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声泥水四溅，小丫头在几个水坑间欢快地来回蹦跶，最后满脸期待地问：是不是超——好玩？

　　苏青此刻的表情活像看到派大星犯蠢的章鱼哥。

　　果然小孩子的快乐就像羚羊挂角，永远让人摸不着头脑。

　　青小舅舅被期待着也去蹦跶。

　　苏青自然不做傻事，指向水槽边缘的小水洼，怂恿道：

　　有胆量你就跳进那个水坑里！

　　小家伙瞥了眼，脸上闪过兴奋，但抬起的腿又停住了。

　　接着不服气地嚷嚷：要是妈妈不揍我，我肯定跳进去了！

　　你觉得现在就不会挨揍？

　　苏青笑着拽了拽她的衣角。

　　让她瞧见那些溅上的泥点。

　　哎呀！

　　小家伙瞪圆眼睛，怎么会有这些呢？

　　她很快笃定地抓着衣角说：

　　这肯定是衣服上本来就有的！

　　苏青笑着揭穿：

　　看，泥点还湿着呢，就是你刚才没跳好溅上的。

　　小家伙闭嘴了，盘算着待会挨打时怎么哭才能多讨颗糖。

　　苏青看透她的心思，指着水槽继续 ** ：

　　横竖要挨打，不如再跳一次吧！

　　跳进去妈妈打得更狠！

　　小家伙果断拒绝。

　　哼！

　　笨笨的青小舅舅。

　　她才不上当呢。

　　见小家伙没中招，苏青很满意；

　　在聪明绝顶的舅舅教导下，

　　小笨蛋总算学会不上激将法的当了。

　　那青小舅舅帮我填水坑！

　　小家伙又眼巴巴望着苏青。

　　不要！

　　苏青断然拒绝。

　　那我也不填了！

　　小家伙对吃的最积极，填水坑这种活儿可提不起劲。

　　况且跳水坑多好玩，干嘛要填平。

　　反正一会儿要挨打了。

　　想到这儿，小家伙气鼓鼓地扔了小铲子！

　　不填了，回屋喝豆浆去。

　　今天为了填坑，聪明的她都还没给笨笨的青小舅舅送豆浆呢！

　　真不填了？苏青有些意外。

　　小家伙回答得斩钉截铁。

　　苏青不喜欢做事半途而废的孩子，又开始劝道：

　　我觉得你还是填完比较好。

　　等妈妈问起泥点，你就能说是填坑时溅到的。

　　这样就不用挨打了。

　　听了建议，小家伙停下脚步，觉得有道理，转身期待地望着他。

　　那青小舅舅帮我填水坑！

　　不要！

　　苏青依旧拒绝得干脆。

　　小家伙失望极了，为了免去皮肉之苦，只好拖着煤渣继续填坑。

　　她虽然爱吃糖。

　　但可不傻。

　　挨顿打换颗糖，略亏。

　　这可是她多次实战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看着小家伙变成勤劳的圆球，

　　苏青满意地点点头，拎起收音机进屋：

　　你忙着，一会儿见啊！

　　小家伙望着苏青的背影，暗想等 ** 完活，就去你跟前放鞭炮，馋死你。

　　125，笨小孩的独特放炮法

　　当苏青抱着收音机推门而入时，

　　正织毛衣的姐姐惊得停下针线，严肃地上下打量着他。

　　苏青明白姐姐的疑虑。

　　这笔钱来得太突然——从六月参加工作到现在才半年时间。

　　每月工资二十七块五，买完自行车就所剩无几，哪来的钱添置收音机？

　　姐姐虽然不像叁大爷那样熟悉物价，但也知道最便宜的收音机也得几十块。

　　老实交代，钱是哪来的？

　　都是我自己挣的。

　　苏青挺直腰板。

　　拿什么挣？你那点工资还不够塞牙缝。

　　姐姐沉着脸等他解释。

　　最近去**转悠，低价收了些旧物件转手卖。

　　什么旧物件？

　　故宫在清仓处理八旗棉甲，苏青信口胡诌，每套五毛钱，我收来转卖给那些遗老遗少...

　　这并非全是谎话。

　　当年物资紧缺，故宫确实处理过清代棉甲——外层牛皮绸缎，内衬七斤棉花。

　　许多职工买来拆取棉布做冬衣，金属配件当废铁卖。

　　也有精明人将完整盔甲留存后世，最终价值不菲。

　　姐姐沉默地织着毛衣，针脚飞快。

　　良久，她轻声说：投机倒把小心些。

　　苏青一愣——预想的责骂竟成了叮嘱。

　　多少钱买的？姐姐抚摸着崭新收音机。

　　六十五块。

　　我试试。

　　她笑着插上电源，好奇地摆弄起旋钮。

　　苏青从未用过这种小玩意儿，也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只好站在一旁看姐姐摆弄。

　　姐姐工作的四海饭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各类设备她都门儿清。

　　只见她三下五除二就调好了频道，收音机里立刻传出字正腔圆的唱腔：恨辽邦打战表兴兵犯境，杨家将请长缨慷恺出征......

　　响了响了！姐姐拍手欢呼，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突然皱眉挠头：这出叫啥来着？明明记得的...

　　《杨门女将》。

　　苏青脱口而出。

　　虽说他对京剧不感兴趣，但戏词里明明白白唱着这四个字。

　　对对对！姐姐连声应和，还是李少春先生的版本呢。

　　指尖轻旋调频钮，电台切换到时政新闻，正在播报鞍钢年度生产数据。

　　再一转，悠扬的老上海旋律流淌而出，都是当年红极一时的金嗓子。

　　姐姐立刻放下手里的毛线活，抱着收音机听得入迷。

　　窗外突然炸响鞭炮声。

　　准是小心那丫头。

　　姐姐头也不抬，上回见苏萌他们放鞭炮，眼馋得紧，我就给她买了一盒。

　　不会炸着手么？苏青想起小豆丁笨手笨脚的样子。

　　放心，这种小炮仗伤不着人。

　　姐姐笑道，你小时候还把炮仗往天上扔，再用脸去接呢，这不也好好的？

　　苏青被噎得无言以对，赶忙出门照看。

　　刚迈出门槛，就见小豆丁举着打火机和鞭炮蹦跳过来：青小舅舅！我给你放鞭炮看呀！

　　玩这个危险。

　　苏青蹲下身哄道，咱们回去吃炖狗肉好不好？

　　小豆丁舔了舔嘴唇，正义凛然道：狗狗是好朋友，不能吃！说完又偷偷抹了把口水。

　　那你保证不用脸接鞭炮。

　　苏青戳穿她的小心思。

　　我超——勇敢的！小姑娘挺起胸脯，头上翘起的呆毛跟着晃了晃。

　　等苏青一转身，她立刻掏出打火机。

　　火星溅到刘海的瞬间，吓得她把手里的打火机甩进了洗衣池。

　　屋里，收音机正播放着《蜀山剑侠传》的连播。

　　这部早在金庸少年时代就风靡津门的奇书，此刻从电波中娓娓道来，听得姐弟俩入了神。

　　谁也没注意窗外嗤——啪！的哑炮声，和小豆丁气鼓鼓跺脚的身影。

　　小豆丁握着鞭炮跑到水坑边蹲下。

　　“咦？鞭炮呢？”

　　她盯着水坑里的打火机发懵，一低头，发现左手食指和拇指间正夹着冒烟的小鞭炮——

　　“啪！”

　　两根手指间的鞭炮炸了。

　　小豆丁盯着焦黑的手指头，扭头瞥见青小舅舅在屋里笑得前仰后合，嘴一扁嚎啕大哭：“呜哇——”

　　“炸着手了。”

　　苏青对闻声赶来的姐姐说。

　　“活该！早说不让她玩鞭炮的。”

　　姐姐捏起女儿的黑爪子检查，“幸好没学你用脸接。”

　　“她把打火机扔水坑里了。”

　　苏青补充。

　　姐姐顿时笑出声：“不愧是我闺女。”

　　门外的小豆丁见没人理她，哭腔立刻升级成狼嚎：“嗷呜——嗷嗷汪！”

　　“给，拿糖哄去。”

　　姐姐抛来半块巧克力，“上次从你那儿顺的，我都没舍得吃完。”

　　“抠门精。”

　　苏青抓过糖就跑，身后传来姐姐的笑骂：“德性！”

　　他蹲到小豆丁跟前：“哭得像小狗打嗝。”

　　“才不是！”

　　小家伙挂着泪珠反驳，“小狗是‘嗷汪！嗷呜！’——你上次教的！”

　　“行行行，舔舔手指。”

　　苏青捏着她发红的手冲洗，“喏，糖。”

　　小豆丁立刻把巧克力塞进嘴，眼泪还挂在脸上。

　　“现在承认自己是小笨蛋了吧？”

　　苏青戳戳她鼓起的腮帮。

　　“我是聪明蛋！”

　　她含混不清地嚷道，巧克力糊了满牙。

　　小豆丁撅着嘴盯着打火机，手指头看了又看，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个打火机有问题，它长得跟鞭炮似的！

　　吃你的糖去！苏青懒得搭理，从水槽里捞起打火机试了试还能用，顺手揣兜里就往屋里走。

　　炸了手又没了玩具，小豆丁舔着巧克力追上苏青，揪住他的食指。

　　不疼啦？还...还疼167嗷嗷——干嚎了几嗓子偷看苏青没反应，她悻悻闭上嘴。

　　刚才还幻想能像别家孩子那样哭几声就要啥有啥呢。

　　屋里姐姐正摆弄收音机，诗词频道在播古诗。

　　见俩活宝进来，她暂停广播对小豆丁说：老师教过古诗吧？背一首！

　　小豆丁眼珠一转反将一军：背诗有啥用？

　　苏青一哆嗦——这倒霉孩子又想靠挨揍换奶糖了？姐姐瞪了他一眼，以为他给外甥女壮胆。

　　刚要讲大道理突然卡壳：对啊背诗有啥用？

　　确实没啥用。

　　苏青煽风 ** 。

　　小豆丁立马来劲了：那我为啥要背？姐姐恼羞成怒：因为你傻！背诗装聪明不行啊？见妈妈脸色不对，小豆丁急忙向舅舅投去求救目光。

　　鹅鹅鹅！苏青提示道。

　　小豆丁福至心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下文呢？姐姐追问。

　　鹅鹅鹅...小豆丁眨巴着眼睛等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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