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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珠联璧合,初查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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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州府衙后院,原本属于知府崔元亮的书房,此刻已被临时征用为钦差行辕。厚重的账册堆满了梨花木桌案,空气中弥漫着墨香、雨后的潮湿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萧玉镜与谢玄分坐案几两侧,泾渭分明,却又因共同的目标而被无形地捆绑在一起。这是他们首次在公开场合,以“同僚”的身份,进行如此长时间、近距离的合作。

  谢玄执笔,正在快速浏览着户部拨付以及地方筹集的赈灾银两总账。他眉目低垂,侧脸线条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清俊冷硬,速度极快,偶尔用朱笔在某处划上一道,或写下几个清瘦的小字注解。他的方式,是典型的传统精英路线——凭借超凡的记忆力、严密的逻辑和对典章制度的烂熟于心,从宏观账目和文书往来中寻找破绽。

  而萧玉镜则采用了截然不同的方法。她面前摊开着卫琳琅提前整理好的、各类款项的细分流水账册。她手中拿着的不是毛笔,而是一根特制的炭笔,在一张巨大的白纸上,飞快地绘制着各种柱状、饼状的简易图表,标注出款项流向、时间节点和可疑的金额波动。这是属于“林微”的现代数据分析思维,直观,高效,善于发现模式异常。

  两人各忙各的,起初并无交流。书房内只有书页翻动、炭笔划过的沙沙声,以及窗外连绵的雨声。

  然而,这种寂静很快被打破。

  “殿下,”谢玄忽然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却将一份文书推到萧玉镜面前,“这是户部首批五十万两赈灾银的拨付记录,发于三月廿五。根据流程,应由平州府衙出具收讫文书,再向下属各县及受灾村镇分拨。但平州府衙存档的收讫日期是四月初二,中间有七天空白。”

  萧玉镜抬头,接过文书看了一眼,随即在自己绘制的资金流向图上找到了对应位置,炭笔在某处点了点:“没错,这笔款项在账面上的‘在途’时间异常。而且,”她指向自己图表上的另一个峰值,“谢大人你看,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平州几家最大的米行和药铺,都有数笔来历不明的大额资金注入,采购了大量的陈米和……嗯,一些价格低廉、药效存疑的药材。”

  她将图表转向谢玄。那直观的图形清晰地显示,官方款项“滞留”的时间,与民间资本异常流动的时间高度重合!

  谢玄深邃的眸子在那简易却一目了然的图表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晰呈现账目问题的方式。他微微颔首:“殿下此法……颇为新颖,且直观。如此看来,这七天空白,恐怕并非简单的文书延迟。”

  “恐怕是有人利用时间差,挪用官银进行投机采购,再以次充好,高价‘卖’给官府或直接混入赈济物资中。”萧玉镜接口,语气笃定。这种操作,在她那个时代的历史和新闻中,屡见不鲜。

  谢玄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她的判断。他重新拿起一份卷宗:“若如此,负责接收、保管官银,以及与商户对接的仓曹参军赵德海,嫌疑重大。”

  “光有嫌疑不够,”萧玉镜放下炭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需要证据,能直接钉死他的证据。比如……他如何将官银悄无声息地转移出去,又通过谁,将那些劣质物资洗白入库的。”

  她话音刚落,书房门被轻轻敲响。墨渊无声无息地走进来,将一小叠看似是废料的纸张放在萧玉镜面前:“殿下,按您的吩咐,监视赵德海的人,在他今日焚烧的废纸中,找到了这个。” 那是几张被撕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便笺碎片,上面有一些模糊的数字和代号。

  几乎同时,凛羽也走了进来,对谢玄低语几句,递上一份密报。谢玄扫了一眼,淡淡道:“查到了,与赵德海往来密切的那个商人钱贵,名下有一家不起眼的车马行,专门承接夜间运输业务,路线……恰好经过官银临时存放的库房附近。”

  两条线索,从不同方向,几乎同时指向了同一个关键节点——运输环节!

  萧玉镜和谢玄对视了一眼。这一次,两人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平日的试探与疏离,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各自利用手中的资源和擅长的方法,竟在无意间完成了一次完美的配合侦查。

  “看来,这位赵参军和钱老板,晚上恐怕睡不好觉了。”萧玉镜拿起那几张碎纸,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谢玄站起身,衣袂微动:“殿下可要一同去看看,这夜幕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魑魅魍魉?”

  “自然。”萧玉镜也站起身,眼神锐利,“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民不聊生之际,吸食这带血的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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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白日里喧嚣的平州城陷入了沉睡,唯有连绵数日的雨水积蓄在青石板路的凹槽里,映照着乌云缝隙中偶尔漏下的惨淡月光。存放官银的临时库房位于府衙后街,高墙深院,平日里戒备森严,此刻却因内部人员的勾结而显得外紧内松。

  万籁俱寂中,只有远处打更人模糊的梆子声隐约传来。

  忽然,几条幽深的巷弄里,响起了车轮碾过湿滑石板的细微声响,压抑而谨慎。几辆罩着厚重黑布篷的马车,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行而至,精准地停在了库房那扇不起眼的侧门外。

  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仓曹参军赵德海那颗略显臃肿的脑袋探了出来,他面色紧张,眼珠四处乱转,在清冷的月光下,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清晰可见。他急促地朝巷子深处打了个手势。

  立刻,几个穿着黑色短打、动作麻利的汉子从马车上跳下,如同鬼影般闪入门内。不一会儿,他们两人一组,抬着一口口贴着官府封条、看起来沉甸甸的木箱,步履匆匆地走了出来。箱子被小心翼翼地装上马车,落地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与“官银”不符的沉闷,仿佛是石块或劣质金属相互碰撞。

  赵德海在一旁紧张地搓着手,低声催促:“快!快些!手脚都麻利点!”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时不时瞟向府衙方向和高墙之上,生怕惊动了什么。

  就在最后一箱“官银”被抬上马车,车夫已经拉起缰绳,准备驶离这危险之地的刹那——

  “呼——!”

  周围骤然亮起!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如同凭空出现,瞬间将这片狭小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昼!火光跳跃,映照出墙上斑驳的苔藓,地上浑浊的水洼,以及赵德海和他手下那一张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庞。

  马蹄声嘚嘚,一队精锐的侍卫手持兵刃,从四面八方涌出,将马车连同赵德海等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火光最盛处,两道身影并肩缓缓走出。

  左侧是谢玄。他依旧是一身清雅的白衣,但在跳跃的火光下,那白色仿佛染上了凛冽的寒芒。他面容冷峻如冰封的湖面,深邃的眼眸中不含一丝温度,目光如实质的利剑,扫过瘫软在地的赵德海,以及那些被封条完好、内里却早已被偷梁换柱的木箱。他无需言语,周身散发的威压已让空气几乎凝固。

  右侧是萧玉镜。她披着一件绯色的斗篷,兜帽微微放下,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与谢玄的冰冷肃杀不同,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清澈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仿佛眼前这出人赃并获的戏码,不过是她早已预料、且饶有兴致观赏的一折好戏。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面如死灰的赵德海身上,如同在看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

  “赵参军,” 萧玉镜开口了,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慵懒,却又字字敲在赵德海的心尖上,“这更深露重的,不在府中安寝,却如此辛劳地亲自押运‘官银’……真是,忠心可鉴呐。”

  那“官银”二字,她咬得极轻,却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赵德海闻言,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扑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泥水里。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什么,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喉咙里绝望的“咯咯”声。他带来的那些心腹,也早已被侍卫制服,面无人色地跪倒在地。

  谢玄没有看赵德海,他的目光掠过那些马车,最终落在萧玉镜带着一丝得意笑意的侧脸上。火光在她精致的轮廓上投下摇曳的光影,那双总是试图看透他的眼眸,此刻因成功的喜悦而显得格外明亮。

  这一次联合督查,以这样一种高效而精准的方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萧玉镜的现代思维与情报网络,谢玄的传统智慧与官方资源,在这桩贪腐案中,意外地形成了奇妙的互补与合力。

  看着被押走的赵德海,萧玉镜侧头对谢玄道:“谢大人,看来我们这第一次合作,效果还算不错?”

  谢玄望着远处依旧黑暗的角落(那里,沈孤月的身影一闪而逝),闻言,收回目光,落在萧玉镜带着一丝得意笑意的脸上,沉默片刻,才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唇角。

  “尚可。”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赞许还是仅仅陈述一个事实。

  但萧玉镜却敏锐地捕捉到,他周身那片惯常笼罩着的、让她无法看透的“混沌”气场,似乎因今夜这干净利落的联手,比平日里……清朗、通透了一丝丝。

  这微小的变化,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了一圈涟漪。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这江北贪腐案的第一只蛀虫,已被揪出。然而,无论是萧玉镜还是谢玄都明白,赵德海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马前卒。顺着他这根藤,能否摸出背后盘根错节、隐藏更深的庞然大物?而这意料之外却又效果显着的“珠联璧合”,又将在接下来的江北风雨中,导向怎样的未知局面?

  夜色更深,看似平息的风雨仿佛正在天际重新积聚力量。库房外的火光渐渐散去,只留下无尽的黑暗与沉默,预示着这场权力与真相的博弈,方才揭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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