷石块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对方的面门！

　　他当然不指望这盒子能砸伤对方。他甚至不知道这里面封印的蚀心兽晶核和雷霆残片，哪个会更先要了自己的命。

　　他只是在赌！赌这个明显冲着他身上“禁忌之物”而来的“清道夫”，在面对这个能隔绝波动、明显是用来存放重要物品的盒子时，会有什么反应！

　　是躲避？是格挡？还是……下意识地去接？

　　电光石火间，灰色身影看到了那个呼啸而来的黑色盒子。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但身体的本能反应，或者说，他接受的训练和任务目标，让他做出了选择——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用那腐蚀性能量去摧毁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盒子（万一里面是需要回收的“禁忌之物”呢？）。他那只刚刚逼退“锋锐”冲击的左手，化掌为爪，精准而迅速地抓向飞来的封印盒！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五指如同铁钳，眼看就要将盒子稳稳扣住。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盒面的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恐怖悸动，猛地从封印盒内部爆发出来！

　　不是能量冲击，不是物理震动，而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源于规则本源的……恐惧！

　　灰色身影那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睛，第一次骤然收缩，露出了极度骇然的神色！他抓向盒子的动作，如同触电般猛地僵住、收回！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向后暴退！

　　仿佛他要去抓取的，不是一个小盒子，而是一头能够瞬间吞噬他灵魂的史前凶兽！

　　是那块被空间之力勉强封印的雷霆残片！

　　即便被层层封印，那源自至强者对抗“暗红之卵”时崩碎的本源意志，那极致纯粹的毁灭与审判气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依旧对感知敏锐的存在，散发出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足以撼动灵魂的威压！

　　尤其是对于“清道夫”这种经常接触“污染”与“禁忌”，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直觉的存在，这种源自更高层次规则的威慑，效果更是被放大了数倍！

　　就是这瞬间的惊骇与退缩，给了林默唯一的机会！

　　他根本顾不上思考对方为何退缩，在掷出盒子的同时，身体已经借着反作用力，狠狠撞向了房间另一侧那扇通往外部消防梯的破窗！

　　“哗啦啦——！”

　　早已松动的窗户连同腐朽的窗框，被他合身一撞，彻底碎裂！林默的身影带着纷飞的玻璃碎渣，从高楼一跃而出！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割般扑面而来，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人在半空，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拼命扭动腰肢，调整方向，伸手抓向窗外那锈迹斑斑的消防梯栏杆！

　　“咔嚓！”

　　右手勉强抓住了冰冷的金属，但虚弱的身体和下坠的势头，让他根本无法抓稳，手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沿着消防梯向下翻滚、撞击！

　　“砰！砰！咚！”

　　身体与冰冷坚硬的金属梯级猛烈碰撞，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哼都压抑在喉咙里，只求卸掉下坠的力道，尽快落地。

　　楼上的房间内，灰色身影仅仅失态了一瞬，便立刻恢复了冷静。他看了一眼在地上滚动的黑色封印盒（那令他心悸的波动已再次内敛），又看了一眼洞开的窗户和外面传来的碰撞声，眼神冰寒刺骨。

　　他没有去追那个盒子，任务目标优先级更高——清除“禁忌”的持有者！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窗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下落过程中，他的脚尖在消防梯的栏杆上几次轻点，身形飘忽如落叶，速度却快得惊人，迅速拉近与下方那个狼狈翻滚身影的距离。

　　林默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他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多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恐怕已有骨裂。但他不敢有片刻停留，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旁边一条堆满废弃建材的狭窄小巷。

　　就在他冲入小巷阴影的刹那，身后一道灰色的身影轻盈落地，如同无声的猎豹，紧随其后追了进去！

　　追逐在黑暗、曲折、堆满障碍的小巷中展开。

　　林默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强化后的身体，拼命奔跑、躲闪。他不敢直线逃跑，不断利用倒塌的墙体、废弃的车辆作为掩体，试图摆脱身后那个索命的身影。

　　但两者的状态天差地别。灰色身影如同附骨之疽，无论林默如何变向、隐藏，他总能凭借某种诡异的追踪技巧，迅速拉近距离。那双戴着暗色手套的手，时不时凌空挥出，一道道黯淡的能量射线如同毒蛇，腐蚀着林默途经的掩体，在他身后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孔洞。

　　“嗤！”一道能量射线擦着林默的肩膀飞过，他感觉肩胛处一阵灼痛，衣物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皮肤上也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不能停下！停下就是死！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猛地扑向旁边一栋半塌的二层小楼废墟，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灰色身影如影随形，甚至速度更快，几乎与他同时抵达楼顶。

　　楼顶空旷，无处可藏！

　　林默站在楼顶边缘，身后是数十米的高空。他转过身，背对着虚空，面对着缓缓逼近的灰色身影，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他已经山穷水尽。

　　灰色身影在距离他五米处停下，那双冰冷的眼睛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缓缓抬起了手，指尖那黯淡的能量再次凝聚。

　　结束了么？

　　林默看着对方抬起的手，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精神力和遍布全身的伤痛，嘴角扯出一丝苦涩。

　　然而，就在灰色身影即将发出致命一击的瞬间——

　　“啾——！”

　　一声尖锐无比、穿透力极强的鸣叫，毫无征兆地从远方的夜空中传来！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频率，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神一颤！

　　无论是濒死的林默，还是那个冷漠的“清道夫”，动作都同时一僵！

　　灰色身影猛地转头，望向鸣叫声传来的方向，那双一直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林默也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在远处被霓虹残影和污染云层笼罩的夜空中，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淡金色光辉的小点，正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开云层，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那是什么？！

　　与此同时，林默怀中最深处，那本一直毫无反应的、陈深的旧日记本，毫无征兆地散发出了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无比清晰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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