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叛逆一回

　　夜深人静，奉城小镇的喧嚣彻底沉淀下来，只余下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和远处几声模糊的犬吠

　　老宅隔音一般，能依稀听到楼下爷爷奶奶房里传来的、舒缓而规律的鼾声，像是为这个宁静的夜晚打着沉稳的节拍

　　苏青青躺在陆子衿的床上

　　被子确实如奶奶所说，蓬松柔软，带着阳光晒过后特有的、干净又好闻的味道，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隐隐相似

　　枕头上也是阳光的味道，将她整个人温柔地包裹其中。

　　然而，她却毫无睡意。

　　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木质纹路，耳朵却像装了雷达，敏锐地捕捉着屋子里的任何一丝动静

　　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咚咚咚地敲着鼓点，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晚饭后奶奶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还有陆子衿瞬间涨红的脸、急切的否认，以及自己那丢死人的鸵鸟反应……每一帧画面都让她脸颊发烫，脚趾头在被子里尴尬地蜷缩起来

　　分开睡。当然是分开睡。这根本不需要讨论

　　可是……为什么心里深处，又隐隐约约藏着一丝极其微小的、连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失落？

　　她用力翻了个身，把滚烫的脸颊埋进充斥着陆子衿气息的枕头里，试图驱逐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睡觉睡觉！苏青青你想什么呢！”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命令自己赶紧入睡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廊传来

　　吱嘎——

　　老旧的木地板发出了细微的呻吟

　　苏青青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像只受惊的小鹿，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间提到了最高警戒级别

　　是他吗？他过来了？他来干嘛？！

　　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理性分析，身体已经先一步采取了行动——一种近乎本能的、欲盖弥彰的行动

　　她猛地一个翻身躺平，一把扯高被子盖到下巴，紧紧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努力让它变得悠长而平稳，模仿陷入沉睡的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耗时不到三秒，堪称演技爆发的巅峰时刻——如果她的睫毛没有因为紧张而颤抖得如同蝶翼，如果她的心跳声没有大得快要冲破胸腔的话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片刻

　　苏青青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

　　然后，她听到门把手被极其缓慢、小心地拧动的声音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颀长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然后又反手极其轻柔地将门掩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来人站在门口，似乎在适应黑暗，也似乎在观察床上的“睡美人”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苏青青自己那伪装出来的、过于平稳的呼吸声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灼灼的，带着探究和一丝笑意

　　装睡！必须装到底！不然就太尴尬了！

　　苏青青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努力维持着看似放松，实则是僵硬面部表情。

　　脚步声再次响起，轻轻地，一步步靠近床边

　　苏青青的心跳快得几乎要痉挛

　　他能听到吗？他会不会发现？

　　自己为什么要装睡？

　　陆子衿在床边站定，垂眸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孩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淡淡地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浅浅的阴影，只是那阴影颤动的频率，稍微快了点

　　鼻翼翕动的节奏，也似乎过于刻意了些

　　“呵～”

　　他的嘴角无声地向上扬起，勾起一抹极深的、带着宠溺和了然的坏笑

　　小骗子，装得还挺像

　　他没有立刻揭穿她，而是好整以暇地在床沿坐了下来

　　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苏青青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差点破功

　　他想干嘛？！

　　坐床上干嘛？

　　就在苏青青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感觉到一缕发丝被轻轻撩起

　　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后，那缕发丝柔软的末梢，开始像羽毛一样，极其轻缓地、一下下地扫过她的耳廓和耳垂

　　咦～～～

　　痒！

　　细密而磨人的痒意，像无数只小蚂蚁在耳朵上爬，顺着神经一路窜到心底，撩拨得她几乎要弹跳起来

　　苏青青拼命忍住，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忍住！苏青青！绝对不能笑！绝对不能动！这是考验！

　　那发梢却变本加厉，开始描绘她耳朵的轮廓，甚至恶作剧般地往耳洞里轻轻钻探

　　陆子衿，坏死了

　　“噗……”

　　一声极细微的笑声差点从她喉咙里逸出来，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转换成一声模糊的、像是梦呓般的鼻音，她假装不耐地扭了扭头，想避开那恼人的“骚扰”

　　然而，那“凶器”如影随形

　　陆子衿看着她强自忍耐、睫毛狂颤、连鼻头都皱起来了的可爱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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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拂过她另一只敏感的耳朵，压低声音，用气声轻轻问道

　　“……真睡着了？”

　　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磁性的颗粒感，像羽毛搔刮在心尖上

　　苏青青猛地睁开眼！

　　装不下去了！再装下去她的耳朵就要不是自己的了！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在黑暗中羞恼地瞪向近在咫尺的俊脸，里面哪有半分睡意，全是炸毛的窘迫和强装出来的怒气

　　“陆子衿！”

　　她压着声音，生怕被楼下的爷爷奶奶听见，语气却凶巴巴的

　　“你干嘛！奶奶说了让你别吵我睡觉！”

　　看着她终于“原形毕露”，陆子衿低低地笑出声来，胸腔震动，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撩人

　　他非但没退开，反而就着她睁眼的姿势，又凑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嗯，奶奶是说了。”

　　他从善如流地点头，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带着明显的耍赖和调侃

　　“可我过来的时候，某只小猪明明醒着呢，眼睛闭得那么用力，睫毛都在打架……这怎么能算我‘吵醒’你呢？”

　　“你！”

　　苏青青气结，被他拆穿，脸颊爆红，好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你……你强词夺理！你明明就是故意的！用头发挠我耳朵！幼稚！”

　　“哦？”

　　陆子衿挑眉，指尖却眷恋地滑过她滚烫的耳垂，那触感让他心猿意马

　　“那只是叫醒服务的一种。不然，你想换一种？”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她因为气恼而微微嘟起的唇瓣上

　　苏青青的心跳骤然失序，被他眼神里的灼热烫得下意识想躲，却被他困在床铺和他的气息之间，无处可逃

　　“我……我不想！我要睡觉了！你快回你书房去！”

　　她色厉内荏地命令道，试图推开他，却发现手下胸膛坚硬，根本推不动

　　陆子衿顺势握住了她推拒的手，指尖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紧相扣，压在枕边

　　他整个人的重量微微下沉，将她更紧地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空气瞬间变得暧昧而粘稠

　　“可是，”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不想睡书房。那张小床硬得很，哪有这里舒服？”

　　“而且……”

　　他顿了顿，呼吸拂过她的唇瓣，“……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我们可是要……整整分开了一个晚上呢。”

　　他故意曲解时间，语气里的撒娇和耍赖意味几乎要让苏青青晕眩

　　救命～～

　　苏青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和亲密举动弄得浑身发软，脑袋里像灌了一团浆糊，所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都变得绵软无力。

　　鼻尖全是他的气息，耳边是他低哑的嗓音，手下是他滚烫的肌肤和有力的心跳……

　　想吗？

　　当然是想的

　　从在高铁上依偎着的时候就在想，从看到他爷爷奶奶感到家的温暖时就在想，从被他气息包围的床上躺下时就在想……

　　看着她眼中逐渐融化的坚持和染上的迷离色彩，陆子衿知道答案已经写在她脸上了

　　他低笑一声，不再给她嘴硬的机会，低头，精准地俘获了那双他思念已久的、柔软甜美的唇

　　“唔……”

　　所有虚假的抗议和故作的气恼，终于在这个温柔而深入的吻里，融化成了无声的默许和甜蜜的回应

　　窗外的风似乎都变得温柔，爷爷的鼾声依旧沉稳，而老宅的这个房间里，温度正在悄然攀升

　　至于奶奶的警告？

　　嗯……某些人显然决定，偶尔叛逆一下，感觉似乎……也不错

　　当然，动作必须轻一点，再轻一点

　　毕竟，这老房子的隔音……可是个巨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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