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这账,得用算盘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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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席,是服用“御赐防疫散”后病情反而加重的病患,面色灰败,气息奄奄,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喘鸣;另一席,是服用山野草药方后奇迹好转的三人,虽仍虚弱,眼中却已有了神采,其中一人甚至能微微抬手,向她致意。

  无需多言,这活生生的对比,就是最犀利的铁证。

  围观的百姓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我们吃的不是药,是毒!是毒啊!”哭声、骂声、拍地捶胸之声汇成一片悲鸣,震得屋瓦微颤。

  楚云舒伫立原地,指尖冰凉,胸口像压着千钧巨石。

  她望着那碗变黑的药水,耳边回荡着老妇撕心裂肺的哀嚎——这不是一桩案件,而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回到行辕已是深夜。

  烛影摇红,她独坐案前,尚未卸下披风。

  忽然,体内一阵异样波动自丹田升起,如春雷暗涌,经络间暖流奔走,额际似有微光流转。

  袖中那枚自幼佩戴的青玉简悄然发烫,表面裂纹如蛛网蔓延,又迅速聚合,最终浮现出四枚古拙篆字:「圆满」。

  同时,脑海中似有钟声轻鸣,一声低语悄然响起:“仁术济民,格物求真,已契大道。可启‘万象推演’之门。”

  她闭目静心,三组意象浮现眼前:「环境感知」「草木吸附」「轮值监官」。

  思绪如丝线穿引,交错编织……片刻后,一幅崭新的图景赫然成型——“百里生态巡检制”。

  楚云舒猛地睁开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转身看向身旁的裴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寸土、每一滴水,都开口说话。”

  裴衍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片比星辰更璀璨的广阔天地,低声道:“这天下,已经拦不住你了。”

  火种已在暗夜中结成巨网,密布山河,只待那燎原的东风。

  楚云舒站在行辕的窗前,望着窗外震泽湖的万顷碧波。

  毒药案了结了,但她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兵部郎中,太医院副使……这些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烂叶,真正的根系,盘根错节地深埋在看不见的淤泥之下。

  区区五十两银子的分润,对一个郎中而言或许是笔横财,但绝不足以让他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去动摇国策。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指尖划过案上那份抄没家产的清单——周郎中名下竟有良田三千亩、钱庄七所、矿脉两处……这些财富,岂是俸禄所能积累?

  再看账册中的交易频率:每月三批,从未间断。

  这不是一时贪腐,而是一条稳定的输送通道……一条隐藏在官药采购、银矿冶炼、赋税调度之间的暗河。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夜色,唇角泛起一丝冷意:“原来如此。他们卖的不是药,是秩序;毁的不是新政,是朝廷的信用本身。”

  这根藤蔓,早已缠上了帝国的脊梁。

  烛火在深夜的震泽行辕书房内不安地跳动,映照着楚云舒那张清冷而专注的脸。

  昏黄的光晕在她眉骨处投下一道锐利的阴影,仿佛刀锋划过冰面。

  空气中浮动着陈年纸张的霉味与松脂燃烧的微腥,偶尔“噼啪”一声灯花爆裂,惊得书页轻颤。

  她面前,堆积如山的盐引账册仿佛一座无声的坟场,埋葬着无数百姓的血汗。

  指尖滑过泛黄的纸页,触感粗糙如枯叶,边缘卷曲如被岁月啃噬过的残骸。

  墨迹深浅不一,有的已洇成团团乌斑,像是渗出的旧血。

  她的指尖冰凉,缓缓划过一页页账簿,最终停留在崔元启名下那十三家商号的流水上。

  一笔笔交易,触目惊心——左手倒右手,互开票引;凭空捏造的运费、仓储费、损耗费,如一条条寄生虫,在账面上蠕动爬行,将一斤盐的成本从最初的一钱五分,硬生生吹胀到了四钱八分。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张贪婪到扭曲的嘴脸。

  她甚至能听见那些铜钱落入私囊时叮当的脆响,混杂着市井间孩童因缺盐而抽搐的呻吟。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摇曳的烛光,落在垂手侍立一旁的账房先生身上。

  那是小蝶的弟弟的老师,一个在数字里浸淫了一辈子的老人。

  他双手骨节粗大如老树虬根,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去的墨垢,袖口磨得发亮,露出几缕灰白线头。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算盘珠子供养多年的石像。

  “先生,”楚云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你说,若将这些魑魅魍魉的账目全都剔除,这盐,真正的成本几何?”

  账房先生没有立刻回答。

  他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干枯的手指在袖中快速掐算,指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仿佛那里藏着一架无形的算盘,正飞速拨动。

  片刻之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副小巧的黄杨木算盘,噼啪之声如急雨落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每一声脆响都像钉入木桩,敲进人心。

  “回禀大人,”他停下拨弄,沉声道,“老朽斗胆估算,最多……两钱。”

  两钱。

  楚云舒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嘴角牵动时,连烛光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可到了百姓手中,却要付足八钱。先生,这六钱的差价,不是银子,是血。”

  她霍然起身,衣袂带风,拂动案上纸页簌簌作响。

  她走到墙边悬挂的舆图前,指尖抚过江州、润州、宣州三府的交界线,触感粗糙的麻布纹理硌着皮肤,如同百姓肩头沉重的赋税。

  烛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直指东南。

  她没有停歇,立刻召来了另一位奇人——老秤的关门弟子,一个精通算学的少年。

  沙盘被推至房中,细沙微凉,颗粒在竹枝划过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春蚕食叶。

  少年手持一根细长的竹枝,按照楚云舒的指令,在沙盘上快速演算。

  三府二十七县的月均用盐量、漕运的周期、因时节与农忙而产生的人口流动、逢年过节的特殊需求……无数看似杂乱的数据,在他的推演下,渐渐汇成一道清晰的曲线,蜿蜒如江流,奔涌向民生之岸。

  这便是楚云舒提出的“统计学模型”,一个超越了这个时代的降维打击。

  “大人请看,”少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竹枝在沙盘上划出几道脉络。

  “若以江州为中心,每日投放新盐三千斤,分设东、西、南、北、中五个埠口同时兑售,以流水作业减少排队拥堵。如此一来,既能满足刚需,又能彻底打乱崔家的囤积节奏。不出十日,市价便可稳稳压在三钱以内!”

  楚云舒静静地听着,眸光深邃如夜海。

  她亲自将少年绘制的曲线图纸小心翼翼地卷起,指腹摩挲过纸面的纹路,仿佛在确认一场风暴的轨迹。

  随即,她将图纸放入一个特制的水泥匣中,落锁封存,金属锁扣“咔嗒”一声合拢,清脆如誓约。

  “此物,比十万大军的刀锋还要锐利。”她对少年说。

  就在此时,门外靴声急促,寒风卷着夜露扑入——凌雀一身湿气,肩头犹带霜痕,大步跨进门槛。

  他呼吸微喘,声音低沉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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