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血雨落时,千村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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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浸了蜜的纱,从窗纸缝隙里渗进来,在苏惜棠发间那点嫩绿上凝出细珠。关凌飞抱着她的手不敢松半分,掌心能摸到她后颈薄汗,黏着他粗粝的指腹——这是活人的温度,比昨日冰得扎手的触感强太多了。
阿飞哥。程七娘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轻轻落在他肩头。
他转头时,看见她眼底青黑比昨日更重,银针尾端的红绳还沾着苏惜棠腕间金纹的残色,我刚探了脉。
关凌飞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他知道程七娘不会说废话,可这三个字还是让他耳尖发颤——上回程七娘说,是苏惜棠为救六疫村染了疫毒,跪在地母庙前用灵泉玉屑化药,最后吐了半盆黑血;再上回,是她为引灵雨入田,在山顶坐了七日七夜,醒来时指甲缝里全是泥,说够了,青竹村今年能存下三个月粮。
她不是在输血。程七娘的银针轻轻敲在炕沿,是在把命炼进药里。
关凌飞怀里的人突然轻咳一声,他整个人都绷直了。
苏惜棠的睫毛颤了颤,却没睁开眼,金纹从腕间爬上手背,像条游走的金线。
程七娘抓住她手腕,指尖抵在寸关尺处,三息后松开,指节发白:脉弱得像游丝,可每跳一次,她玉佩就震一下。她抬头看向关凌飞,那空间在吸她的命,换灵泉里的药雾。
吸命?关凌飞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他低头去看苏惜棠腕上金纹,这才发现那些金线比昨日多了一圈,绕着腕骨缠成小蛇,那...那怎么办?
记下来。程七娘突然转向小桃。
小桃抱着《活人录》跪坐在炕边,发辫上的青苔蹭到书页,自今日起,凡饮福女泪者,需立誓护青竹一人,违者心火焚肺。
小桃咬着下唇点头,笔尖在新页上洇开墨点:血契三十七...她声音发颤,七姐,上回血契是给治疫的大夫,这回是给喝药的百姓?
不是给百姓。程七娘伸手抚过苏惜棠额角碎发,是给天地看的。
她拿命换灵雨,天地要抽因果,我们得用人心当秤砣。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关凌飞抱着苏惜棠转身,就见刘二柱撞开院门,裤腿还沾着泥:飞哥!
六疫村来消息了——王婶退烧能下地了!
张猎户家那抽风的小子,刚醒了就喊!他喘着粗气,还有...还有小满!
小满?小桃猛地抬头。
六疫村的盲童小满,上个月苏惜棠用灵泉水给他洗眼,说要等福女泪凝珠才能彻底复明。
他刚才抱着他娘哭,说看见天边有光,像...像娘子的衣裳颜色。刘二柱抹了把脸,可也有人不地道——后半夜有外村的,摸去灵泉偷药雾,被守泉的狗剩子撞见,那小子舀了半葫芦就跑,结果刚出林子就呕血了!
程七娘霍然起身,银针地扎进桌角:针婆子去了吗?
去了!刘二柱点头如捣蒜,针婆婆拿针封了他涌泉穴,说贪者不配生,还让我带话——他咽了口唾沫,她说,福女拿血饲世,咱们要是守不住她的托,就是共杀她一次。
关凌飞怀里的苏惜棠又咳了一声,这次咳出点淡红。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指尖碰到她嘴唇,凉得像雪水。
程七娘突然抓住他手腕:阿飞,你去灵泉看看。她声音放软,针婆子封穴要药引,你那驯兽袋里的赤焰蜂,取点蜂蜡来。
关凌飞点头,把苏惜棠轻轻放回炕上。
小桃立刻扑过去,用帕子沾了温水给她擦嘴。
他转身时,瞥见门槛上的血印——是昨夜他跪了整宿,膝盖磨破渗的血。
出了院门,山风卷着药香扑过来。
关凌飞顺着田埂往灵泉走,远远就看见针婆子的灰布裙角。
她蹲在地上,脚边躺着个脸色青紫的后生,涌泉穴上插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蜂蜡。关凌飞把驯兽袋里的小瓷瓶递过去。
针婆子头也不抬,拔了瓶塞凑到鼻前嗅了嗅,这才抬头看他:你媳妇的命,比这灵泉还金贵。她用蜂蜡封住针尾,告诉村里,往后灵泉轮值,每夜加两个人。
关凌飞应了,转身要走,针婆子突然扯住他衣角:你脚怎么了?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走路时左脚总是往外撇。
低头一看,麻鞋里渗了淡红,大概是昨夜跪门槛时蹭破的,现在血把麻布都浸硬了。没事。他扯了扯嘴角,就是...就是跪久了。
针婆子哼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个药包塞给他:回去让小桃敷上,别让惜棠醒了看见心疼。
关凌飞攥着药包往回走,路过愿誓台时,老吴头的大嗓门炸响:都把桃木桩钉紧了!他抬头,就见愿誓台四周立着七根碗口粗的桃木桩,老吴头举着铁锤,每敲一下,石碑就震得嗡嗡响。
阿飞!老吴头看见他,招了招手,来搭把手。
关凌飞走过去,刚扶住一根桃木桩,就见碑面金光一闪。血不尽,灯不熄六个字突然渗出血珠,顺着碑上沟壑往下淌,滴在土里滋滋冒烟。
周围村民全跪了,老吴头却伸手接住一滴血,抹在自己额上:这是她的信,不是神迹。他转头对众人喊,从今往后,谁敢动她一根头发,就是与七村百姓为敌!
人群里有人哭着喊:我家娃喝了福女泪才活的!我家的地是惜棠丫头教种的! 赵寡妇挤到最前头,举着半坛米酒:这坛酒给守夜的兄弟,暖身子!
关凌飞望着这一幕,突然想起苏惜棠刚嫁过来那天——她被婆婆绑在村口的老槐树上,说要卖去青楼。
他扛着猎枪冲回来时,她正抬头看天,眼睛亮得像星子,说:关大哥,我能让青竹村吃饱饭。
现在,她还在为这句话拼命。
等他回到家时,小桃正趴在炕边打盹,程七娘坐在灶前添柴。
药罐里飘出紫背天葵的苦香,混着苏惜棠腕间金纹的甜,在屋里缠成一团。
阿飞哥。程七娘抬头,针婆子的药敷了吗?
关凌飞这才想起脚疼,低头去解麻鞋。
麻布刚掀开,小桃就了一声——他脚腕肿得像发面馒头,伤口结着黑痂,周围全是青紫色的淤斑。
昨夜跪门槛。他挠了挠头,怕吵着惜棠,没敢动。
程七娘叹了口气,拿过针婆子的药包:我来敷。她捏着药末往他脚上撒,你呀,命比铁硬,惜棠要是知道你这样...
她不会知道的。关凌飞望着炕上的人,轻声说,等她醒了,我要告诉她,青竹村的药田翻了第二茬,野药阵扩到东山了,七村的百姓都在守着灵泉——他顿了顿,还有,我脚好着呢。
苏惜棠在睡梦里动了动,金纹从手背爬上小臂,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关凌飞轻轻握住她的手,就像握住整个春天。
关凌飞是被脚腕处的灼痛疼醒的。
他刚动了动脚趾,裹脚的麻布就蹭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抬眼就见程七娘蹲在炕边,正用竹片挑开他脚腕上的药布,药汁混着血水在粗麻上洇出暗褐的花。醒了?程七娘头也不抬,针婆子说这伤要养七日,你倒好,昨夜硬撑着跪了半宿。
关凌飞喉咙发紧,目光掠过里间炕上沉睡的人。
苏惜棠的金纹已爬到小臂,像条被揉皱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疲态。
他喉结动了动:灵田的野药阵...该翻第二茬了。
翻你个头!程七娘地合上药罐,你背她回来时,山路上的血脚印还没干。她扯过旁边的棉垫垫在他膝下,你现在要是栽在野药阵里,她醒了要扒了我的皮。
关凌飞沉默地望着窗棂上跳动的光斑。
他能听见院外的动静——老吴头在敲愿誓台的桃木桩,刘二柱喊着张婶送了十斤山芋,还有灵泉方向传来的人声。
这些声音像根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突然掀了被子,赤着没受伤的右脚跳下床,单手撑着门框去够墙上的猎刀。
关凌飞!程七娘扑过去拽他胳膊,却被他带得踉跄。
猎刀落地,震得土炕都晃了晃。
关凌飞弯腰去捡,却在触到刀柄时顿住——他的左脚刚落地,钻心的疼就顺着腿杆子往上窜,额角瞬间冒出冷汗。
你疯了?程七娘攥住他手腕,声音发颤,她拿命换七村活人,你还要拿命去填?
关凌飞望着她发红的眼眶,突然笑了。
他抽出被攥住的手,指腹蹭了蹭程七娘手背:七娘,我没疯。他弯腰拾起猎刀,刀尖指向院门口那棵老槐树,我就是想...给她栽棵树。
程七娘愣住时,关凌飞已经拖着伤脚挪到槐树下。
猎刀砍在树干上的声音很闷,每一下都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咬着牙,在树身上划出半寸深的口子,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是槐树的汁液,还是他伤口崩裂的血?
他分不清,只知道当那截手臂粗的槐枝地落地时,他整个人都栽进了草窠。
阿飞哥!小桃从院里跑出来,要扶他,被他摇头拒绝。
他拖着槐枝往愿誓台走,每一步都在泥地上压出深痕。
老吴头举着铁锤迎上来,要帮忙,他却把槐枝往地上一杵:我自己来。
愿誓台周围的桃木桩还沾着晨露,关凌飞跪在新翻的土坑里,用猎刀挖开硬土。
血从脚腕的麻布里渗出来,在泥土上洇出暗红的星子。
他把槐枝栽进去,又用石块夯紧周围的土,这才抬头看向石碑——血不尽,灯不熄六个字还凝着昨夜的血珠,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淡金。
她醒不来,我就天天给她添一棵树。他对着石碑轻声说,声音被山风卷着,散进晨雾里。
午后的山风突然变了方向。
关凌飞靠在愿誓台的石座上打盹,忽闻头顶传来破空声。
他抬头,就见十数只光翼鹰从东山方向飞来,羽翼上的金斑在阳光下连成光河。
每只鹰爪里都衔着株奇草——有的开着蓝紫色的花,有的结着红珊瑚似的果,还有的叶片上凝着晶亮的露。
鹰群绕着新栽的槐树盘旋三圈,这才将爪中的奇草轻轻放在树根下。
关凌飞刚要起身查看,为首的鹰突然冲他唳叫一声,翅膀掀起的风卷得他衣襟猎猎作响。
等他再抬头,鹰群已消失在云里,只留下满地沾着露水的奇草,在风里轻轻摇晃。
与此同时,灵泉边的小桃打了个寒颤。
她蹲在泉眼旁,正用木勺舀水喂守泉的老黄狗。
木勺刚碰到水面,就见泉底有银光一闪——是枚龟甲,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字,正从玉屑堆里浮上来。
小桃鬼使神差地伸手捞起,龟甲触到掌心的瞬间,她听见脑子里地一声,像有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下。
小桃?针婆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发什么呆?
小桃慌忙把龟甲塞进怀里,转头时笑得有些僵硬:没...就是泉底有块漂亮石头。她低头去看木勺,却发现刚才舀的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淡金色,泛着苏惜棠腕间金纹的甜香。
而在百里外的皇陵地宫,倒悬的宫殿里正飘着焦灰。
第九块断碑的残灰突然无风自动,聚成个幽影。
幽影手中的半卷医书还在冒烟,封皮上二字被烧得只剩半撇。还不够...幽影的声音像刮过枯井的风,再死一批,朝廷才会开仓。他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陆昭啊陆昭,你当年为救一村人跪断双腿,现在倒学会拿人命当秤砣了?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苏惜棠猛然从梦中坐起,冷汗浸透了中衣。
她梦见一片无边的稻田,每穗稻子都化作人形,跪伏在她脚下,齐声喊着。
风掠过稻田,掀起层层稻浪,浪尖上全是她熟悉的面容——青竹村的老阿婆,六疫村的盲童小满,甚至还有她初穿越时绑她的婆婆。
不是梦。她喘息着按住胸口,目光落在腕间玉佩上。
青莲第六瓣的金丝竟又延伸了半寸,原本清晰的花瓣轮廓变得模糊,像要与玉佩融为一体。
她念头一动进入空间,就见十亩灵田边缘的新土正在翻动,露出底下黑油油的泥土,不是扩张...是地母在还债。她低声呢喃,他们欠我的命,要用江山来偿。
窗外传来第一缕晨光,照在愿誓台的槐树上。
关凌飞栽下的槐枝树皮裂开一道细缝,嫩芽正从缝里钻出来,裹着层淡金的光膜,像颗未拆封的希望。
苏惜棠掀开被子,脚刚沾地就晃了晃。
她扶着炕沿稳住身形,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动静——是关凌飞的脚步声,比往日慢了些,却依然稳当。
她贴着窗纸望去,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愿誓台前,指尖轻轻抚过新抽的槐芽,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晨雾渐散时,苏惜棠扶着门框迈出第一步。
她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与关凌飞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两株并肩生长的树,根须在地下交缠,向着同一个方向,拼命往阳光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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