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异变

　　后殿静室门前。

　　“师傅，我回来了。”

　　庞成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愧疚，轻轻推开了房门。

　　静室内陈设简陋，唯有一张木床，一张方桌。

　　木床上，一位老人静静躺着，面色惨白如纸,一头银发披散。

　　连眉毛都已雪白，嘴角残留着尚未擦净的暗红血痕，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

　　“扑通！”

　　庞成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床前，声音哽咽：

　　“不肖弟子庞成回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他眼中热泪翻滚，强忍着没有落下。

　　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株淡云色的云灵芝，置于床边。

　　“嗒…嗒…”

　　看着床上的气息微弱的师傅，庞成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

　　滴落在陈旧却干净的床单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动作轻柔地将云灵芝掰成小块，放入一旁的茶杯中，又提起水壶倒入清水。

　　奇异的是，云灵芝遇水即化。

　　清澈的水瞬间化为瑰丽的赤红色，散发出温和而浓郁的灵气波动。

　　庞成小心地将老人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然后将茶杯凑到老人唇边，一点点地喂服下去。

　　赤红色的药液流入喉中，老人苍白如纸的脸色。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润，原本微弱的气息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

　　庞成紧张地注视着，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片刻后，老人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初时有些浑浊涣散，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落在庞成满是泪痕的脸上。

　　“成儿……你回来了……”

　　老人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虚弱，却带着一丝欣慰。

　　“嗯！师傅！弟子回来了！”

　　庞成用力点头，泪水再次涌出。

　　“您感觉怎么样？”

　　“为师……没事了。”

　　老人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庞成的手臂，一声叹息。

　　“哭什么，为师这不是好好的？”

　　“师傅……师妹她！她……”

　　庞成想起之前的背叛，心中绞痛，语带愤懑。

　　老人眼神一暗，带着了然与一丝痛惜：

　　“你碰见她了？还是……”

　　“嗯！”

　　庞成重重点头，将山林中找云灵芝，还有被追杀、被迫害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最后道。

　　“是几位路过的恩人救了我，还……还把这救命的云灵芝给了我。”

　　“哎……也怪为师，当初……”

　　老人话未说完，便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师傅！您怎么样？要不要再躺下休息？”

　　庞成连忙为他顺气，满脸担忧。

　　“无事，老毛病了，不影响，只要你没事没受伤就好！”

　　老人摆了摆手，目光变得凝重。

　　“你说，救你的人，现在就在大殿？”

　　“是，弟子将他们带回来了。”

　　“扶我起来，”

　　老人挣扎着便要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带我出去，当面谢过恩人。”

　　“师傅！您的身体……”

　　庞成急道。

　　“无碍！”

　　老人语气坚决。

　　就在这时——

　　“嗡……”

　　静室之内，原本平静流淌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

　　骤然变得活跃起来，并且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前殿方向缓缓汇聚而去！

　　虽然这汇聚的速度和规模并不算惊人，但在这静谧的宗门之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

　　老人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瞬间布满了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甚至比刚才听到庞成的遭遇还要强烈！

　　他一把抓住庞成的手臂，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快！快扶我去大殿！快！！”

　　“可是师傅您的身体……”

　　庞成被老人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到了，他从没见过师傅如此失态。

　　“快！立刻！马上！”

　　老人几乎是怒吼出声，浑浊的双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那是一种混合了狂喜、期待与深深震撼的光芒。

　　“是！是！弟子这就扶您过去！”

　　庞成彻底懵了，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连忙用力搀扶起老人。

　　几乎是半抱着他，踉跄却又急切地朝着前殿赶去。

　　“是了！就是了！”

　　老人嘴里喃喃道。

　　……

　　大殿之内。

　　（嗯？星腾剑诀？这是什么功法？）

　　我盘膝坐在蒲团上，意识沉入手中那枚得自李明的功法玉简。

　　甫一进入，一个模糊的人影便出现在我的意识空间之中。

　　那人影手持一柄光剑，并非在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杀招。

　　只是在那里随意地挥舞、刺击、格挡。

　　每一个动作都浑然天成，流畅得不可思议。

　　那柄光剑仿佛不是外物，而是他手臂的延伸，是他意志的具现！

　　一种玄而又玄的韵律感从人影的动作中散发出来。

　　我的全部心神，瞬间被这种奇特的韵律和那“人剑合一”的意境彻底吸引，吞噬。

　　对外界的一切——包括那逐渐向我周身汇聚而来的稀薄灵气——彻底失去了感应。

　　而我未曾察觉的是，随着我意识空间内那人影的舞动，我体内《阴阳诀》竟自行缓缓运转起来。

　　而这次竟然是阴决和阳决同时运转，同时吸收着天地灵气。

　　周身穴位如同一个个微小的漩涡，自然而然地牵引、吸纳着这“无道宗”之内，那远比外界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

　　灵气无声无息地涌入我的经脉，汇入丹田气海，虽然速度不算快，却持续不断。

　　史大依旧如铁塔般守在我身旁不远处，闭目养神。

　　但对灵气的变化似乎有所察觉，浓密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姬九则停止了逗弄绾绾，他倚靠在一根殿柱旁，歪着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和疯狂的眸子里，此刻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讶异，随即又被更深的笑意取代。

　　绾绾似乎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不同，她眨了眨大眼睛。

　　看看我，又看看姬九，乖巧地没有出声打扰。

　　大殿内，一片寂静。

　　唯有那无形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朝着一个方向悄然汇聚。

　　而殿后通道处，传来了庞成搀扶着老人，那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正由远及近，快速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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