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白毛！得到密码的小豆丁气势十足：白毛虎露水，横掌拨清波！

　　苏青憋着笑旁观。

　　还算你...姐姐突然反应过来：再背一遍！小豆丁声情并茂地重复错误版本后，看见妈妈抄起了鸡毛掸子。

　　她窜到苏青身后拽着裤腿，露出半个脑袋绝望呐喊：我都背诗了怎么还要挨打？！

　　苏青揉着熊孩子脑袋暗叹：本来就不聪明，天天还找揍。

　　再这样打下去，小心的未来就真的毁了。

　　发音问题又不严重，纠正一下就好，这都是你造成的！

　　苏青护着小豆丁；

　　毕竟刚填完水坑，手还被炸伤，现在又要挨打。

　　看着小外甥女悲惨的童年，

　　他这个舅舅实在看不下去了。

　　什么？什么叫我的锅？姐姐一头雾水。

　　你听错了，是过，你的过失！苏青现场编词。

　　我哪有过失？

　　为了图省事，你不教她正确发音，把所有动物叫声都说成狗叫，飞机声就是嗷嗷嗷。

　　现在发音出问题，该怪谁？！

　　姐姐被这番歪理说愣了，默默放下鸡毛掸子。

　　小豆丁立即抱住青舅舅的腿，感觉人生重现光明，赶紧舔了口巧克力庆祝。

　　姐姐轻抚女儿的头发，暂时放过了发音问题，柔声说道：

　　小心，妈妈教你一首杜甫的名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跟妈妈念一遍。

　　白日依山尽...黄河...黄河...

　　糟糕，光顾着吃巧克力又忘词了。

　　小家伙眼珠一转，突然摸向绣着小猪的口袋：妈妈，我的打火机不见了！

　　这拙劣的把戏当然骗不过妈妈。

　　明明才教过一遍，

　　而且这首诗早就学过。

　　姐姐举起鸡毛掸子要施压，

　　却发现弟弟正用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神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

　　咳咳，苏青委婉提醒，这是王之涣的诗。

　　王之涣...那个...我...我刚才收音机里正好在放杜甫的诗，记混了...

　　姐姐有些尴尬，暗恼弟弟让自己在女儿面前丢脸。

　　虽然用词简单，但意境极高，尤其那股雄浑豪迈的气势。

　　苏青赏析道，这种气势源自诗人所处的朝气蓬勃的时代——

　　时代决定艺术高度。

　　就像当今这个奋发向上的时代...

　　姐姐第一次觉得弟弟博学多才。

　　却听他突然话锋一转：

　　你考小心她不会，就说她笨；

　　现在我说什么你也不懂...

　　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时代在飞速前进，

　　我们都要与时俱进。

　　不如你也跟小心一起学习吧，

　　别再误人子弟了。

　　苏青用科普的口吻，却暗含着对姐姐的劝导。

　　姐姐没察觉到话里的深意，思索着问道：超英赶美？

　　这是极具时代特色的口号，

　　凝聚着当下工人们的奋斗目标。

　　苏青点头。

　　后世确实仍在追赶 ** ，但已经超越了英国。

　　要多久呢？姐姐充满好奇。

　　寻常百姓总是对国家大事充满兴趣。

　　大概要三五十年吧。

　　苏青随口回答。

　　姐姐惊讶：要这么久？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普通人对外部世界缺乏清晰认知。

　　时间久才能更好地学习进步。

　　苏青解释道。

　　那我们一起学不好吗？

　　姐姐展露笑颜，她并非固执之人，只要有理便会接受。

　　在她周围，从没人能像苏青这样说话——

　　虽不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却让人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与希望，

　　激发奋斗的动力。

　　我才不要学呢！

　　正当姐姐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调皮的小豆丁又开始唱反调。

　　尽管没听懂青舅舅的话，

　　但她抓住了最后的关键词，果断表示反对。

　　127 小豆丁胆大包天，怒烧鸡毛掸子

　　听到这般叛逆言论，

　　姐姐勃然大怒：不学习？以后就只能像妈妈一样当厨子！

　　苏青立即反驳：当厨子怎么了？

　　我觉得没出息嘛。

　　谁说的？我可不这么认为。

　　难道让我们母女都做厨师？姐姐瞪大眼睛。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行行出状元，职业不分贵贱。

　　厨艺精湛同样了不起！苏青耐心解释。

　　还是坐办公室更好些。

　　姐姐低声嘀咕。

　　苏青理解姐姐的想法。

　　厨师属于服务兼技术行业，

　　在国内，这两种职业都不够体面，何况二者兼具。

　　譬如邻国日本，年迈的厨师可被封为料理仙人，

　　而在这里只会被视作儿女不孝。

　　这是观念差异——

　　当工作只为生存时，

　　年长者理应颐养天年。

　　或许有一天，

　　当劳动不再是为了糊口，

　　而是出于热爱时，

　　这种观念才会改变。

　　在苏青的维护下，小豆丁逃过一劫。

　　晚饭在姐姐家用餐。

　　姐姐从饭店带回几道菜：

　　土豆炖肉、辣椒焖子、蛋花汤，

　　在这个年代堪称丰盛。

　　收音机飘来凄婉歌声：

　　五月的风吹在花上...

　　这是周璇的《五月的风》。

　　姐姐听得入迷，

　　苏青无动于衷，

　　小豆丁只顾埋头吃饭。

　　她的食欲依然旺盛，对周围漠不关心，专注享用面前的食物。

　　姐，你经常这样带东西，会不会被人举报？

　　苏青轻声提醒，过段时间可能会有些动荡，为了一点吃食惹上麻烦就太不值了。

　　有啥好怕的？又不是只有我这么做。

　　厨房里人人都这样，有人带熟食，有人带蔬菜，店长带得最多。

　　就算出事，也有个子高的先顶着！

　　姐姐语气轻松地回应。

　　最初偷偷带菜时，她也曾忐忑不安，心里充满愧疚；

　　但渐渐发现这是普遍现象后，

　　如果不跟着做，反而显得不合群，会遭人排挤，大家都担心她去告密。

　　于是姐姐也就随波逐流了。

　　还是小心些，最近听厂里领导谈话，明年检查可能会更严格，别让人抓住把柄。

　　姐姐很机灵，苏青点到为止。

　　姐姐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你别担心。

　　苏青没再多说，偶尔夹菜喂给小豆丁。

　　小豆丁来者不拒，吃得津津有味。

　　你还喂她？姐姐先责备苏青，又转向小豆丁：看看你的小肚子，都圆滚滚的了！

　　小豆丁摸了摸自己肚子，又好奇地去摸苏青的。

　　小家伙的手软乎乎的，暖洋洋的，倒不觉得凉。

　　苏青故意吸气收腹，又猛地鼓起，把小肚子挺得老高。

　　小豆丁咯咯直笑，手舞足蹈地说：青小舅舅的肚子好大呀，比大象还大呢！

　　（老师说过大象是陆地上最大的动物，这个机灵鬼记性倒好。

　　）

　　苏青今天懒得跟这小笨蛋计较。

　　姐姐在一旁翻着白眼，对傻乎乎的女儿和弟弟无可奈何。

　　我这是在喂她吃口水。

　　苏青开玩笑，毕竟筷子总会沾到些口水。

　　咦——姐姐嫌弃地哼了声，但也没真在意，没说这不卫生之类的话。

　　晚饭后，姐姐收拾餐桌。

　　小豆丁费力地把苏青的双腿并拢，舒舒服服地躺上去。

　　她不喜欢冰凉的椅子，喜欢靠在青小舅舅温暖的腿上。

　　其实她也想靠妈妈，但妈妈嫌她太重不让。

　　苏青闭目养神，听着民国时期的老歌。

　　小豆丁在他腿上也不老实，像游泳似的摆动手脚，慢慢往上蹭；

　　没多久就整个人躺在苏青身上，扭头偷看他的反应，

　　见他没赶自己下去的意思，就扭扭身子，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惬意地躺着。

　　姐姐收拾完看见这场景，顿时来气。

　　易小心，你要是能像周旋那样做个淑女就好了！

　　看着女儿翘着小短腿、摸着肚子、半躺着看电视的姿势，姐姐深感希望渺茫。

　　淑女是什么呀？小豆丁天真地问。

　　这孩子总问些明白却难解释的词，姐姐想了想说：

　　淑女就是斯斯文文的小姑娘。

　　那淑女吃饭有我厉害吗？小豆丁反问道。

　　（我的鸡毛掸子放哪儿了？）

　　姐姐绷着脸四下张望，却没找到趁手的工具。

　　原来机智的小豆丁在上次背诗事件后，就把鸡毛掸子偷偷藏起来了。

　　小豆丁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懒洋洋地窝在苏青怀里，边嘬着黑巧克力边美滋滋地说：当小孩真开心！

　　要说吃饭，哪个小姑娘都比不上你！苏青笑着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

　　这个贪吃鬼最听不得别人说猪能吃，非要证明自己比猪还能吃才罢休。

　　论起吃饭的本事，别说斯文的小姑娘，就连大人都要甘拜下风。

　　好在这丫头虽然圆润，却不是那种难看的胖，反倒显得特别可爱。

　　我才不要当淑女呢！听说淑女不能痛快吃饭，小豆丁立刻嘟起了嘴。

　　在她看来，不让吃饱饭可比挨打难受多了。

　　要是每顿只能吃一碗，不仅长不高，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还会变笨呢！

　　这时没找到鸡毛掸子的姐姐换了种惩罚方式：别躺着啦，快去扫地！吃了就睡要变成小猪的。

　　汪汪！小豆丁学着小狗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既听到了吩咐，又绝对不是小猪——因为小猪可不会这样叫唤。

　　姐姐没搭理她，自顾自地收拾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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