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枚铜板

　　晚上煮了两大锅饺子，孩子们早就按捺不住，纷纷拿起筷子。

　　李老太下午就说了，这饺子里包了一枚铜钱，谁吃到了，来年准保顺顺当当，还能多挣钱。

　　这话尤其让夜老头子重视，他夹饺子的时候都会正反翻看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外面看出点端倪，掂量哪个饺子里藏着“财运”。

　　胖丫被奶奶放在腿上，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木碗，里面盛着捣碎了的饺子，正适合她的小手抓着个小勺子，笨拙地往嘴里送，吃得满脸都是，像只馋嘴小花猫。

　　“慢点吃”，李老太笑着用帕子给她擦嘴，自己也夹起一个饺子，慢慢嚼着。

　　刚夹起一个放进嘴里，感觉咯噔一声，像是咬到了什么硬东西。

　　李老太随即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把嘴里的东西吐到手里——是一枚带着热度的铜钱。

　　“哎哟喂，让我老婆子吃到了，我吃到铜钱了，哈哈哈哈”，李老太像个孩子似的举着铜钱，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看来老婆子我来年的财运是挡都挡不住咯”。

　　满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恭喜娘啊”。

　　“奶奶厉害，赚大钱”。

　　夜老头凑过来看了一眼，酸溜溜地说：“我就说你刚才夹的那个饺子看着就不一样大，果然藏着好东西呢”。

　　话虽酸，他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自家老婆子走财运，不就等于全家走财运吗？

　　李老太得意的看他一眼，把铜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奶今儿个高兴，给你们都发上两个铜板的压岁钱，让你们也沾沾福气和财运”。

　　大家的兴致更高了。

　　“好！好！好”。夜老头眉开眼笑，“咱们夜家来年肯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一顿年夜饭，就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吃完了。收拾碗筷的时候，孩子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李老太，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李老太被他们看得好笑，故意板起脸：“看我干啥？我脸上有花啊”？

　　夜少民年纪小，不懂弯弯绕绕，直接拉着李老太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奶奶，发压岁钱”。

　　“你个小财迷，奶奶还能赖了你们的压岁钱不成，等着啊”，李老太被他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转身进屋，从里屋拿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叠用红纸包好的小方块。

　　这是压岁钱。夜家日子虽然贫苦，但每年除夕，老两口都会给孙辈们准备压岁钱，不多，从前都是一文钱意思一下，今年每人两文钱，用红纸包得整整齐齐，图个吉利。

　　“排好队，一个个来，拿回去放在枕头底下压着”，李老太清了清嗓子，拿出当家人的派头。

　　孩子们立刻乖乖排好队，从大到小，一个个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繁儿，你最大，先给你”，李老太拿起一个红包递过去，“好好学习，将来也考个功名，给弟弟们带个好头”。

　　“谢谢爷爷奶奶”，夜少繁双手接过红包，认真地鞠了一躬。

　　“荣儿，国儿，拿着钱别乱花”。

　　“知道了奶奶”。

　　“昌儿，风儿，你们几个跑出去玩要看好弟弟妹妹”。

　　“我们知道的，奶奶”。

　　一群哥哥们拿着红包，脸上乐开了花。

　　“我们胖丫也有”，李老太特意把最后一个红包塞到胖丫怀里，还揉了揉她的头。

　　胖丫感受着红包冰凉的触感，心里却暖暖的。她知道，这不仅仅是钱，更是长辈沉甸甸的爱。

　　发完压岁钱，外面已经响起了鞭炮声。夜老大点燃了一挂早就准备好的小鞭炮，“噼啪”声脆响，吓得孩子们都捂住耳朵，胖丫也往奶奶怀里缩了缩，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出头去看炸开的红色碎屑。

　　“别怕别怕，这是过年呢，你大伯放鞭炮驱年兽呢”，李老太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院子里，几个半大小子已经玩疯了，拿着剩下的零散鞭炮，你一个我一个地放着，笑声闹声格外热闹。

　　夜老头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摸出旱烟袋，却没点燃，只是摩挲着烟杆，嘴角噙着满足的笑。

　　李老太抱着胖丫，坐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来年的打算，说要攒着银子给胖丫做新衣裳，说要是羊再下小羊就可以卖小羊糕换些银钱，说捉多少只小鸡崽能养的过来。

　　胖丫靠在奶奶温暖的怀里，听着耳边熟悉的唠叨，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烟火气和奶奶身上的皂角味，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除夕。没有现代的春晚，没有手机里的祝福，却有着最真实的烟火气，最温暖的亲情和爱。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奶奶轻轻的拍哄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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