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残城星火

　　从万骨窟返回潼阳关的路，比来时更显沉重。

　　十一名幸存的老兵大多带伤，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残留着对那座白骨洞窟的惊惧。红袍巫的诡异、噬魂兽的凶戾、以及最后那只探出的鳞片爪子，像烙印般刻在他们心底，让归途的沉默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压抑。

　　虾仁走在最前面，精铁矛的矛尖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练气期九层的真气已基本恢复，只是运转时总觉得经脉深处有一丝滞涩——那是强行催动“破邪真身”留下的隐患，也是与噬魂主气息碰撞的后遗症。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弟兄，他们的身影在荒原上拉得很长，带着一身血污和疲惫，却依旧挺直着腰杆。这些人，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锐士，是潼阳关最后的火种。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练气期九层）】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宗师级弓箭手】

　　【杀伐点：410】

　　斩杀红袍巫带来的100点杀伐点，让他的点数突破了四百。距离武者一品所需的500点，只差90点。但他知道，从练气期到筑基期，是质的飞跃，不仅需要杀伐点，更需要一次彻底的洗礼——或许是一场血战，或许是一次生死间的顿悟。

　　七日后，当一行人远远望见潼阳关的轮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城墙依旧矗立，但垛口处飘扬的，不再是残破的晋字旗，而是一面黑色的狼头旗——那是胡人的旗帜！

　　“城……城破了？”一个老兵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虾仁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精铁矛。不可能！赵虎虽然憨直，却绝非无能之辈，加上狗剩的箭术和数百名淬过血的士兵，就算挡不住大军，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失守！

　　“别慌！”他低喝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靠近看看！”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躲在城外的断壁残垣后，观察着城内的动静。

　　城头上的胡兵并不多，大约只有百余骑，个个身披重甲，神色倨傲，正用皮鞭抽打几个跪在地上的晋兵。城门大开着，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胡兵进出，脸上带着劫掠后的狞笑。

　　“不是大军。”虾仁松了口气，却又皱起眉头，“是游骑，可能是趁我们不在，摸了个空子。”

　　“赵虎他们呢？”狗剩的独眼里喷着火，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背后的弓箭，却想起弓留在了万骨窟的突围中。

　　虾仁没有说话，目光扫过城头。胡兵虽然在耀武扬威，但防守却异常松懈，甚至没有派人巡逻城外——这更像是一种……炫耀，而非真正的占领。

　　“有问题。”他低声道，“赵虎不可能这么轻易认输。”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城头。是赵虎！他被两个胡兵押着，身上的铠甲破了几个大洞，嘴角带着血迹，显然受过刑，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正对着一个胡将破口大骂。

　　“狗娘养的胡杂碎！有种杀了爷爷！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你们！”

　　那胡将似乎被激怒了，拔出弯刀，就要朝赵虎砍去！

　　“动手！”

　　虾仁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武徒九品的真气在体内爆发，他的速度快如闪电，几个起落就冲到了城门下！

　　“有埋伏！”城头上的胡兵终于反应过来，慌忙射箭！

　　但已经晚了！

　　虾仁的精铁矛如同出海的蛟龙，带着金色的枪芒，瞬间刺穿了两个守门胡兵的咽喉！

　　【杀伐点：412】

　　“杀！”

　　幸存的老兵们也如同猛虎下山，跟随着虾仁冲入城门！他们虽然疲惫带伤，却个个悍不畏死，手中的兵器挥舞得如同狂风暴雨！

　　城头上的胡兵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一支精锐，顿时乱了阵脚。赵虎见状，猛地挣脱束缚，一拳打翻身边的胡兵，夺过弯刀，朝着那胡将砍去！

　　“老子劈了你！”

　　“噗嗤！”

　　弯刀虽然不如他的巨斧顺手，却也锋利无比，瞬间将胡将的头颅砍了下来！

　　群龙无首的胡兵彻底慌了，纷纷扔下兵器，想要逃跑，却被随后赶来的晋兵堵住了去路。

　　这场突袭，干净利落。从虾仁冲出断壁到肃清最后一个胡兵，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伍长！你回来了！”赵虎提着胡将的头颅，大步跑到虾仁面前，脸上的血污掩盖不住激动，“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其他人呢？”虾仁问道，目光扫过周围，只看到几十个晋兵，个个带伤，却眼神坚毅。

　　赵虎的兴奋淡了下去，声音低沉：“我们……我们退守内城了。”

　　原来，在虾仁离开后的第三日，一支千人规模的胡人游骑突然出现，猛攻潼阳关。赵虎带着士兵拼死抵抗，却寡不敌众，只能放弃外城，退守内城的瓮城，凭借狭窄的通道坚守，这才保住了大半兵力和粮草。

　　“狗剩呢？”虾仁的心又提了起来。

　　“在……在里面照顾伤兵。”赵虎的声音有些闪躲。

　　虾仁心中一紧，跟着赵虎穿过残破的街道，走向内城。沿途的房屋大多被烧毁，地上散落着尸骸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和血腥，让人不忍卒睹。

　　内城的瓮城很小，却异常坚固。城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警惕的士兵，看到虾仁，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伍长！”

　　进入瓮城，虾仁才松了口气。里面挤满了士兵和百姓，大约有三百多人，虽然面带菜色，却秩序井然。狗剩正坐在一个角落里，用仅剩的右手给一个伤兵包扎伤口，看到虾仁，猛地站起身，独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伍长……”

　　“辛苦你了。”虾仁拍了拍他的肩膀，注意到他空荡荡的左袖，心中一痛——上次分别时，他的左臂虽然废了，却还在，显然是在守城中被截肢了。

　　狗剩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没事！一只手也能射箭！不信伍长看！”他说着，就要去拿身边的短弓，却被虾仁按住了。

　　“好好养伤。”

　　虾仁走到瓮城中央，那里堆放着不少粮草，虽然不多，却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他看着周围的士兵和百姓，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却在看到他时，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弟兄们，乡亲们。”虾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瓮城，“我知道大家很难。外城丢了，我们被困在这里，像是待宰的羔羊。”

　　众人沉默着，没有人反驳。连日的苦战和困守，早已磨掉了他们的锐气。

　　“但我想说的是，”虾仁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潼阳关就不算失守！只要我们还能战，就绝不能向胡人低头！”

　　他举起精铁矛，矛尖指向天空：“红袍巫已死！万骨窟的邪祟被我们击退！那些所谓的胡人勇士，不过是一群只会烧杀抢掠的杂碎！他们能占我们的外城，却永远别想踏进这内城一步！”

　　“杀！杀！杀！”

　　赵虎第一个怒吼起来，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杀！”

　　“杀！”

　　士兵们纷纷响应，怒吼声震耳欲聋，压过了瓮城外的风声，也压过了心中的绝望。

　　虾仁看着这一幕，心中稍定。他知道，这些人需要的，不仅仅是粮食和药品，更是希望，是一个值得为之战斗的理由。

　　接下来的几日，虾仁开始整顿防务。

　　他将三百多人分为三队：赵虎带领一百名精壮士兵，守正面通道；狗剩带领五十名弓箭手，守两侧的箭楼；剩下的人由他亲自带领，作为预备队，同时负责照顾百姓和伤兵。

　　他还利用练气期九层的真气，指导士兵们修炼《破邪诀》。经历过红袍巫的邪术和万骨窟的凶险，士兵们对这门能克制邪祟的功法越发重视，修炼起来格外刻苦，短短几日，就有不少人突破到了练气期三层。

　　虾仁自己也没闲着。他每日除了巡查防务，就是钻研《破邪诀》，尝试触摸武者的门槛。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凝练，隐隐有了液化的迹象——那是武者境界的标志。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练气期九层）】

　　【杀伐点：470】

　　几日来，零星的胡兵试探性进攻，为他带来了60点杀伐点。距离筑基一层，只差30点。

　　这日午后，一个士兵匆匆跑来，神色慌张：“伍长！不好了！城外……城外来了好多胡人！”

　　虾仁心中一凛，立刻登上箭楼。

　　只见城外的旷野上，密密麻麻的胡兵正在集结，旗帜如林，甲胄如潮，人数至少有五千！为首的是一个骑着白色妖狼的胡将，身披银色重甲，手持一柄巨大的弯刀，气势比骨勒还要凶悍！

　　“是胡人的主力！”赵虎也登上了箭楼，脸色凝重，“那是骨勒的哥哥，骨屠！据说比骨勒还要凶残十倍！”

　　骨屠似乎察觉到了城楼上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对着瓮城的方向狞笑一声，猛地举起了弯刀！

　　“杀！”

　　五千胡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瓮城冲来！

　　箭雨如蝗，投石如雷，整个瓮城都在剧烈震动！

　　“守住！”虾仁的声音如同惊雷，压过了城外的喊杀声，“弓箭手！放箭！”

　　狗剩的独眼里闪烁着寒光，右手拉满短弓，一支支箭矢带着真气，精准地射向胡兵的将领！

　　“噗嗤！”

　　一个胡兵百夫长应声落马！

　　“好箭！”士兵们欢呼起来。

　　赵虎则带领士兵，用巨石和滚油阻挡胡兵的冲击，通道口很快堆满了胡兵的尸体，血流成河。

　　但胡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波波的冲击如同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瓮城的防御，通道口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防线越来越岌岌可危！

　　“伍长！左侧快守不住了！”

　　“右侧的箭楼塌了！”

　　坏消息不断传来。

　　虾仁眼神一凛，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看向意识中的灰色光幕，杀伐点还在缓慢增长，已经到了485点。

　　还差15点！

　　“赵虎！替我守住这里！”

　　“伍长你要干什么？”

　　“杀出去！”

　　虾仁没有解释，抓起精铁矛，纵身跃下箭楼，如同金色的流星，冲向通道口！

　　“破邪枪·裂地！”

　　练气期九层的真气在他体内爆发，精铁矛刺入地面，金色的气浪瞬间扩散开来，将通道口的胡兵震飞一片！

　　【杀伐点：488】

　　“杀！”

　　他如同虎入羊群，精铁矛上下翻飞，枪出封喉，每一个动作都带走一条性命！

　　【杀伐点：490】

　　【杀伐点：495】

　　【杀伐点：500！】

　　终于！

　　灰色光幕上的数字定格在500点！

　　【是否消耗500点杀伐点，突破至筑基期一层？】

　　“突破！”

　　一股远比练气期九层磅礴百倍的力量，瞬间从丹田涌出！真气在体内奔腾咆哮，如同江河决堤，所过之处，经脉被拓宽数倍，原本气态的真气，竟真的开始液化，形成了一滴金色的液珠！

　　筑基期一层！

　　虾仁的气息暴涨，周身的金光不再是护罩，而是化为实质的金色火焰，灼烧着靠近的胡兵！

　　“这是什么？！”骨屠在城外看到这一幕，脸色剧变。

　　虾仁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长啸一声，精铁矛横扫，金色的枪芒暴涨数丈，瞬间将通道口的胡兵扫飞！

　　【杀伐点：505】

　　“胡人！尝尝这个！”

　　他猛地将精铁矛掷出！

　　长矛带着金色的火焰，如同流星赶月，直刺城外的骨屠！

　　骨屠大惊，举刀格挡！

　　“铛！”

　　一声惊天巨响，骨屠被震得从妖狼背上摔了下来，虎口开裂，弯刀险些脱手！

　　“撤！”骨屠又惊又怒，看着通道口那个浑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身影，终于感到了恐惧。

　　胡兵们见主将受挫，又被虾仁的神勇震慑，纷纷后退。

　　“赢了！”瓮城内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虾仁站在通道口，浑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如同战神降临。他看着城外溃散的胡兵，感受着体内液化的真气，眼神锐利如鹰。

　　筑基期一层。

　　这只是新的开始。

　　他转过身，望向瓮城内欢呼的人群，望向那面重新升起的、残破的晋字旗。

　　残城虽破，星火未灭。

　　只要这星火还在，他就会一直战下去。

　　用手中的矛，用心中的火，在这乱世血火中，为这些人，也为自己，扎出一条劈开宿命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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