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茶冷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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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木樨藏秋的血腥气,如同初冬的第一场寒潮,迅速席卷了整个九万宗。消息传递的速度比最迅捷的传讯飞剑还要快,每一个听到的人,无论修为高低,心中都掀起惊涛骇浪。南方仙尊谢墨微,那位素来清冷孤高、几乎不染凡尘的凛天仙尊,竟单枪匹马,踏平了平城木樨藏秋,以雷霆手段,几乎屠尽了初氏所有长老及高阶修士!原因,并非什么宗门利益之争,道统之辩,而是为了数十年前一桩几乎已被遗忘的旧案——马邑栖山茶苑,谢氏满门被灭之仇!
这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它撕碎了九万宗维持了数百年的、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将最原始、最赤裸的仇恨与杀戮规则,血淋淋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原来,仙尊之怒,并非因为资源,并非因为权柄,仅仅是因为——血债,必须血偿。这种直接而残酷的因果报应,比任何阴谋算计都更令人心寒胆战。
谢墨微没有在平城停留哪怕多一瞬。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些在血泊中瑟瑟发抖、侥幸存活的初氏低阶弟子,也没有去理会面如死灰、被他威压震慑得无法动弹的初妍昭。复仇的火焰在瞬间燃尽仇敌之后,留下的并非快意,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空寂与冰冷。他化作一道几乎与灰暗天际融为一体的冰寒流光,没有返回北境绝情峰,而是径直向南,朝着一个早已在岁月中荒芜、几乎只存在于他记忆最深处的坐标而去——马邑,栖山茶苑。
昔日的茶山,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荒草萋萋,蔓延的藤蔓缠绕着倾颓的梁柱,依稀还能辨认出昔日亭台楼阁的轮廓。山风呜咽着穿过废墟,卷起枯黄的落叶,带着说不尽的苍凉。只有几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老茶树,在残垣断壁间倔强地探出新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有的安宁与茶香。谢墨微的身影悄然落在最高的那片断崖上,这里曾是谢氏宗祠所在,如今只剩下一地碎石和半截断裂的碑座。山风凛冽,卷起他霜色的长发和那身未来得及更换、依旧浸染着暗红血迹的素白袍服,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他静立了许久,久到仿佛化作了一座冰雕。浅琉璃色的眸子,倒映着这片承载了他最初温暖记忆、也埋葬了他所有亲情与童年的土地。眸中无悲无喜,没有大仇得报的淋漓,也没有触景生情的哀恸,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寂的荒芜,仿佛连时光都在此地凝固了。
良久,他缓缓俯身,拂去一块较为平整的青石上的尘土与枯叶。然后,他从储物法器的深处,取出一套素白如雪、质地温润的玉质茶具。这套茶具,是他年幼时,父亲手把手教他泡茶时常用的,也是谢氏被灭那夜,他唯一来得及藏入怀中的物件,数年来,从未动用过。
他的动作缓慢而极其郑重,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指尖凝出一缕纯净的冰焰,点燃了随身携带的一小截静心檀木。又取出一只玉瓶,里面是从山间残存灵脉的泉眼处,亲手汲取的清冽泉水。水在玉壶中渐渐升温,发出细微的咕嘟声。茶叶,则是他从废墟深处、一株半枯的老茶树的枝梢,极其小心地采下的、仅存的几片带着晨露的嫩芽。
当热水注入盛着茶叶的白玉杯中,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纯正的茶香,混合着檀木的冷香,缓缓在废墟间弥漫开来。这香气,带着经年的苦涩与微弱的灵气,瞬间击穿了数年的时光壁垒,与记忆深处那个温暖午后的茶香,隐隐重合。
他斟了两杯茶。一杯,轻轻放在身前那块残存的、刻着模糊“谢”字的碑座之上。另一杯,他端在手中,指尖感受着玉杯传来的温烫,却没有喝。只是静静地跪坐在青石前,望着远方起伏的、笼罩在暮霭中的山峦,眼神空茫,仿佛在与逝去的父母、与所有谢氏的亡魂,进行一场无声的对饮。风雪般的孤独感,将他紧紧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空间泛起极其细微的、水波般的涟漪。一道身着淡紫色丹霞裙的身影悄然出现,姿容清丽,眉宇间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与担忧,正是千云釉。她看着弟弟那孤寂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的背影,看着他衣袍上那刺目的暗红,眼眶瞬间就红了,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才没有呜咽出声。
她缓步上前,裙摆拂过荒草,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然后,默默地跪坐在谢墨微的身侧。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只是静静地拿起玉壶,为自己也斟了一杯那色泽清浅、却滋味必然苦涩无比的茶。茶汤入喉,熟悉的苦涩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勾起了尘封的记忆,也让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滑落,滴入杯中,漾开圈圈涟漪。
“阿姐,”谢墨微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声音轻得像下一刻就会被风吹散,“仇,我报了。”
千云釉的肩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用力地点头,泪水更加汹涌,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嗯……报了就好……报了就好……爹……娘……还有叔伯他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可以安息了……” 她伸出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弟弟的背,手伸到一半,却停滞在半空,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自己冰冷的指尖。眼前的弟弟,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男孩,而是双手染血、威震北境的南方仙尊。那份沉重的杀戮与孤独,她无法分担。
姐弟二人,在这片埋葬着至亲骨血、承载着无尽悲伤的废墟之上,沉默地对坐着。山风呜咽,卷起灰烬与落叶,暮色渐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将这数十年的生离死别、隐忍仇恨与此刻大仇得报后的巨大空虚,都凝固在这杯渐渐冷却的苦茶之中。
与此同时,九万宗的局势,因谢墨微这番石破天惊的复仇之举,彻底天翻地覆。
失去了几乎所有元婴以上高阶战力的初氏,已然名存实亡。即便谢墨微未曾下令株连九族,甚至刻意放过了年轻一代和无辜的低阶弟子,但一个没有了顶尖修士坐镇、核心力量被连根拔起、同时又背负着“叛盟”与“覆灭谢氏”双重恶名的宗门,在弱肉寡食、规则森严的修仙界,其下场早已注定。
剿灭花氏联盟的兵锋,在经历了最初的极度震惊与短暂的战略调整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向了平城。以晋阳曼珠玄华凤亦安、秀容锦绣映山邱寂玄为绝对主力,泽州御宇恒尊君望尘派出器修精锐提供破阵法宝支援,平阳万叶常青钟清许则以星辰秘术封锁平城周边空间,防止初氏残部遁逃。数大宗门联手,以雷霆万钧、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了群龙无首、人心彻底溃散的木樨藏秋。
抵抗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沉默的清算。剩下的初氏弟子,有的早已胆寒,在联军降临前便四散奔逃,隐姓埋名;有的绝望地跪地求饶,只求活命;仅有极少数对宗门愚忠、或自身也牵扯颇深的长老子弟试图负隅顽抗,但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顷刻间便如同螳臂当车,被汹涌的灵宝洪流碾为齑粉,神魂俱灭。
宗主初妍昭,这位曾经在九万宗也有着不小名望的女修,在被邱寂玄一式凌厉无匹的“锦绣山河剑”重创丹田、封禁全身修为后,如同失去所有生机的傀儡,被押入曼珠玄华守卫最森严的玄火水牢最底层,等待她的,将是联盟共同的、严厉的审判,结局不言而喻。而那些未曾参与当年惨案、或修为低微、确实无辜的弟子,在经过各宗联合的严厉审讯、并被种下极其苛刻的神魂禁制后,被强行打散,分别并入各大宗门为奴为仆,永生永世难以翻身。传承数千年的木樨藏秋初氏,其道统、其名号,至此,彻底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这一切的发生,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如同一场骤然降临又迅速平息的风暴。而掀起这场滔天巨浪的风暴眼——谢墨微,自那日如同复仇之神般降临又离去后,便再未对平城之事过问一句。没有指示,没有关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投去。仿佛初氏的覆灭,那些残余者的生死荣辱,都已然是燃烧殆尽的余烬,再也燃不起他冰封心湖的半丝波澜。
仇已报,因果了结。剩下的,是九万宗自有其运转的、冰冷而现实的规则。他不会,也不屑再去插手。他的世界,仿佛在复仇完成的那一刻,便已隔绝在外。
数日后,黎明前夕,马邑废墟前。
杯中茶早已冰冷彻骨。谢墨微缓缓饮尽杯中最后一口混合着泪水的苦涩茶汤,然后起身,动作依旧稳定,却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千云釉也随之站起,美眸中满是化不开的担忧。
“阿姐,”他转过身,看着千云釉,声音平静无波,“我回绝情峰了。”
“晚钰……”千云釉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衣袖,手伸到一半又停住,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泣音的轻唤。
“我没事。”谢墨微打断她,霜色的长睫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只是……有些累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如轻烟般融入即将破晓的黯淡天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千云釉徒劳地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把清冷的晨风。她望着弟弟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手中那杯早已冰凉的残茶,苦涩的滋味仿佛已浸透了她的指尖,直抵心脏。
绝情峰顶,万年风雪依旧呼啸,寒意刺骨。谢墨微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寒玉殿的废墟之前。昔日清雅恢弘的殿宇,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在风雪中更显凄凉。他静立片刻,缓缓抬起手。随着他指尖的划动,峰顶弥漫的极致寒意与天地间精纯的冰灵之力疯狂汇聚而来,无数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晶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自动垒砌、凝聚。一座比以往更加恢宏、更加冰冷、线条也更加凌厉尖锐的崭新殿宇雏形,开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废墟之上拔地而起。他需要做点什么,需要用这种近乎创造的行为,来填补复仇之后,那骤然降临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巨大空虚与迷失。
至于平城,至于初氏剩下的那些人,是生是死,是为奴为仆,是备受欺凌还是侥幸偷生,都已是湮灭的余烬,风吹即散,再也燃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茶已冷,仇已泯。前路漫漫,唯余风雪,伴此孤寂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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