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灯下黑局,谁是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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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七娘的指尖在火漆印上轻轻摩挲,铜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转——村公所档案柜的老锁头一声开了。

  她将密令抽出来时,袖中滑落半片泛黄的纸页,正是三年前誊抄的惠民诏书。

  月光顺着窗棂斜切进来,照得两枚火漆印像是两滴凝固的血。

  果然。她突然低笑一声,指甲尖挑起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刮痕。

  太医院的监查印本该用九叠篆纹,这枚却在字右下多了道刻痕——是前院首座孙院判私刻的暗记。

  更妙的是,诏书末尾的监查使签押用了朱砂叠印,而密令上的朱痕却晕开半分,分明是照着拓本描的。

  急着要青竹村的命,连礼制都顾不上了。程七娘将诏书和密令并排放着,月光在她眼底淬出冷芒。

  远处传来狗吠,她迅速将东西收进怀里,转身时正撞进关凌飞怀里。

  七娘!关凌飞短刀出鞘半寸,看清是她后又地收回,阿棠在祠堂等你。

  祠堂里点着三盏桐油灯,苏惜棠正用银针挑亮灯芯,暖黄的光漫过她紧攥的《禁药正名录》。

  见程七娘进来,她猛地起身,发间银簪碰得瓷瓶叮当响:密令有问题?

  伪造的。程七娘把火漆印的事简略说了,末了敲了敲桌案,真正的监查令还在路上,有人等不及要我们的命。

  苏惜棠的手指在名录上划过,停在那页——这味药过量会致泻,却无毒。

  她抬眼时眸中已有计较:我们将计就计。

  怎么说?关凌飞坐直身子,短刀在膝头敲出轻响。

  小桃。苏惜棠转向缩在门后的少女,你用米汤誊抄份《替方手册》,把剂量加到三钱。小桃愣了愣,随即眼睛发亮——米汤写的字遇水显形,到时候...她忙不迭点头,跑回屋翻出米浆和旧账本。

  老吴头。苏惜棠又提高声音,院外传来粗哑应和,白胡子老头扛着工具箱撞开木门,您把新制的药匣底刻道反向纹路,和之前的一模一样。老吴头眯眼笑:明白,让猎户们摸到底纹就知道是咱们的货。

  关凌飞突然攥住她手腕:你要拿药当饵?

  他们要禁药的证据,我们就给。苏惜棠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过来,但得让这证据,反过来咬他们一口。

  后半夜起了雾,关凌飞带着三个猎户挑着药匣往县城走,故意绕着巡防队常转的青石板路。

  雾里传来梆子声时,他冲同伴使了个眼色,药担一声砸在地上。

  抓贼!巡防队的灯笼刺破雾气时,关凌飞已经地翻过矮墙,药匣被衙役们抢着抬走的声音混在雾里,像一串闷响的雷。

  次日清晨,县城西市的官药房炸开了锅。

  吐泻不止!我家娃喝了官药直打滚!

  我家老头喝了半碗,裤裆都湿了!

  百姓们举着药渣子砸门,药铺伙计缩在柜台后直抖。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青竹村的药我喝过,治拉肚子可灵了!立刻有人应和:对啊!

  上个月我娘痢疾,喝了苏大夫的药汤,第二天就下田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青竹江往上游飞。

  祠堂里,苏惜棠听着阿青转述县城动静,嘴角终于扬起。

  程七娘翻着小桃誊抄的手册,米汤字迹遇水后显出木通三钱四个小字,笑着摇头:请君入瓮,倒让他们自己成了毒贩子。

  还差把火。针婆子突然开口。

  她一直坐在角落,银针对着烛火擦得发亮,得有人去县城看看,他们到底还藏着什么后手。

  苏惜棠转头看她,老人的眼睛在皱纹里亮得像星子。

  她摸了摸颈间发烫的玉佩,空间里新长的灵草正散着淡淡药香。

  婆婆......

  老身扮个求医的老妪,谁能认出?针婆子将银针收进牛皮囊,动作利落得像年轻时在太医院当差的模样,明儿个天不亮就走,带两贴治腹泻的药,顺便...听听他们的狗吠。

  祠堂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光翼鹰的清鸣。

  苏惜棠望着针婆子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黑衣人临死前的话——他们点亮的不只是碑,是杀机。

  可这一次,她要让这把火,烧到那些举着火把的人身上。

  晨雾未散时,针婆子已裹着靛青粗布衫蹲在县城西市的茶棚下。

  她往鬓角抹了把灶灰,皱纹里沾着隔夜的面渣,怀里揣着个豁口陶碗——这是她年轻时在太医院当差学来的伪装术,越不起眼的老妪,越能听见真话。

  茶棚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两个青衫人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进来,腰间玉牌在晨光里晃出冷光。

  针婆子的手指在陶碗沿轻轻叩了两下,这是和阿青约好的暗号。

  那少年此刻该缩在茶棚后檐,袖中装着他连夜配的迷息花粉——这孩子总说自己胆小,可配起药来手比谁都稳。

  赵婉容的事办得干净。左边青衫人端起茶盏,那村医若也像她似的暴毙,上头的赏银能翻三倍。右边的摸了摸腰间的铁牌:可青竹村那苏惜棠身边有猎户护着,还有会驯兽的关凌飞......

  蠢货。左边人冷笑,暴毙何须动刀?

  太医院的鹤顶红掺在参汤里,查出来也是虚痨。

  上个月赵婉容喝了三碗补药,七窍流血时还当自己是咳血呢。

  针婆子的指甲掐进掌心。

  赵婉容是邻县的稳婆,三个月前突然,她曾听苏惜棠说那女子治好了二十多个难产的妇人。

  茶棚里的茶香混着霉味涌进鼻腔,她喉间发痒——是阿青的花粉到了。

  咳咳!她佝偻着背猛咳,浑浊的眼尾挤出泪来,这茶...茶里有渣子!茶博士忙过来赔笑,两个青衫人皱着眉往边上挪。

  针婆子趁机将陶碗往桌角一磕,豁口处渗出点暗红——那是她用指甲尖掐破的指血,混着阿青配的迷息粉,足够让这两人半日闻不出生人气。

  等她佝偻着背挪出茶棚时,后颈已经被冷汗浸透。

  西市的晨钟正撞响第八下,她摸了摸怀里的小布包——里面是半块青竹村的灵米饼,是阿青塞给她的护身符。

  饼香混着晨雾钻进鼻尖,她突然想起苏惜棠说的话:我们护着的不只是药,是人心。

  此时的青竹村祠堂里,苏惜棠正将最后一滴心头血滴在《活人录》序言上。

  烛火在她眼下投出青影,自昨夜程七娘识破假密令后,她便没合过眼。

  指尖的血珠落在医者非罪四个字上,墨迹突然泛起金光——这是医契认主的征兆,三年前她刚穿越时,玉佩里的灵田第一次显形,也是这样的金光。

  阿棠,七路传方的人都出村了。关凌飞掀开门帘进来,靴底沾着晨露,牧童带着手册藏在牛背篓里,货郎把纸页染了酱色当账本,最妙的是那个游方僧人......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半块素斋饼,普度众生,先度医书

  苏惜棠接过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血锈味在嘴里散开。

  她望向案头的七盏小灯,每盏灯对应一路传方人——程七娘说过,灯灭一盏,便是那路出了岔子。

  此刻七盏灯芯都跳着稳定的黄焰,光翼鹰的清鸣从窗外掠过,那是关凌飞驯养的鹰群在替他们护航。

  活棋。程七娘的声音从地图前传来。

  她正用红笔在绢帛上圈点,他们以为我们困在青竹村,却不知医契早顺着商队、信鸽、挑夫的担子,散到了七县十八镇。她指尖划过邻县的标记,方才收到消息,第一队已经过了青石渡。

  苏惜棠的手指抚上颈间的玉佩。

  自昨夜起,玉佩便发烫不止,此刻更是灼得皮肤发红。

  她闭眼感应,灵田里的青莲突然泛起涟漪——第八瓣花瓣完全展开,莲心处浮起模糊的影像:倒悬的飞檐,青石板上的血痕,还有一座刻着二字的石门。

  原来第九碑......她喃喃出声,在皇陵最深处。

  关凌飞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压下玉佩的灼意:不管藏在哪儿,我们去挖。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皇宫密室里,檀香正烧到第七寸。

  蒙面人将断裂的金针轻轻放进檀盒,盒底二字在烛光里泛着冷光。

  他的指尖拂过针身的刻痕——这是太医院首座孙院判的私印,三天前在青竹村外的密林中,被苏惜棠的银针挑断的。

  苏惜棠。他低笑一声,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帛,你以为分送医书就能保命?

  等皇陵的秘密见了天日......

  殿外突然传来炸雷。

  苏惜棠推开祠堂门时,正看见乌云从东山岭翻涌而来。

  风卷着山雨的腥气扑在脸上,她摸了摸怀里的《活人录》真本——血写的序言还带着体温。

  关凌飞从马厩牵来青骓,马背上的药箱里塞着退热的灵草,是她刚从空间里摘的。

  村东头王二家的娃烧得说胡话。他把斗笠扣在她头上,我背你抄近道。

  苏惜棠踩着他的手掌翻上马背,雨丝已经落下来。

  她望着远处翻涌的乌云,突然想起针婆子临走前说的话:要烧就烧个透,烧到他们的老巢里去。

  而此刻的山路上,第一滴雨正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隐约能看见一行脚印——那是去邻县送医书的货郎留下的,担子上的酱色里,藏着足以掀翻整个大齐医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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