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境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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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浅黄色的便签纸,像一片被遗忘的秋叶,静静躺在深色的地毯上,与周遭奢华冰冷的环境格格不入。周芷宁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它上面,心脏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开始失控般狂跳起来。

  他掉落的。

  就在刚才。

  他是不是……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光,瞬间穿透了周芷宁因方才那场危险质问而紧绷的神经。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外表冷硬的男人,是如何在无人的时候,或许是在书房独处,或许是在深夜的卧室,反复摩挲着这张单薄的纸片,上面写着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惧与祈求——“别怕我”。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震动,混合着尚未完全平息的惊恐,在她胸腔里翻涌。她原本以为,自己藏起的那张便签是她独自拥有的、关于他另一面的秘密凭证。可现在,另一张同样性质的纸片,就以这种意外的方式,滚落到她的眼前。

  她几乎是本能地,迅速环顾四周。佣人阿香还在厨房忙碌,餐厅里空无一人。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快步走过去,弯腰,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迅速地将那张便签纸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一块滚烫的炭。

  她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像怀揣着 stolen goods 的小偷,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才敢摊开手掌。

  便签纸被对折着,边缘有些微的磨损,显然经常被翻看。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依旧是祁夜那锋利却略带潦草的笔迹,墨水颜色比之前那张似乎更深一些,写下的时间可能更近。内容,却像一把更沉重的锤子,砸在了她的心上:

  **“我知道这是错的,是扭曲的。”**

  **“可如果放手让你离开,我的世界将瞬间崩塌,堕入比遇见你之前更深的黑暗。我承受不起。”**

  **“原谅我的自私,芷宁。我只是……太怕黑了。”**

  ……

  “轰——”的一声,周芷宁的脑海一片空白。

  如果说之前那张便签泄露的是他的不安和卑微,那么这一张,几乎是一种绝望的坦白和忏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的”、“扭曲的”,他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自我谴责和挣扎!但他无法放手,因为她是他的“光”,失去光,对他而言意味着世界崩塌,意味着坠入无边的、他无法承受的“黑暗”和“怕黑”。

  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占有欲,更像是一种深植于灵魂的、病态的依赖和生存本能。他将她的存在,与他自己世界的存续划上了等号。

  周芷宁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手中的便签纸仿佛有千钧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原本因窥探日记而产生的那一丝“被珍视”的动容,此刻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悲悯的恐惧所取代。

  她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偏执的爱慕者,更是一个内心有着巨大空洞、将她视为唯一救赎的……病人。

  这一天,周芷宁过得浑浑噩噩。两张便签上的字句,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祁夜那冷峻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一个怎样痛苦而挣扎的灵魂?那份长达十年的关注,背后又承载着他自身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痕?

  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那本被夺走的日记,似乎不再是探寻他内心唯一的路径。这两张意外的便签,像两扇突然打开的窗户,让她窥见了他内心更深处、更汹涌的暗流。

  入夜,别墅再次被寂静笼罩。周芷宁疲惫地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白天的冲击,连日来的情绪波动,让她精神透支,却又异常清醒。她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最终,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梦的开端,是一片冰冷的、望不到尽头的灰暗。

  她独自一人站在浓雾之中,四周是模糊扭曲的建筑轮廓,像是她家破产后那栋空旷冰冷的豪宅,又像是祁夜这所奢华却令人窒息的别墅。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孤独的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感到刺骨的寒冷,想要逃离,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那光芒很弱,却在无边的灰暗中是如此醒目。她不由自主地被那光亮吸引,挣扎着向前走去。

  随着她的靠近,那光亮逐渐变得清晰。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熟悉的走廊上——是她高中学校的教学楼走廊。午后的阳光透过尽头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然后,她看到了。

  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清瘦挺拔的少年。他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低着头,额前柔软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的孤寂和冷漠。

  是少年时的祁夜。

  周芷宁(在梦中她似乎拥有着双重视角,既是旁观者,又是当年的自己)看到“自己”和好友小敏说笑着从少年祁夜的身边走过,怀里抱着课本,裙摆飞扬,笑声清脆,目光丝毫没有为那个阴影中的少年停留。她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那个少年,在“她”经过的瞬间,猛地抬起了头。阳光恰好偏移,照亮了他一半的脸庞。那是一张尚且青涩,却已能看出日后凌厉轮廓的脸。但他的眼神,却让梦中的周芷宁心头一震。

  那双眼睛里,没有她后来所熟悉的偏执和掌控,只有一种近乎贪婪的、小心翼翼的渴望,以及深不见底的、与她刚才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的……孤独。他就那样,像仰望星辰一样,痴痴地、沉默地,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阳光也仿佛随之黯淡。

  他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深蓝色的、巴掌大的硬壳笔记本和一支笔。

  他靠在墙上,低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阳光只能照亮他握着笔的手,他的大部分身体,依旧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与他笔下正在记录的、那个走在阳光下的“她”,形成了残酷而鲜明的对比。

  梦中的周芷宁想要走近些,看看他到底在写什么,是不是就是日记里那些关于她的细节。但她的脚步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

  场景骤然切换。

  不再是明亮的走廊,而是一个昏暗、逼仄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酒气和压抑的争吵声(声音模糊不清,但能感受到强烈的恶意)。少年祁夜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身体微微发抖。他面前的地上,散落着几张被撕碎的画稿,画稿上隐约能看出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轮廓,线条稚嫩却充满情感。

  忽然,房间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面目模糊的男人阴影笼罩下来,对着角落里的少年厉声呵斥着什么(听不清内容,但能感受到羞辱和斥责)。少年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倔强、愤怒,以及……一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痛苦和自卑。

  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他的目光,越过男人的阴影,仿佛穿透了墙壁,再次投向了某个遥远的光亮所在。那眼神,与之前在走廊上凝望“她”背影的眼神,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被现实碾压后的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光……”**

  **“我的……”**

  模糊的、带着泣音的呓语,不知是来自梦中的少年,还是来自现实。

  周芷宁猛地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额头布满了冷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腔。

  窗外,天色微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个孤独的、躲在阴影里仰望她的少年;那个在昏暗房间里承受着痛苦,却将她的形象视为唯一慰藉和执念的祁夜。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高中时代,这是透过那两张便签和日记的线索,她的潜意识为她拼凑出的、属于祁夜的过去。

  那个“怕黑”的、害怕“世界崩塌”的男人,他的恐惧和执念,并非凭空而来。它根植于他灰暗的、充满压抑和痛苦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而她,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成了他贫瘠荒芜的世界里,唯一能捕捉到的、象征着温暖和救赎的“光”。

  所以,他才会说出“承受不起失去”这样的话。所以,他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对他而言,这或许不是单纯的占有,而是一种……濒临绝望的自救。

  周芷宁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愤怒和恐惧依然存在,但此刻,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悲悯和理解的情绪,像潮水般漫了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恨他的方式,却又无法不同情他那不堪的过去。

  她害怕他的掌控,却又似乎开始理解他那份扭曲感情背后的根源。

  这种矛盾的心情,比单纯的恨意,更加让她痛苦和迷茫。

  清晨,当初升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房间时,周芷宁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门外,传来了阿香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和询问:“周小姐,您醒了吗?祁先生……他好像发烧了,情况有些不太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发烧?是昨晚醉酒和书房着凉的结果吗?周芷宁的心猛地一揪。去看他?在这个她刚刚于梦中窥见他一部分破碎过往的清晨?她该如何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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