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混沌的吸引力

　　国子监那堂课上，谢玄周身那片万古不变的 【混沌】 ，像一根柔软的羽毛，不停地在萧玉镜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痒痒肉上挠啊挠。

　　回到公主府，她对着镜子卸妆（古代叫卸钗环），脑子里还在琢磨这事儿。

　　“锦书，你说……”她捏着一支金簪，若有所思，“这世上，真有人能像块石头一样，完全没有情绪波动吗？”

　　锦书正在整理床铺，闻言回过头，一脸天真：“殿下是说谢先生吗？谢先生是文曲星下凡，自然跟咱们凡人不一样！”

　　萧玉镜：“……” 好吧，跟这小丫头讨论心理学，是她想多了。

　　但她就是忍不住啊！

　　想她林微，前世在心理咨询室，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焦虑的、抑郁的、狂躁的、人格分裂的……再会伪装的人，在她面前多少也会露出点马脚。情绪？那更是无所遁形。

　　可这个谢玄，他竟然是个“情绪黑洞”！连她的金手指都失效了！

　　这简直是对她专业能力的挑衅！是向她下的战书！

　　不行，她必须再近距离观察一下，搞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是这男人真修成了“太上忘情”，还是她的“朱阙镜心”在特定人物身上存在兼容性问题？

　　这种抓心挠肝的好奇，甚至一度压过了她对生存危机的担忧。

　　于是，第二天宫学休息日，萧玉镜找了个“请教《尚书》疑难”的由头——这借口烂得她自己都想吐槽——带着锦书，提着一盒新做的、据说是谢玄“可能”会喜欢的清淡口味点心（原主记忆碎片提供的信息，可靠性存疑），直奔谢玄在宫中的值房。

　　一路上，她内心戏十足：

　　【冷静，萧玉镜，你是去探讨学术的，不是去骚扰的！】

　　【表情要端庄，眼神要纯洁，步伐要稳健！】

　　【就当是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虽然年轻）的老教授！对，老教授！】

　　值房外守着个小太监，见到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小太监出来，神色古怪：“殿下，先生请您进去。”

　　萧玉镜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端着“好学”的架子走了进去。

　　谢玄的值房和他的人一样，简洁、清冷、一丝不苟。满架的书卷，一张宽大的书案，文房四宝摆放得如同尺子量过。他正坐在案后，手持朱笔批阅着什么，连头都没抬。

　　阳光从窗棂透入，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整个人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

　　萧玉镜一进来，目光就锁定了那片 【混沌】 。嗯，还在，依旧稳定旋转，深不可测。

　　“学生见过谢先生。”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弟子礼。

　　谢玄这才放下笔，抬眸看她。那眼神，清冽依旧，没有任何欢迎，也没有任何厌烦，平静得像一潭冻了千年的冰湖。

　　“殿下有何疑问？”他开口，声音也是平的，没有起伏。

　　萧玉镜示意锦书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自己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书卷，指着上面一段佶屈聱牙的文字，开始“请教”。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开启“镜心”最大功率，试图从那片 【混沌】 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碎片。

　　【他会不会觉得烦？】

　　【他对这点心会不会有点好奇？】

　　【他到底有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啊？！】

　　然而，什么都没有。那片 【混沌】 稳如泰山，连转速都没变一下。谢玄解答问题的语气，也和他讲课一样，精准、清晰、……毫无感情。

　　萧玉镜问完一个问题，不死心，又绞尽脑汁问了第二个，第三个……问题逐渐从《尚书》偏到了《礼记》，甚至有点强词夺理的迹象。

　　她感觉自己像个对着防火墙疯狂试探的黑客，使尽浑身解数，对方却连个404错误都懒得弹给她。

　　终于，在她准备问出第四个略显弱智的问题时，谢玄放下了手中的书。

　　他再次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依旧是那片让人抓狂的平静。

　　“殿下，”他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学业之道，贵在专注，而非旁骛。”

　　萧玉镜心里咯噔一下。

　　“若殿下真有心向学，”他继续，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那盒根本没打开的点心，“便该将心思放在圣贤道理之上，而非……”

　　他顿了顿，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清晰地映出她略显尴尬的表情。

　　“……其他无关之事。”

　　话音落下，他微微颔首，算是送客，然后便重新拿起朱笔，垂眸专注于眼前的公文，彻底将她当成了空气。

　　萧玉镜：“……”

　　她被这句“殿下，学业为重”以及那无声的“送客”噎得半天没喘上气。

　　好家伙！这拒绝得，真是……滴水不漏，又高高在上！

　　她这辈子上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被人“礼貌”地轰出去过！

　　锦书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

　　萧玉镜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有点。恼怒？更多！但奇异的是，那股想要探究他内心奥秘的好奇心，不仅没被浇灭，反而像被泼了油的柴火，烧得更旺了！

　　好你个谢玄！够高冷！够难搞！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吐槽，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先生教训的是，学生……受教了。”

　　说完，她转身，昂首挺胸（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地走出了值房。

　　直到走出老远，她才猛地停下脚步，对着路边无辜的假山石龇了龇牙。

　　“混沌！绝对是顶级混沌！”她小声嘀咕，“这防御力，堪比防火墙界的诺顿！”

　　锦书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您没事吧？谢先生他……”

　　“本宫没事！”萧玉镜磨了磨后槽牙，眼神却亮得惊人，“好得很！”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值房方向。

　　行，谢玄，你成功引起了本宫……呃不，是本心理医生的注意！

　　这片混沌，她迟早要给它捅个窟窿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九天玄冰，还是……闷骚？

　　等着瞧！

　　这学，她上定了！这混沌，她也研究定了！

　　萧玉镜握了握拳，感觉自己找到了穿越后，除了活下去之外的第二个“人生目标”。

　　虽然这个目标，目前看起来，比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还要艰难得多。

　　但，谁让她是林微呢？越是看不懂的人，她越是想看懂！

　　这该死的、属于心理医生的职业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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