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归期与未命名的心动

　　新年钟声的余韵，像烟花散去后残留的硝烟味，久久萦绕在公寓的空气中，也萦绕在林溪的心头。

　　那一晚，陆北辰未尽的话语，成为了一个悬而未决的谜题。他没有再说，她也没有再问。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仿佛那个被烟花声淹没的愿望，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安静珍藏的秘密。

　　假期在一种微醺般的氛围中继续。他们一起去了市图书馆，在洒满阳光的阅览室角落里，他看他的学术期刊，她读她的文学作品，偶尔抬头，视线在空中交汇，又迅速分开，留下心照不宣的悸动。他们甚至去看了一场电影，在黑暗的影院里，共享一桶爆米花，她的指尖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他的，然后两人都会僵直一瞬，再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

　　关系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比朋友更亲密，却又尚未被明确命名。像春日冰雪消融后的溪流，温暖而暧昧地流淌着。

　　然而，如同所有美好的假期，归期终至。

　　开学前一周，林溪收到了宿管中心的正式通知，宿舍楼改造工程已提前竣工，学生可于三日内办理入住。

　　这封邮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连日来的温馨与旖旎。林溪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心里咯噔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迅速弥漫开来。

　　合租要结束了。

　　这意味着，她将离开这个充满了陆北辰气息的空间，离开这个他们共同制造了无数独家记忆的“家”。回到宿舍，意味着回到正常的、有明确界限的校园生活，也意味着，她和陆北辰之间这种模糊而亲密的状态，即将面临现实的考验。

　　她拿着手机，在客厅里踌躇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陆北辰这个消息。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希望宿舍的改造工程能再延长一些，哪怕只是几天。

　　晚上，陆北辰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在她第N次对着电视屏幕走神时，他暂停了正在播放的纪录片，转向她：“你的情绪数据曲线，在收到下午那封邮件后，出现了持续性负向偏移。发生了什么？”

　　他总是这样，能用最理性的方式，精准地戳破她的心事。

　　林溪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递给他，声音有些发闷：“宿舍修好了，通知我们搬回去。”

　　陆北辰接过手机，目光快速扫过邮件内容。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下颌线似乎微微绷紧了一些。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

　　“收到。”他将手机递还给她，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按照原定协议，合租关系将于你搬离当日终止。”

　　公事公办的语气，让林溪心里微微一刺。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两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他们依旧一起吃饭，一起在客厅活动，但一种无形的、名为“离别”的薄纱隔在了两人之间。林溪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将那色彩鲜艳的抱枕、散落在书架上的小说、冰箱里的酸奶，一件件装进行李箱。

　　每收拾一件，都像是在将这个空间里属于自己的痕迹一点点剥离，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陆北辰则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默。他不再主动发起“研究”项目，更多的时候，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林溪忙碌收拾的背影，或者看着窗外，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在他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林溪似乎捕捉到了一种极其隐晦的、类似于……困扰的情绪。他是不是，也有一点不舍？

　　这个念头让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搬离前夜的晚上，林溪终于将自己的最后一个箱子封好。她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个已经恢复了大半“陆北辰式”整洁与冷清的空间，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涩。

　　“我……我收拾好了。”她轻声说，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陆北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上，然后又移回到她的脸上。

　　“林溪。”他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

　　林溪抬起头，望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预感到，他要说些什么。是关于那个未完成的愿望？还是关于……他们的以后？

　　陆北辰看着她，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沉默了几秒，那双总是运筹帷幄、处理着最复杂数据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清晰的、名为“不确定”的光芒。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郑重，仿佛在陈述一个经过严密推导才得出的重要结论般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与分析，我们目前的相处模式，已经超出了普通‘研究合作’或‘合约互助’的范畴。”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认为，在合租关系正式结束后，我们有必要对彼此的新身份，进行一次明确的定义。”

　　（第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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