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关墙余烬

　　潼阳关的炊烟终于有了烟火气，不再是火油燃烧的焦糊味。

　　虾仁坐在西瓮城的断墙上，手里摩挲着胡王的金盔碎片——那是岳鹏举临走时留下的，说这东西能镇邪。阳光透过盔沿的破口照在他脸上，暖得让人发困，昨夜清理战场时沾在甲胄上的血，已经凝成了暗红的痂。

　　“伍长，岳将军留下的粮草卸完了。”赵虎扛着袋小米走过来，铁壁盾被他当成了临时粮囤，盾面的凹痕里还卡着粒胡豆，“伙夫老张说，今晌午能熬稠粥，还能蒸两笼麦饼。”

　　虾仁抬头，看见城根下的流民正排着队领粮，那个总抱着幼弟的妇人接过小米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小石头举着二牛的弓，正在教几个孩子射箭，弓弦“嘣嘣”响，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灰色光幕】在脑海中亮起，字迹比往日柔和些：

　　【当前杀伐点：2220】

　　【可兑换：“养气丹”（5枚，1000点）、“玄铁箭簇”（100支，800点）、“基础锻体术”（全篇，600点）、“破损的舆图”（标注三州地形，400点）】

　　“把锻体术和舆图兑了。”虾仁的声音带着暖意，“养气丹给老周送去，他的断腕该补补了；箭簇留给小石头，让他教孩子们认认铁。”

　　【消耗杀伐点1000，剩余1220点。物品已存放至军械库。】

　　老周拖着残臂走来时，断腕处缠着岳鹏举留下的金疮药，布条白得刺眼。他手里攥着块胡兵的胛骨，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这是从胡王亲卫身上扒的，好像是他们的布防图。”

　　虾仁接过胛骨，上面的胡文刻得很深，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脑浆。他对照着新兑的舆图看了半晌，突然皱眉：“胡王的主力虽退，但他们的粮仓在黑风岭北麓，离这儿不过百里。”

　　“那咱去烧了它！”赵虎猛地拍大腿，铁壁盾上的胡豆蹦得老高，“省得他们卷土重来！”

　　虾仁没应声，只是望向西坡的方向。新坟上的土已经被风吹得结实些，二牛的盾牌碑前摆着束野菊，是小石头清晨采的。他想起昨夜岳鹏举临走时说的话：“潼阳关是屏障，但乱世里，守得住一时，守不住一世。”

　　“赵虎，你带五十人，把粮仓的位置标在舆图上，别惊动胡兵。”虾仁把胛骨揣进怀里，“老周，你组织流民修补城墙，用胡兵的尸骨夯土，越结实越好。”

　　“伍长，你要去哪？”小石头仰着脸，手里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着光。

　　虾仁摸了摸他的头，破甲矛在砖墙上轻轻一顿：“我去西坡，给二牛添把土。”

　　西坡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气，混着新坟的土腥味，比城头好闻。虾仁蹲在二牛的碑前，用矛尖在地上画着舆图上的路线——从潼阳关往北，经黑风岭余脉，穿过三道峡谷，就是胡兵的粮仓。那里地势险要，只有条栈道能过，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你说，带三十人够不够？”他对着石碑轻声问，“赵虎的盾够硬，老周的断刀够狠，小石头的箭……也快赶上你了。”

　　石碑上的歪箭被风吹得轻晃，像在点头。

　　回瓮城时，正撞见老张在教孩子们揉面，麦粉扑得满脸都是，笑声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虾仁突然想起刚穿来时，自己连长矛都握不稳，第一次杀人时吐了半宿，而现在，他能面不改色地用胡兵的尸骨夯墙。

　　【灰色光幕】突然闪烁，多出一行提示：【检测到宿主心境蜕变，解锁新功能：“点将台”（可记录麾下战力，消耗100点杀伐点激活）】

　　“激活。”

　　【消耗杀伐点100，剩余1120点。点将台已开启：

　　赵虎：武师三品（铁壁盾法大成）

　　老周：武师二品（断刀诀初窥）

　　小石头：武卒九品（箭术天赋异禀）

　　流民壮丁：87人（基础矛法掌握）】

　　虾仁的指尖划过这些名字，突然笑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不是那个孤身搏命的炮灰小兵。

　　三日后，赵虎带回了消息：胡兵的粮仓守得极严，栈道口有两百精兵，粮仓周围还埋了暗哨。

　　“硬闯肯定不行。”赵虎指着舆图上的峡谷，“这儿有处瀑布，水流很急，或许能从水里绕过去。”

　　虾仁盯着瀑布的位置，突然想起灰色光幕里的“养气丹”：“老周，把丹药分了，今夜三更出发。”

　　夜袭的队伍趁着月色出发，三十人都换上了胡兵的黑衣，破甲矛裹着麻布，马蹄裹着棉布，走在栈道上悄无声息。瀑布的水声震耳欲聋，正好掩盖了他们的动静。虾仁第一个跳进水里，深秋的河水冷得刺骨，他运转《基础锻体术》，真气在经脉里流转，竟不觉得冻。

　　【《基础锻体术》熟练度提升，当前：小成。】

　　摸到粮仓外时，胡兵的哨兵正围着篝火赌钱，骰子掷得“叮当”响。虾仁打了个手势，小石头的箭先飞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射穿了两个哨兵的咽喉。赵虎带着人扑上去，铁壁盾捂住剩下的人嘴，短刀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击杀胡兵哨兵x5，获得杀伐点200，当前1320点。】

　　粮仓是用巨石垒的，门轴上挂着铜锁。老周的断刀撬了半天没撬开，虾仁突然想起破甲矛的锐度，猛地一矛刺过去——玄铁矛尖竟刺穿了铜锁，“咔哒”一声，锁开了。

　　“快！搬火油！”

　　火油泼在粮堆上，虾仁摸出火折子刚要扔，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是胡兵的巡逻队！赵虎立刻用铁壁盾顶住门，老周带着人把粮堆往门口推，小石头的箭在门缝里穿射，逼得胡兵不敢靠近。

　　“伍长，烧吧！”赵虎的声音带着喘息，铁壁盾被外面的刀砍得“当当”响。

　　虾仁望着满仓的粮草，突然觉得可惜——潼阳关的流民还在挨饿。但他知道，不能犹豫。火折子扔出去的瞬间，他吼道：“从瀑布撤！”

　　火舌“腾”地蹿起，照亮了半个夜空。胡兵的惨叫声混在爆炸声里传来，虾仁带着人跳进瀑布，水流裹挟着火星和灰烬，像场滚烫的雨。

　　回到潼阳关时，天已经亮了。城头上的弟兄看见他们回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老张端来热粥，里面还卧着个鸡蛋，非要塞给虾仁：“伍长，你得多补补。”

　　虾仁喝着粥，望着黑风岭的方向，那里还能看见淡淡的烟柱。灰色光幕上的数字跳动着：【当前杀伐点：1820】——是刚才撤退时杀的巡逻兵。

　　“伍长，胡兵没粮了，肯定不敢再来了！”小石头举着弓，笑得露出豁牙。

　　虾仁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他知道，没了粮草的胡兵会更疯狂，而镇西军的李虎威余孽还在暗处，这乱世的血火，远没到熄灭的时候。

　　但他不怕了。

　　因为关墙在，弟兄在，那些捧着热粥的流民眼里的光，也在。

　　他拿起破甲矛，矛尖指向初升的朝阳，寒光里映着西坡的新坟，映着城头的旌旗，也映着自己那双早已不再颤抖的手。

　　杀伐点还在攒，路还在走。

　　劈开宿命的那一天，或许就在下一场厮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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