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风卷残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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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带领魔界再一次伟大。”艾莉西亚的声音在昏沉的空气中缓缓散开,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历经无数次回档后沉淀下来的笃定。

  她站在骨塔深处,目光穿透层层灰雾,仿佛能望见那早已被时间掩埋的远古纪元。

  在无数次的时间回溯中,她从无数史料中见证了魔界最初的模样,那时的魔界,远非如今这般死寂。

  大地之下奔涌着活化的能量脉络,天空虽无日月,却有星尘如潮汐般流转,映照出一片幽蓝而蓬勃的光景。

  魔界的生命力甚至比地狱更为旺盛——地狱的火焰终有燃尽之时,而魔界的生机,曾如根系般深扎于世界底层。

  也正是这份强盛,催生了最初的野心。

  魔界率先撕裂世界壁垒,成为入侵主界的主力军。

  那时的主界,尚处于文明的襁褓之中。

  精灵刚刚在世界树的嫩芽间学会低语,巨龙还在山脉深处摸索吐息的韵律,人类蜷缩在洞穴中仰望未知的星辰,兽人于莽原上追逐尚未命名的野兽。

  整个世界柔软、脆弱,如同初凝的露珠,轻轻一碰便会碎裂。

  主界岌岌可危,几乎在魔界的铁蹄下彻底崩解。

  然而,转机来自海洋与天穹。

  精灵虽然尚在发展,但她们有两位早已辉煌的表亲——人鱼与天使。

  当魔界的入侵浪潮席卷主界边缘时,是人鱼自深海升起,以她们成熟的文明为盾,硬生生挡住了魔族的锋芒。

  人鱼的防线如潮汐般绵延不绝,将魔界的攻势牢牢遏制在主界之外。

  若无人鱼,主界或许早已沦陷。

  但真正终结魔界霸权的,是天使。

  她们没有止步于防御。

  在魔界最鼎盛之时,天使直接出手,摧毁了其世界本源,那是一次彻底的裁决,从根源上斩断魔界继续扩张的可能。

  她们在魔界的天空之上,建造了一座巨大到几乎覆盖整个世界的超级巨构。

  那巨构横亘天穹,如同倒悬的秩序之网,日夜不息地运转。

  它抽干魔界的生机,将其提炼为纯粹的能量,反哺主界。

  魔界的星尘渐渐黯淡,大地的能量脉络枯竭,空气开始腐朽,曾经蓬勃的生命力被一点点榨取殆尽。

  魔界从此由盛转衰,沦为今日这副苟延残喘的模样。

  最讽刺的是,如今的天使早已遗忘了这座巨构的存在。

  而魔界,只能在巨构的阴影下缓慢腐烂。

  “首先我们便要拆了那个巨构。”艾莉西亚的声音从骨塔顶端传出,没有回响,却在魔界每一寸土地上同时震颤。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片大地陷入一种奇异的静默。

  不是无声,而是所有原本的嘈杂——风掠过骸骨的呜咽、魔族低语的嘶鸣、地底能量残流的嗡鸣——全都骤然凝滞,仿佛时间本身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那座悬于天穹之上的巨构,自远古以来便是魔界无法回避的现实。

  它并非实体建筑,亦非纯粹能量,而是一种介于法则与造物之间的存在。

  它覆盖整个魔界天幕,轮廓模糊却无处不在,如同一张由无数齿轮、光丝与符文交织而成的巨网,缓缓旋转,永不停歇。

  它不发光,却让魔界的天空永远昏沉;它不发声,却让所有仰望它的生灵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压抑。

  千百万年来,魔族早已习惯在它的阴影下生存——不是接受,而是麻木。

  连反抗的念头都成了奢侈,因为连“反抗”本身,似乎都被巨构的运转所预判、所消解。

  可如今,有人要拆了它。

  消息并未通过信使传递,也未借助任何媒介。

  它像是从大地深处自行生长出来,又像是从天穹裂缝中渗入的低语,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魔界每一个角落。

  那些深埋于星骸废墟中的古老领地,那些盘踞在虚空裂隙边缘的新生城邦,那些游荡于熔骨荒原的流浪部族,全都听见了这句话。

  起初是怀疑。

  怀疑这不过是又一个疯子的呓语,如同过去无数个试图攀天而亡的先驱者一样,终将化为灰烬,被风卷走,不留痕迹。

  但怀疑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一种久违的、近乎疼痛的悸动。

  骨塔之外,开始有身影出现。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站在远处的高坡上,沉默地凝视。

  随后是成群结队的魔族从地底通道涌出,从骸骨森林中走出,从熔岩河床边踏来。

  他们没有统一的旗帜,没有整齐的阵列,甚至彼此之间素无往来,此刻却因同一句话而汇聚。

  有人披着由陨星残片熔铸的甲胄,甲片上刻满早已失传的战纹;有人赤足行走,脚踝上缠绕着用敌人脊骨磨成的锁链;有人双目失明,却仍循着声音的方向,一步步靠近骨塔。

  没有人高呼口号,没有人宣誓效忠。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投向塔顶,仿佛在确认那句话是否真实存在。

  随着时间推移,汇聚的规模越来越大。

  骨桥被踩踏得微微震颤,裂谷边缘的骸骨被踩碎成粉,连那些终年盘踞在虚空裂隙中的高阶存在,也开始显露出形迹。

  他们悬浮于半空,角冠在灰雾中泛着幽光,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下方的人潮。

  有人眼中燃起微弱的希望,有人嘴角挂着冷笑,更多人则面无表情,仿佛在观看一场注定失败的仪式。

  质疑的声音并未消失,反而在沉默中愈发尖锐。

  “巨构运转了多久?百万年?千万年?连天使自己都忘了它的存在,它却仍在抽干我们的生机。你以为凭一句话,就能撼动连神都遗忘的造物?”

  “拆?拿什么拆?我们的血肉连靠近天穹都会被抽成干尸,我们的意志在巨构面前连尘埃都不如。”

  这些话语在人群中低语、流转,却并未驱散聚集的魔族。相反,质疑越是激烈,前来观望的魔族越多。

  因为这句话本身,已经打破了某种无形的禁忌——它让“巨构可以被拆”这件事,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被讨论的可能。

  魔界的历史中,从未有过如此景象。

  过去每一次动荡,都是围绕王座、权柄、领地而起,是魔族内部的厮杀与更替。

  而这一次,所有争斗、所有仇恨、所有旧怨,都被暂时搁置。

  他们的目光第一次共同投向同一个方向——不是彼此,而是头顶那片被巨构遮蔽的天空。

  骨塔周围的土地被踩得坚实如铁,灰烬被踏成泥,泥又被踩成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铁锈、骨粉与微弱魔能的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却无法吹散这股凝滞的氛围。所有魔族都屏住呼吸,等待塔顶那道身影的下一步动作。

  艾莉西亚没有动作。

  她只是站在那里,发丝在灰雾中微微飘动,目光平静地望向天穹,她没有解释计划,没有许诺胜利,甚至没有回应任何质疑。

  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如同说“天是灰的”“地是硬的”一般自然。

  可正是这种平静,让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开始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宣言,不是号召,单纯只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就像巨构的存在一样,无法回避,无法否认。

  区别只在于,这一次,主动权似乎握在了魔族自己手中。

  远处,一座由巨兽颅骨堆砌而成的高台上,几位古老领主低声交谈。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仍能听出其中的震动:“她不是在请求支持……她单纯的只是通知我们一下而已。”

  “可我们连巨构的结构都看不清,如何拆?”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日升月落对魔界毫无意义,但某种无形的节奏正在形成。

  越来越多的魔族开始自发清理骨塔周围的障碍,加固通往塔顶的骨阶,甚至有人开始尝试向天穹投掷带有魔能的骨矛——尽管那些骨矛在半空中便化为齑粉,却无人嘲笑。

  因为她们终于明白,重要的不是能否成功,而是是否有人敢迈出第一步。

  而艾莉西亚,已经迈出了那一步。

  天穹之上,巨构依旧缓缓运转,齿轮咬合,光丝流转,仿佛对下方的骚动毫无察觉。

  可就在某一刻,那些原本均匀分布的符文,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却足以让所有仰望的魔族心头一颤。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欢呼。

  只有风,卷起灰烬,直指天穹。

  与此同时,魔神的注视又一次移到了艾莉西亚身上。

  那目光不再如先前那般疏离,而是多了一分若有若无的停驻,仿佛久坐高天的神只终于对尘世投来一瞥。

  他并未干预,也未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她站在骨塔之巅,说出那句足以撼动魔界根基的话。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好奇还是期许——毕竟魔族沉寂得太久了,久到连毁灭都显得乏味。

  而此刻,某种微弱却真实的变化正在灰烬中萌动,他愿意多看一眼,如果艾莉西亚能让魔族再一次伟大,他不介意基于艾莉西亚无尽的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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