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骨窟魅影

　　张校尉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没有棺椁，只有一口简陋的薄皮棺材，里面垫着他生前最珍视的那件染血的校尉袍。士兵们用缴获的胡兵战旗裹住棺材，将他葬在潼阳关内侧的山坡上，与那些战死的弟兄们为伴。

　　虾仁亲手为他立了块木碑，上面刻着“晋将张诚之墓”，字迹苍劲，带着一股未散的锋芒。立碑时，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三躬，每一个动作都沉重如铁。

　　送走了最后一个老兵，山坡上只剩下他和呼啸的风。

　　“校尉，等我回来。”虾仁低语，转身下山。背影在残阳下拉得很长，精铁矛拄在地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倒计时。

　　三日后，虾仁将潼阳关的防务交给了赵虎。

　　“守住城门，看好粮仓，每日操练不得懈怠。”他拍着赵虎的肩膀，练气期八层的真气让他的手掌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我不在的日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赵虎瓮声瓮气地应着，攥紧了那柄巨斧：“伍长放心！只要有我在，胡人别想踏进城一步！”他想跟着一起去，却被虾仁拒绝了——潼阳关需要有人镇守，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狗剩也想去，却被虾仁按在了城头上。“你的箭术是最好的屏障，留在这里，比跟我去更有用。”他塞给狗剩一把新打造的牛角弓，“保护好弟兄们。”

　　狗剩咬着牙点头，独眼里闪着泪光，却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

　　最终，虾仁只带了二十名精锐。都是《破邪诀》已至练气期三层以上，经历过数次血战，悍不畏死的老兵。每个人都轻装简行，带着足够的干粮和水，腰间别着短刀，背上挎着弓箭，手里握着趁手的兵器——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比黑风口更危险的万骨窟。

　　根据张校尉留下的地图，万骨窟在黑风口西北百里外的一片乱石山中。那里常年瘴气弥漫，人迹罕至，据说连最凶悍的野狼都不敢靠近。

　　一行人晓行夜宿，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胡人部落，第五日傍晚，终于抵达了乱石山区。

　　越靠近万骨窟，空气就越发阴冷。瘴气如同灰白色的绸缎，缠绕在嶙峋的怪石间，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吸入肺中，竟带着一丝麻痹感。

　　“伍长，这瘴气不对劲。”一个老兵捂住口鼻，脸色发白，“闻着头晕。”

　　虾仁运转《破邪诀》，武徒八品的真气在体内流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瘴气隔绝在外。“运转真气护住心脉，别用鼻子深吸。”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雄黄，分发给众人，“捏在手里，能挡一挡。”

　　艾草和雄黄的气味虽然刺鼻，却能驱散部分瘴气，众人的脸色稍缓。

　　穿过一片茂密的毒藤，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山洞口。洞口高约十丈，宽近二十丈，形状如同张开的巨兽之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洞口堆积着密密麻麻的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兽类的，层层叠叠，最高的竟有一人多高，显然就是万骨窟了。

　　更令人心悸的是，洞口的石壁上，刻满了与红袍巫骨杖上相同的血色符文。符文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将周围的瘴气都染成了诡异的粉红色，空气中的腥臭里，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红袍巫肯定在里面。”一个老兵握紧了长刀，声音发紧。

　　虾仁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走到洞口边缘，仔细观察着那些白骨。骨头上没有啃咬的痕迹，反而布满了细密的孔洞，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蛀空了——与被噬魂兽吞噬的士兵死状一模一样。

　　“小心点，里面可能有很多噬魂兽。”虾仁低声道，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狼牙箭，搭在弓上，“跟紧我，别走散。”

　　二十人组成一个紧密的阵型，虾仁在前，老兵们在后，缓缓走进了万骨窟。

　　洞内比外面更阴冷。没有光线，只能隐约看到两侧的石壁上插着一些燃烧的火把，火光跳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怪异。地上的白骨更多，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走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在寂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刺耳。

　　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洞穴突然开阔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矗立着一个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高台，高约五丈，形状如同金字塔，上面同样刻满了血色符文，散发着浓郁的邪气。

　　高台上，隐约能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

　　红袍巫！

　　她背对着众人，跪在白骨高台前，似乎在进行某种祭祀。骨杖插在她身前的白骨堆里，杖顶的骷髅头闪着幽绿的光芒，与周围的符文遥相呼应，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找到了。”虾仁的声音冰冷，搭在弓上的箭微微绷紧。

　　就在这时，红袍巫突然转过身。

　　她的样子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诡异。原本苍白的皮肤变成了青黑色，双眼完全变成了竖瞳，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哪里还有半分人形？

　　“虾仁……”她的声音不再尖锐，而是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果然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石室两侧的黑暗中，传来无数“沙沙”的声响。数不清的黑影从白骨堆里爬出来，正是之前见过的噬魂兽！它们比在潼阳关时更大，更凝实，表面的触须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显然变得更强了！

　　“杀！”虾仁没有废话，一箭射向红袍巫！

　　狼牙箭带着金色的真气，如同流星般射向高台！

　　红袍巫却不闪不避，只是抬起骨杖。杖顶的骷髅头发出一声尖啸，一道黑色的光幕瞬间形成，挡住了箭矢！

　　“铛！”

　　箭矢被弹飞，落在地上，金色的光芒迅速黯淡。

　　“你的破邪之力，对我已经没用了……”红袍巫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疯狂，“我已经与‘噬魂主’融合了一半……很快，我就能成为新的神！”

　　她猛地挥舞骨杖，高台上的血色符文瞬间亮起，整个石室开始剧烈震动！

　　那些噬魂兽如同潮水般扑了上来，触须挥舞，发出刺耳的尖啸！

　　“结阵！”虾仁嘶吼着，精铁矛上金光暴涨，迎向最前面的噬魂兽！

　　“噗嗤！”

　　矛尖刺入黑影，发出“嗤啦”的声响，噬魂兽剧烈地翻滚起来，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化为黑烟，只是体型缩小了几分！

　　“它们变强了！”一个老兵惊呼，他的长刀砍在噬魂兽身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反被触须扫中，手臂瞬间变得青黑！

　　虾仁心中一凛。这些噬魂兽显然吸收了万骨窟的邪气，变得更加坚韧，《破邪诀》的克制之力被削弱了不少！

　　【杀伐点：236】

　　【杀伐点：238】

　　【杀伐点：241】

　　……

　　斩杀噬魂兽获得的杀伐点虽然在增长，却比之前少了很多。

　　“用符文！”虾仁嘶吼着，将真气灌注到极致，在虚空中划出一个“破”字！

　　金色的符文一闪而逝，落在一群噬魂兽身上，瞬间将它们蒸发了大半！

　　“有效！”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效仿，虽然他们的真气微弱，划出的符文只能勉强伤到噬魂兽，却也为自己争取了喘息之机。

　　虾仁趁机冲向白骨高台。他知道，必须尽快解决红袍巫，否则等她完成祭祀，后果不堪设想！

　　“拦住他！”红袍巫怒吼着，骨杖指向虾仁。

　　数十只体型最大的噬魂兽立刻放弃了其他人，转而扑向虾仁，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噬魂兽的触须上带着幽绿的毒液，被扫中一下，皮肤就会迅速溃烂，连《破邪诀》的真气都难以压制！

　　虾仁的压力陡增。他左支右绌，精铁矛舞得密不透风，金色的光芒在黑影中闪烁，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点星火。

　　“噗！”

　　一只噬魂兽从地下钻出，触须擦过他的小腿，瞬间留下一道青黑色的伤口，一股麻痹感顺着经脉迅速蔓延！

　　“伍长！”老兵们惊呼，想要支援，却被其他噬魂兽缠住，根本无法靠近。

　　虾仁咬紧牙关，强忍着麻痹感，将真气运转到极致。他看着意识中的灰色光幕，杀伐点已经涨到了289点。

　　【是否消耗200点杀伐点，将《破邪诀》提升至练气期九层，并解锁“破邪真身”？】

　　“提升！解锁！”

　　一股远比之前更磅礴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武徒九品的真气如同奔腾的江河，在经脉中咆哮！小腿上的麻痹感瞬间被驱散，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

　　更惊人的是，他的体表浮现出一层实质的金色铠甲，由无数细小的符文组成，闪烁着煌煌正气！这就是“破邪真身”——武徒九品才能解锁的防御形态，专克邪祟！

　　“破邪真身！”红袍巫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你怎么可能……”

　　虾仁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破邪真身加持下，他的速度和力量都暴涨了数倍，精铁矛上的金光亮得如同太阳！

　　“裂地！”

　　他将长矛刺入地面，练气期九层的真气瞬间爆发！

　　“轰！”

　　金色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周围的噬魂兽尽数震飞！触碰到气浪的噬魂兽，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消融！

　　【杀伐点：295】

　　【杀伐点：302】

　　【杀伐点：310】

　　……

　　杀伐点飞速增长。

　　虾仁抓住机会，纵身一跃，如同金色的流星，朝着白骨高台冲去！

　　“找死！”红袍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猛地拔出骨杖，插入自己的胸口！

　　“以我之血，祭我之魂！噬魂主！降临吧！”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全身爆发出浓郁的黑气，与高台上的血色符文融为一体！整个石室剧烈震动，白骨高台开始崩裂，无数冤魂的虚影从白骨中钻出，发出痛苦的哀嚎！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气息，从高台中央升起！

　　虾仁的破邪真身竟开始剧烈震动，金色的光芒迅速黯淡！

　　“不好！”他心中大骇，这股气息比红袍巫强了数倍，甚至带着一丝神性的威压！

　　就在这时，高台中央的黑气中，缓缓伸出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爪子，爪子上长着六根锋利的指节，指甲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噬魂主！

　　它真的要降临了！

　　虾仁的瞳孔骤缩。他知道，绝不能让它出来！否则别说潼阳关，整个中原大地都将陷入浩劫！

　　他将所有真气凝聚在精铁矛上，矛尖的金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亮度！

　　“破邪枪·贯日！”

　　他将矛法、箭术、《破邪诀》的力量融为一体，发出了目前最强的一击！

　　精铁矛化作一道金色的长虹，穿透了黑气，穿透了冤魂虚影，直刺那只刚刚伸出的爪子！

　　“噗嗤！”

　　金光与黑气激烈碰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只爪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被金光震得缩了回去！高台上的血色符文瞬间黯淡，红袍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从高台上摔了下来，身上的黑气迅速消散，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气息奄奄。

　　石室的震动停止了，那些噬魂兽也如同失去了力量，纷纷倒在地上，化为黑烟。

　　虾仁落在高台上，剧烈地喘息着。破邪真身已经消失，体内的真气消耗殆尽，练气期九层的根基都有些松动。但他看着那只缩回去的爪子留下的洞口，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刚才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他走到红袍巫身边，她已经奄奄一息，青黑色的皮肤褪去，露出了原本苍白的面容，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恐惧。

　　“你……赢不了的……”她艰难地说道，“噬魂主……一定会……降临的……”

　　虾仁没有说话，精铁矛轻轻刺入了她的心脏。

　　【检测到击杀红袍巫（半噬魂体），获得杀伐点100点】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练气期九层）】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宗师级弓箭手】

　　【杀伐点：410】

　　红袍巫的身体迅速冰冷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石室里终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伍长……我们……赢了？”一个老兵颤声问道，看着周围的惨状，还有些不敢相信。

　　虾仁点了点头，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看着高台中央那个不断渗出黑气的洞口，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红袍巫说的没错，噬魂主没有死，它只是暂时退回去了。

　　这次的胜利，只是暂时的。

　　他走到洞口边，运转起仅存的真气，在周围刻下了一道《破邪诀》的符文，暂时封印了黑气的渗出。

　　“我们走。”

　　虾仁带着幸存的十一名老兵，离开了万骨窟。走出洞口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瘴气正在散去，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乱石山上，带着一丝暖意。

　　但虾仁知道，真正的阴影，才刚刚开始笼罩这片大地。

　　他回头望了一眼万骨窟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精铁矛。

　　练气期九层，还不够。

　　他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彻底封印噬魂主，强到足以应对未来的浩劫。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还要长，还要难。

　　但他别无选择。

　　因为他身后，是潼阳关，是无数需要守护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潼阳关的方向走去。

　　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坚定。

　　属于他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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