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断爪星域联合深空探索舰队的航行，并非一帆风顺。离开相对熟悉的星图范围，进入“虚无坟场”的边界，一种截然不同的宇宙环境便扑面而来。这里的空间背景辐射异常低沉，仿佛连星光都显得疲惫不堪。稀薄的星际介质中混杂着难以辨识的、非自然形成的元素同位素，以及微弱的、指向不同时空的引力涟漪碎片。帝国的导航系统开始受到不明干扰，亚空间引擎的运行也变得滞涩，仿佛这片虚空本身在抗拒着外来者的闯入。修真者们则感受到一种深沉的“空寂”道韵，并非生机勃勃的虚空，而是某种……万物归墟后的残响。

　　“马库拉格之耀”号舰桥上，卡托·西卡留斯连长凝视着主屏幕上一片空茫的星图，只有遥远背景中一些早已死亡的脉冲星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参照。“导航员报告，亚空间在此地如同凝固的沥青，常规跃迁风险极高。我们只能在实体宇宙以亚光速谨慎前进。”

　　青冥宗的“巡天鉴”仿制舰内，凌尘掌门闭目盘坐，神念如同蛛网般向外延伸，感受着这片虚空的规则脉络。“此地规则……残缺而扭曲，如同被暴力撕扯后又勉强缝合的布帛。诸多大道法则在此地运转不畅，尤其是‘生机’与‘轮回’之道，近乎断绝。”

　　玉虚宫的云舫散发着柔和的清辉，试图驱散周围的死寂，但效果甚微。清微真人眉头紧锁：“非是邪气，亦非魔障，而是……‘无’。纯粹的、近乎本源的‘空无’，在侵蚀一切‘存在’的概念。”

　　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那道古老的、带着沉寂意味的规则信号，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它不再仅仅是背景噪音，而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舰队循着信号，向着“虚无坟场”的更深处驶去。

　　航行的第七个标准日，眼前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开始出现一些……残骸。

　　并非小行星或星云，而是某种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非天然造物的碎片。扭曲的金属结构，其材质既非帝国所知的任何合金，也非修真文明熟悉的灵材，上面覆盖着冻结了数百万年的能量蚀刻痕迹，依稀能辨认出某种极其复杂的几何图腾。一些碎片甚至保持着部分结构完整性，能看到巨大的、如同桥梁或舰体骨架的构造，其规模甚至超过了帝国的战列舰。

　　“检测到碎片……难以置信的结构强度和能量残留……” 技术神甫的声音带着一丝电子音般的激动，“其技术路线……完全未知！这绝非当前银河任何已知文明的造物！”

　　天工坊的大匠师通过灵能扫描着一块漂浮而过的、形似齿轮却大如山脉的碎片，机械面具下的声音充满震撼：“巧夺天工……却又死气沉沉。此物绝非法器，其内部结构蕴含之理，近乎……‘道’之残影，却又走了截然不同的路径。”

　　随着舰队深入，这样的残骸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它们静静地漂浮在死寂的虚空中，如同某种史诗级战争后留下的、被遗忘的墓碑。一些区域，空间结构极其脆弱，偶尔会毫无征兆地撕裂开短暂存在的微型虫洞，喷吐出一些更细小的、闪烁着诡异能量的碎屑。

　　“我们正在穿越一个古战场，” 西卡留斯得出结论，语气沉重，“一场发生在难以想象的久远过去，其规模和技术层级都远超我们理解的战争遗迹。”

　　就在这时，那道引导他们的古老信号，源头终于出现在了舰队的超距传感器和修真者的神念感知中。

　　那并非预想中的星球、飞船或者建筑。

　　而是一个 “孔洞”。

　　一个悬浮在无数巨大残骸中央的、不规则形的、边缘散发着微弱暗紫色光晕的空间裂隙。它并不吞噬光线，也不散发能量，只是静静地存在着，仿佛宇宙幕布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那道蕴含着古老沉寂意味的规则信号，正是从这个“孔洞”中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来。

　　“就是那里。” 凌尘掌门睁开双眼，目光锐利地望向那道裂隙。

　　舰队在距离裂隙足够远的安全距离停下。所有传感器和探测法术都对准了目标。

　　“裂隙内部空间结构极度不稳定，读数混乱……无法建模。”

　　“神念无法深入，其内蕴含的规则……与外界截然不同，充满了排斥性。”

　　“检测到微弱的时空扭曲效应，裂隙另一端……可能连接着某个未知的维度或时空片段。”

　　未知，危险，却又带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我们需要更近距离的侦察。” 西卡留斯看向凌尘，“我建议派遣一支精锐小队，乘坐雷鹰炮艇，携带最先进的探测设备靠近。同时，希望修真者道友能以术法辅助，确保安全。”

　　凌尘点头同意：“可。我宗‘巡天鉴’可释放‘定空符’，暂时稳定周边空间。凌绝师弟，你带几名擅长虚空遁术的弟子，随帝国小队一同前往，近距离感知那裂隙的规则特性。”

　　很快，一艘经过特别加固、搭载了多种探测仪的雷鹰炮艇，在数名极限战士、技术神甫以及凌绝长老带领的三名青冥宗精英弟子的护卫下，脱离了舰队，如同小心翼翼的飞蛾，缓缓飞向那道暗紫色的空间裂隙。

　　越是靠近，那种深沉的“空寂”与“排斥”感就越是强烈。雷鹰的仪器开始出现各种匪夷所思的故障读数，护盾发生器发出过载的警告。修真弟子们则感到自身的灵力运转变得极其晦涩，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

　　就在炮艇抵达预定侦察点，准备释放探测无人机时——

　　异变再生！

　　那道一直保持稳定的空间裂隙，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起来！暗紫色的光晕如同心脏般猛烈搏动，裂隙的边缘开始扭曲、扩张！

　　“后退！立刻后退！” 西卡留斯在旗舰上看到传感器传来的数据飙升，立刻下令。

　　但已经晚了。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从裂隙中骤然爆发！并非物理上的引力，而是某种针对存在本身的规则性牵引！

　　雷鹰炮艇的引擎疯狂咆哮，却无法挣脱，被一点点地拖向裂隙！护盾在无形的规则撕扯下发出刺耳的悲鸣，随时可能崩溃！

　　“定空符！” 凌绝长老大喝一声，与三名弟子同时打出早已准备好的灵符。四道金光射向炮艇周围的虚空，试图强行锚定空间。

　　符箓金光与裂隙的规则吸力激烈碰撞，发出无声的规则层面的轰鸣！虚空为之震荡！金光勉强稳住了炮艇，但符箓本身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澹，显然无法持久！

　　“不行！吸力太强！规则层级太高！” 凌绝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感受到那裂隙背后的存在，其规则权柄远在他之上！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静观其变的凌尘掌门，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双手快速结印，周身道袍无风自动，悬圃仙山虚影在其身后一闪而逝！

　　“诸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以阵破域！”

　　云舫上的清微真人，金光洞的剑无名，以及其他门派领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自身灵力隔空灌注给凌尘！

　　集合了多位修真大能的力量，凌尘掌门口中念诵古老咒文，并指如剑，对着那空间裂隙遥遥一指——

　　“斡旋造化，定！”

　　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更接近于仲裁者曾使用过的、对规则的干预！一道蕴含着断爪星域修真文明对“存在”、“稳定”之道最高理解的规则修正力，如同无形的楔子，强行打入了裂隙与雷鹰炮艇之间的规则连接中！

　　刹那间，那恐怖的规则吸力为之一滞！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足够了！

　　雷鹰炮艇的驾驶员抓住机会，将引擎推力提升至极限，猛地向后挣脱！与此同时，凌尘等人合力打出的规则修正力也如同绷紧的皮筋般反弹回来，几位领袖齐齐闷哼一声，显然都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炮艇险之又险地脱离了吸力范围，踉跄地返回了舰队。

　　然而，众人的心却沉了下去。

　　因为，在那空间裂隙因受到规则干扰而剧烈波动的中心，一个“东西”，被短暂地“吐”了出来。

　　那是一个大约一人高的、不规则的多面晶体。它通体漆黑，不反射任何光线，表面却自行流淌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星河漩涡般的暗紫色符文。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与那裂隙同源的、古老而沉寂的规则波动。

　　它没有攻击性，没有生命迹象，只是存在着。

　　仿佛……一个信标。

　　或者……一个警告。

　　联合舰队的第一次深空探索，以遭遇未知危险和带回一个更加神秘的“物体”而告终。而“虚无坟场”和那道空间裂隙的秘密，非但没有被揭开，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那黑色的晶体，究竟是什么？

　　那道裂隙之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存在？

　　它与仲裁者，又有何种关联？

　　新的谜团，如同深空的黑暗，笼罩在每一位探索者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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