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戏医9

　　值班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赵医生”——或者说，伪装成赵医生的那个东西——脸上那僵硬诡异的笑容不断扩大，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它眼中的惊恐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捕食者的恶意。

　　“嘻嘻……聪明的食物……总是更……有趣……”

　　它的声音变得含混不清，像是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几乎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

　　乔任梁反应快得惊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手中那变形的金属垃圾桶狠狠朝着对方砸了过去！他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尤其是在这种狭小空间内！

　　“砰！”

　　垃圾桶砸中了怪物的肩膀，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没能造成致命伤害，只是让它踉跄了一下。

　　但这为凌昭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林薇！躲到床底！”凌昭厉声喝道，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扑上，目标不是怪物本身，而是它身后卫生间那扇敞开的门！

　　她不是要进攻，而是要关门！将这怪物重新锁回狭小的卫生间里！

　　然而，那怪物的速度更快！

　　它无视了砸在身上的垃圾桶，四肢着地，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蜘蛛般的诡异姿势猛地一弹，直接躲开了凌昭的扑击，瞬间窜出了卫生间，落在了值班室中央！

　　“嗬嗬……”它发出低沉的咆哮，身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白大褂被撑得吱呀作响，皮肤下面仿佛有无数老鼠在窜动！它要现出原形！

　　“后退！”乔任梁一把拉住还想上前尝试关门的凌昭，急速后退，同时将书桌上的东西胡乱地朝怪物扔去，试图阻碍它。

　　林薇已经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单人床底下，吓得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值班室的空间太小了！一旦让这东西完全变形，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必须冲出去！

　　“门口！”凌昭瞬间明白了乔任梁的意图。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转向值班室的主门！

　　乔任梁猛地拉开之前反锁的门闩，凌昭则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门！

　　门外血红色的走廊空无一物！

　　“走！”

　　乔任梁率先冲了出去，凌昭紧随其后，同时对着床底大喊：“林薇！跟上！”

　　林薇连滚带爬地从床底钻出，尖叫着冲向门口。

　　就在她即将踏出门口的刹那——

　　那只已经半怪物化的“赵医生”，猛地甩出一条变得细长黝黑、顶端如同利刺般的“手臂”，精准地卷住了林薇的脚踝！

　　“啊——！”林薇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整个人被猛地向后拖拽回去！

　　“救我！乔大哥！凌姐姐！救救我！！！”她绝望地哭喊着，双手死死扒住门框，指甲因为用力而翻折出血！

　　凌昭眼神一厉，几乎要返身去救。

　　但乔任梁却猛地拉了她一把，声音嘶哑而决绝：“救不了！关门！”

　　他的理性冷酷得近乎残忍，但也无比正确。回去就是送死，而且可能让怪物冲出来！

　　凌昭看了一眼林薇那充满绝望和哀求的眼睛，又看了一眼那正在迅速异化、力量惊人的怪物，一咬牙，猛地用力——

　　“砰！！”

　　厚重的值班室木门被狠狠关上！连同林薇最后半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和怪物愤怒的嘶吼，一起关在了门后！

　　“咔哒！”乔任梁甚至第一时间将门外侧的简易插销插上，虽然他知道这根本挡不住那东西多久。

　　门内传来疯狂的撞门声和令人头皮发麻的撕扯咀嚼声。

　　凌昭和乔任梁背靠着冰冷震动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脸色都苍白得吓人。林薇最后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走廊里回荡。

　　又一个人，死在了面前。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但情感上的冲击依旧巨大。

　　“走！它很快会出来！”乔任梁率先恢复冷静，拉起还有些发愣的凌昭，朝着与护士站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们不能再待在这片区域了！

　　两人沿着陌生的走廊狂奔，根本顾不上辨别方向，只求远离那扇即将被破坏的门。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撞门声和嘶吼声彻底消失，两人才在一个岔路口停下，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刚才……谢谢。”凌昭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她知道，如果不是乔任梁当机立断拉她离开并关门，她可能也会陷进去。

　　乔任梁喘着气，摇了摇头，镜片上蒙了一层水汽：“没必要谢。那是唯一的选择。”他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显然刚才的决断对他而言也并不轻松，“而且……你又一次发现了破绽。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已经……”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凌昭那敏锐到诡异的观察力，再次救了他们。

　　经此一役，两人之间因为凌昭之前失言而产生的微妙隔阂，似乎被这种生死与共的信任冲淡了一些。至少在当前，他们是彼此唯一可以依靠的队友。

　　“现在怎么办？”凌昭看着眼前更加陌生、似乎从未涉足过的走廊区域。这里的血光似乎更加暗淡，阴影更浓，空气也更加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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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任梁调整着呼吸，努力让大脑重新运转：“那个怪物提到了‘契约’、‘祭品’，再次验证了任务可能是陷阱。而刘医生调查的‘旧锅炉房’和‘地下’，可能是关键。我们必须找到下去的路。”

　　他始终没有放弃逻辑分析和寻找生路。

　　“医院的 structural 图纸通常会在后勤或者档案室，但我们没时间去找了。”乔任梁环顾四周，“这种老楼改造的医院，通常会有一些不常用的备用通道、货运电梯或者维修通道通往地下。”

　　他的知识面很广，分析总能落到实际处。

　　“找找看。”凌昭表示同意。两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片未知区域。

　　这里的病房门大多锈蚀严重，甚至有些被木板钉死。墙上的戏曲雕花纹样更加密集和清晰，仿佛他们正在接近某个核心区域。

　　突然，凌昭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怎么了？”乔任梁立刻警觉。

　　“有风。”凌昭低声道，“很微弱的气流。”

　　在这种完全密闭、连空调似乎都停止运转的诡异空间里，能感觉到气流是非常不寻常的！

　　两人循着那极其微弱的空气流动方向找去，最终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的、漆成深绿色的铁皮门前。门上没有标识，只有一个老式的插销锁，看起来像是堆放杂物的储藏室。

　　而那股微弱的气流，正是从门缝底下吹出来的，带着一股陈年灰尘和潮湿霉菌的气味。

　　乔任梁尝试着拉动插销——锈死了。

　　“让开。”凌昭上前，示意乔任梁后退。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调动起那种陌生而强大的力量，猛地一脚踹在门锁附近！

　　“哐当！”一声巨响！铁皮门剧烈震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插销扭曲变形，但竟然没断！

　　好硬的门！

　　凌昭皱眉，感觉脚踝被反震得发麻。她再次蓄力，又是一脚！

　　“咔嚓！”

　　这一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插销终于崩飞！铁门吱呀一声，向内开了一条缝。

　　一股更加强劲的、冰冷潮湿的、带着浓重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的风，从门后扑面而来！

　　门后不是储藏室。

　　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陡峭的混凝土楼梯！里面漆黑一片，手电光柱照下去，看不到底，仿佛通向深渊。

　　楼梯的墙壁上，不再是医院的白墙，而是裸露的、斑驳的红色砖墙，上面布满了蛛网和黑色的霉斑。

　　那诡异的、来自民国时期的戏曲雕花纹样，在这里达到了极致，几乎覆盖了每一寸可见的砖石表面。

　　戏台，仿佛就在这楼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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