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伪装的顺从＊＊

　　时间仿佛在祁夜那句“比我想象的，慢了一点”之后，彻底凝固。周芷宁僵立在昏暗的走廊里，看着那个男人如同掌控一切的阴影，一步步向她逼近。每一次脚步声，都像重锤敲打在她已然碎裂的尊严和希望上。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暴力的拖拽，他只是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她从里到外剖析得无所遁形。

　　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近乎荒谬的宿命感，像冰水一样淹没了她。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挣扎，在他面前，似乎都成了透明的、可预见的儿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并非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握住了她的上臂。他的指尖透过单薄的睡衣布料，传来灼人的、令人战栗的温度。然后，他半强制地、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姿态，将她带离了那条通往自由的走廊尽头，重新走向那扇她刚刚拼死冲出的房门。

　　阿香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祁夜甚至没有看阿香一眼，径直将周芷宁带回了房间。房门在他身后关上，落锁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如同最终的审判。

　　他松开了手，周芷宁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她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感受着那目光如同实质般烙在她的背上。

　　“看来，普通的房间，已经无法让你‘安心静养’了。”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意味。

　　周芷宁闭上眼，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惩罚——或许是更严厉的囚禁，或许是更直接的羞辱。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未降临。

　　她听到他走向书桌的脚步声，然后是拿起内线电话的轻微声响。

　　“准备一下，换到西侧尽头那间套房。”他对着电话另一端简短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

　　放下电话，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他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再对她说什么。周芷宁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评估的、带着某种复杂计算的目光。

　　几分钟后，门外传来了恭敬的敲门声。祁夜走过去开门，两名穿着同样制服、但身形明显更为高大的男佣沉默地站在门外，旁边是低着头的阿香，手里拿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里面大概装着她那几件可怜的“遗物”和新准备的衣物。

　　“带她过去。”祁夜侧身让开，命令道。

　　男佣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站在周芷宁身边，虽然没有触碰她，但那姿态明确表示着“请”或者说是“押送”。阿香则快步走进来，迅速而安静地开始收拾床头柜上那几件小东西和少量洗漱用品。

　　周芷宁没有任何反抗，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她像一个被抽走了线的木偶，任由阿香和男佣将她带离了这个她曾试图抗争、也曾短暂“慰藉”过的房间。经过祁夜身边时，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新的“牢房”位于走廊的另一端，比之前那间更为宽敞，装修风格却更加冷硬和现代化。巨大的落地窗依旧，但玻璃看起来更厚，窗外加装了纤细却坚固的金属护栏，巧妙地融入了建筑外观，不影响视野，却彻底断绝了任何坠落的可能。房间内除了必备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色调以黑、白、灰为主，线条利落，像一个精心设计的、极具现代感的保险箱。

　　最明显的变化是，房门换成了更为厚重的金属材质，门内侧多了一个明显的电子锁面板，上面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浴室的门也无法完全锁死，留有足够的缝隙。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监视升级，逃脱无望。

　　男佣和阿香将她送入房间后，便沉默地退了出去。厚重的金属门合拢，发出沉闷的“嗡”声，电子锁自动落锁的“嘀”声清晰可闻。

　　周芷宁站在房间中央，环顾着这个更加令人窒息的空间。她没有愤怒，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感到太多的失望。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如同坚冰，覆盖了她所有的情绪波动。

　　她走到窗边，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凉的金属护栏。坚固，无法撼动。像祁夜的意志。

　　她回想起他刚才的反应。没有暴怒，没有惩罚，只是冷静地、高效地更换了一个更安全的“容器”。这比直接的暴力更让她感到可怕。这意味着，她的行为在他眼中，是可以被量化的风险，是可以被管理的变量。他像一个精准的程序员，在她这个“bug”出现后，迅速打上了更牢固的补丁。

　　在这种绝对的、非人化的掌控面前，她之前所有激烈的、消极的反抗，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幼稚。

　　硬碰硬，她毫无胜算。绝食，他能强行灌食。逃跑，他如同未卜先知。

　　那么，剩下的路，似乎只有一条。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房间一角那张同样风格冷硬的书桌上。上面除了那台被转移过来的电脑和耳机，还多了一样东西——一套全新的、未拆封的专业级绘画工具。从素描铅笔、炭笔到一套品质上乘的水彩和油画颜料，画板、画纸一应俱全。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更甜的枣？还是他“饲养”计划的进一步升级，试图为她提供更“高级”的消遣，以维持她作为玩物的“鲜活度”？

　　周芷宁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沉甸甸的素描铅笔。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

　　母亲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不要迷失了你自己。”

　　是的，不能迷失。

　　但如果，连“自己”都快要无法生存下去了呢？

　　一个清晰得如同刀锋般的念头，在她冰冷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既然无法从外部打破这个牢笼，那么，就在内部，换一种方式生存下去。

　　她需要活下去，需要积蓄力量，需要等待……或许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机会。

　　而在此之前，她必须披上一层足以迷惑他的外衣。

　　她放下铅笔，走到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

　　门外很快传来了阿香警惕而恭敬的回应：“周小姐，您有什么需要？”

　　周芷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顺从后的疲惫与沙哑：

　　“我饿了。有吃的吗？”

　　门外似乎沉默了几秒，或许是阿香在惊讶，或许是在向谁请示。过了一会儿，阿香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好的，周小姐，我马上为您准备。”

　　等待食物送来的时间里，周芷宁就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背脊挺直，目光低垂，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蜷缩的手指。她在心里反复演练着接下来的表情和语气，像演员在开拍前揣摩角色。她必须足够逼真，才能骗过那个洞察力惊人的男人。

　　食物很快送来，依旧是精致而营养均衡的搭配。周芷宁没有像以前那样抗拒或无视，而是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认真地吃了起来。她吃得不算多，但每一口都缓慢而坚定地咽了下去。胃部因为久未进食而有些不适，但她强迫自己适应。

　　阿香在一旁看着，眼神中的担忧似乎减少了一些，默默地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吃完后，周芷宁甚至轻声说了句：“谢谢。”

　　阿香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周小姐。”

　　接下来的几天，周芷宁严格地执行着自己设定的“剧本”。

　　她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不再试图与阿香冲突或沟通，保持着一种有距离的、安静的姿态。她开始使用那台电脑，但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听音乐，而是搜索一些看似无害的内容——艺术史，古典文学，甚至是一些财经新闻（她知道这可能会被监控，但这恰恰是她“试图了解外界、逐渐接受现实”的伪装的一部分）。

　　她偶尔会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眼神不再是全然的空洞或渴望，而是带上了一种淡淡的、仿佛认命般的平静与忧郁。

　　她甚至，在一次阿香送来洗好的衣物时，状似无意地、带着一丝迟疑地问了一句：“他……祁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来？”

　　阿香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问起祁夜，斟酌了一下才谨慎地回答：“先生最近公司事务繁忙，回来的时间不固定。”

　　周芷宁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失落。

　　这一切的表演，精细而刻意。她像一个潜入敌营的间谍，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传递着精心设计过的信息：我累了，我放弃了，我正在尝试……接受现状。

　　她不知道祁夜是否相信。他一直没有出现，但周芷宁能感觉到一种无处不在的“注视”。或许来自阿香细微的观察和汇报，或许来自房间里那些看不见的监控探头（她几乎可以肯定存在）。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在独处的时候，她会拿起那套画具。她没有画那些代表希望和过去的向日葵，也没有画任何可能泄露内心真实情绪的东西。她只是铺开画纸，用铅笔冷静地、一遍遍地练习着静物素描——一个水杯，一个椅子，或者窗外被栏杆分割的天空。线条从一开始的有些生涩，到后来逐渐变得稳定、准确。这过程枯燥，却能让她的心绪沉淀下来，也符合她“寻找无害消遣”的人设。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周芷宁在浅眠中，被门外极其轻微的电子锁开启声惊醒。她没有立刻睁眼，只是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全身的感官却在瞬间绷紧。

　　有人进来了。

　　脚步很轻，但她能分辨出，那是属于祁夜的、独特的沉稳节奏。

　　他停在了床边。

　　周芷宁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如同冰冷的扫描仪。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控制不住睫毛的颤动。她拼命让自己放松，想象着自己就是一个因为疲惫和认命而沉沉睡去的囚徒。

　　他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或许只有几十秒，或许有一分钟。

　　然后，她感觉到他俯下身，一股混合着淡淡烟草和龙涎香的清冽气息靠近。他的手指，极其轻缓地拂开了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作风截然不同的……轻柔？

　　那触感一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随即，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离。房门被轻轻合上，电子锁重新落锁。

　　房间里，重新只剩下她一个人，和窗外永恒的夜色。

　　周芷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瞳孔因为紧张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微微收缩。

　　他来了。

　　他看到了她“顺从”的睡颜。

　　他甚至……做出了那样一个近乎温柔的举动。

　　这代表什么？他相信了她的表演？还是……这本身，也是他试探的一部分？

　　伪装，似乎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但周芷宁的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涌起更深的寒意和警惕。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而她，必须演得更好。

　　在绝对的黑暗中，她缓缓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入柔软的枕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冰冷气息。

　　**（第十三章完）**
　　http://www.hlys.cc/51097/1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