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沉重的分享
推荐阅读:
大明:寒门辅臣
他比我懂宝可梦
暗影熊提伯斯的位面之旅
重生1985:农媳奋斗史
冷漠无情,开局拔刀逼千金结婚
六年后,我携四个幼崽炸翻前夫家
我在法兰西当王太子
重生八一渔猎西北
遮天之绝世大黑手
年代1959带全家做城里人
最新网址:http://www.hlys.cc
林医生的点拨,如同在周芷宁混沌而黑暗的内心世界中,投下了一缕理性的微光。尝试“重新定义”那枚戒指,尝试在被动承受中寻找一丝主动理解的空间,这个念头虽然微弱且艰难,却像一颗种子,在她荒芜的心田里悄然埋下。她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自己的感受,观察祁夜的行为,尝试分辨那些令人窒息的掌控背后,是否真的隐藏着某种她之前拒绝去看的、笨拙而痛苦的真心。祁夜那晚在书房里罕见的、近乎笨拙的坦诚——“我只能……尽量让它,不那么疼”——更是像一根细小的拨片,在她紧绷的心弦上轻轻刮了一下,发出一种陌生而震颤的余音。她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和无奈,看到那个总是强势掌控一切的男人,在对待她的感情上,竟然也是如此的无措和……绝望。
这份认知,并没有消解戒指带来的压迫感,也没有让她对未来的恐惧减少分毫,但却奇异地,在她心中那堵厚厚的、名为“恨”与“抗拒”的冰墙上,又融化了一小片。
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的气氛进入了一种微妙的“休战期”。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关于戒指、关于承诺、关于未来的直接话题。祁夜依旧忙碌,但回家的时间比前阵子稍早了一些,即使有工作带回来,也尽量在周芷宁入睡前结束。他不再总是将她隔绝在书房之外,有时会默许甚至邀请她待在书房里,哪怕两人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
周芷宁则继续着她的“观察”和“重新定义”的尝试。她按时服药,参加咨询,在画室涂鸦(那些被束缚的向日葵和飞鸟,线条似乎不再那么尖锐绝望,多了些挣扎和模糊的渴望),也会在祁夜在家时,尝试进行一些简单的、不触及敏感神经的交流——比如评论一下天气,或者询问一道菜的做法(虽然她并不真的关心)。
这种表面的平静,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暗流涌动的湖面上。两人都在试探,都在适应这种新的、脆弱的关系平衡。
然而,真正的压力源,从未远离。它只是被祁夜用更强大的意志力,更严密的手段,暂时阻挡在了别墅的高墙之外。但压力本身,却在不断积聚,如同不断上涨的洪水,随时可能冲垮堤坝。
这天晚上,周芷宁因为下午睡多了,夜里有些失眠。她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书房时,发现门缝下依旧透出灯光。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卧室,而是端着水杯,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祁夜果然还在。他坐在书桌后,没有在处理文件,也没有在看电脑屏幕。他只是靠在高大的皮质座椅里,仰着头,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用力揉捏着紧蹙的眉心。台灯的光线从他侧面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勾勒出极度疲惫甚至有些颓然的轮廓。
书桌上摊着几份文件,旁边放着一个几乎空了的烟灰缸和一杯早已冷透的咖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和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低气压。
周芷宁站在门口,看着他这副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她从未见过祁夜流露出如此明显的、近乎挫败的疲惫。即使是在之前压力最大的时候,他也总是挺直脊背,眼神锐利,像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可此刻,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打了太久、太艰难的仗,终于感到筋疲力尽的战士。
她轻轻咳了一声。
祁夜猛地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瞬间射向门口,带着被打扰的警觉和一丝未散尽的阴郁。当看清是周芷宁时,他眼中的锋芒才迅速敛去,但疲惫之色更浓。
“怎么还没睡?”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睡不着。”周芷宁走进来,将水杯放在茶几上,“你……也还没休息。”
“嗯。”祁夜简短地应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芷宁站在书房中央,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按照以往的相处模式,她应该默默地离开,不打扰他。但看着他此刻的样子,那句“你也要……记得休息”(她曾写在纸条上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她迟疑着,走到书桌旁,拿起那个冷透的咖啡杯。“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吧。”她轻声说。
祁夜没有睁眼,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周芷宁端着空杯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又想了想,从冰箱里找出一点蜂蜜兑进去。回到书房时,祁夜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
她将温水放在他手边。“喝点水吧,加了点蜂蜜。”
祁夜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个冒着微弱热气的杯子上,又移到她脸上,眼神复杂难辨。他沉默地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温热的、带着微甜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似乎驱散了一丝疲惫。
“谢谢。”他低声说,将杯子放回桌上。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以往不同。不再是冰冷的隔绝或刻意的回避,而是一种……仿佛可以容纳更多东西的、沉重的安静。
周芷宁没有立刻离开。她走到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抱着一个软垫,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书房里只开着台灯,大部分空间都隐在昏暗里,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不必完全暴露在他目光下的安全感。
过了许久,就在周芷宁以为祁夜不会再开口,准备起身离开时,他却忽然说话了。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今天……差点丢掉一个跟了三年的项目。”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平复某种情绪,“不是技术问题,也不是资金问题。是有人……在最关键的时候,从内部泄密,把我们的核心报价和谈判底线,直接送到了竞争对手手里。”
周芷宁心中一震,转过头看向他。祁夜依旧闭着眼睛,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对方拿着我们的底牌,在谈判桌上步步紧逼,把我们逼到了墙角。”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如果不是我留了最后一手,准备了连项目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备用方案,临时调整了策略……这个项目,今天就签给别人了。”
周芷宁虽然不懂商业细节,但能听出其中的凶险。跟了三年的项目,在最后关头因为内部背叛而差点功亏一篑……这不仅仅是金钱的损失,更是对领导者权威和团队信心的沉重打击。
“查出来是谁了吗?”她忍不住轻声问。
祁夜嘴角扯出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里面翻涌着骇人的戾气和一丝……深切的疲惫。“查?怎么查?线索干净得像是专业间谍干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会用这种手段,又有能力做到的……范围很小。”
他没有明说,但周芷宁瞬间明白了。范围很小……有能力在他身边安插如此隐秘棋子的人……除了他父亲祁弘远,还能有谁?
一股寒意从周芷宁心底升起。他们父子之间的斗争,已经激烈到这种程度了吗?不惜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毁掉儿子苦心经营多年的项目?
“不止这一个。”祁夜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低沉,带着一种积压已久的沉重,“最近两个月,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供应链突然断裂,关键技术人员被高价挖走,合作多年的银行突然收紧信贷……每一件看起来都像是独立的商业风险或意外,但发生的时机和造成的破坏,都精准得可怕。”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周芷宁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不再有平日的掌控和锐利,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孤军奋战的苍凉。
“有人在系统地、有计划地拆解我的商业版图。”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从外围到核心,一点点地剥落,制造麻烦,消耗我的资源和精力。目的,也许不是为了彻底击垮我,而是……要我疲于奔命,要我焦头烂额,要我清楚地认识到,脱离‘正轨’、执意保护不该保护的人的……代价。”
他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目光紧紧锁住周芷宁。周芷宁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代价……又是这个词。祁弘远口中“更严重的代价”,正在通过这种方式,一点点变成现实。而她,就是那个“不该保护的人”,是引发这一切的“代价”根源。
巨大的愧疚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她看着祁夜疲惫不堪的样子,想到他每天要面对的这些明枪暗箭,想到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祁夜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和眼中涌上的痛苦与自责,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今天说这些,并非想让她愧疚。事实上,他一直在避免让她知道这些。但今晚,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看到她默默递来的那杯蜂蜜水,或许是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渴望……他第一次,主动将外界的压力,以如此具体的方式,分享给了她。
他需要有人知道。需要有人看到他光鲜背后的千疮百孔,看到他独自承受的重压。而这个人,他只能是她。
“你不用觉得是你的错。”祁夜忽然开口,声音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选择了你,就意味着选择了要面对这些。我只是……有点累。”
他承认了。承认了自己的疲惫。这对于祁夜而言,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他一向是强大的,无坚不摧的,永远掌控局面的。可此刻,在她面前,他卸下了那层坚硬的盔甲,露出了内里的伤痕和脆弱。
周芷宁的心,因为他这句简单的“有点累”,而狠狠地揪痛了。她想起自己写下“我知道你很累”时的感觉,但直到此刻,亲眼看到他这副样子,亲耳听到他承认,她才真正触摸到那份“累”的沉重和具体。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动作有些迟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她伸出手,不是去碰他,而是轻轻地,拿走了他面前那个冰冷的烟灰缸,放到一边。然后,她拿起那杯还剩一半的蜂蜜水,递到他面前。
“再喝一点。”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祁夜看着她,目光深邃,里面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微弱的光亮。他接过杯子,又喝了几口。
周芷宁没有离开,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喝水的侧影,看着他眉宇间深刻的褶皱,一种陌生的冲动在她心中涌动。她想起林医生的话,关于尝试理解,关于在保持自我的同时寻找连接。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没有商业头脑,无法为他出谋划策。她只有最原始的、笨拙的关心。
“你……吃过晚饭了吗?”她问了一个极其平常、甚至有些琐碎的问题。
祁夜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他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忘了。”
“我去让阿香准备点吃的。”周芷宁立刻说,转身就想往外走。
“不用。”祁夜叫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温和,“这么晚了,别折腾了。我不饿。”
周芷宁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灯光下,他的脸色在疲惫中透着一丝不健康的苍白。她抿了抿唇,坚持道:“不吃东西不行。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现成的,热一下就好。很快。”
这一次,祁夜没有再反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那抹复杂的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周芷宁快步走出书房,去了厨房。冰箱里食材丰富,但她没有选择复杂的,只是找出现成的鸡汤,下了点细面,又烫了几棵青菜,煎了一个简单的荷包蛋。整个过程,她动作有些生疏,但很认真。她想起在海岛时,他笨拙地为她煮粥的样子。现在,轮到她为他做点什么了,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一碗面。
十几分钟后,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回到了书房。面汤清澈,面条柔软,青菜碧绿,荷包蛋煎得边缘微焦,散发着简单的食物香气。
祁夜看着那碗放在自己面前的面,又抬头看向站在桌边、因为忙碌而脸颊微红、眼神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周芷宁,心中那片冰冷的、被压力和算计填满的荒原,仿佛被这碗面散发的热气,氤氲开了一小片湿润的暖意。
他没有说话,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面条煮得恰到好处,鸡汤温润鲜美。很简单,却是在这个寒冷疲惫的深夜里,最真实、最直接的慰藉。
周芷宁没有坐下,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吃。心中那点因为主动做这些事而产生的羞怯和不安,在他安静进食的姿态中,慢慢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却清晰存在的满足感。
至少,在这一刻,她不再是纯粹地接受和承受。她也在付出,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碗面。
祁夜很快吃完了那碗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他放下碗筷,看向周芷宁,目光比之前柔和了许多,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很好吃。”他说,语气真诚。
周芷宁的脸微微发烫,低声道:“只是随便做的……”
“过来。”祁夜向她伸出手。
周芷宁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依旧温热有力,轻轻一带,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他让她坐在自己椅子的扶手上,手臂环住她的腰,将脸轻轻靠在她身侧。这是一个依赖的、寻求安慰的姿势。周芷宁身体有些僵硬,但没有躲开。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他呼出的、带着食物暖意的气息。
“谢谢。”他在她耳边,低声又说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和……一丝淡淡的眷恋。
周芷宁的心,因为这个简单的拥抱和道谢,而轻轻颤动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有些笨拙地,落在了他微乱的发梢上,像安抚一只疲惫的猛兽。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在深夜寂静的书房里,分享着沉重的压力和一晚简单的温暖。
许久,祁夜才低声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少了那份刻意保持的疏离:“不早了,去睡吧。”
“你呢?”周芷宁问。
“我处理完最后一点事就休息。”祁夜松开她,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仿佛刚才短暂的脆弱和依赖只是幻觉,“放心,我没事。”
周芷宁知道,那个强大的、不容置疑的祁夜又回来了。但这一次,她似乎触摸到了他强大表象下的另一面。
她点了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祁夜已经重新坐直了身体,目光投向了桌上的文件,侧脸轮廓在灯光下依旧坚毅,但眉宇间那份沉郁,似乎因为刚才那碗面和短暂的依偎,而淡化了一点点。
她轻轻带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周芷宁久久无法入睡。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祁夜疲惫的样子,他说的那些话,还有他靠在她身边时那短暂的放松。
分享压力,接受安慰……这对他们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互动模式。它似乎打破了某种壁垒,让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更复杂、也更……真实的层面。
然而,周芷宁心中那点微弱的暖意和满足感之下,却依然盘旋着深深的忧虑。祁夜口中的“拆解”和“代价”,让她不寒而栗。祁弘远的攻势如此凌厉而系统,祁夜真的能全身而退吗?如果他失败了,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更让她不安的是,在祁夜分享压力之后,她心中那份想要“做点什么”来帮他分担的冲动,变得更加强烈了。可她一个被困在别墅里、自身难保的抑郁病人,又能做什么呢?
这种无力感,与想要帮助他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新的、更加折磨人的焦虑。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压在祁夜肩上的重担,和她心中新生的忧虑,却并未随着黑夜一同褪去。
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这短暂的宁静背后,加速酝酿。
(第三十四章 完)
http://www.hlys.cc/51097/17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