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死时速

　　安娜的突然出现，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余则成狂奔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她挡在侧门的通道口，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人物档案：安娜。状态：警惕，审视，执行命令。信任度：8%（下降）。潜在需求：阻止用户离开，确认用户行为。】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急促。信任度在下降！说明安娜此刻的拦截绝非偶然，她带着明确的意图！

　　“安娜小姐，”余则成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丝被事务缠身的烦躁和不耐，“我有点急事需要立刻处理一下，后勤那边签个字，很快回来。”

　　他试图用之前的借口蒙混过关，同时脚步并未停下，依旧向前，做出要绕过她的姿态。

　　安娜却寸步不让，甚至微微侧身，更加彻底地挡住了通道，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余则成略显急促的呼吸和紧绷的肩膀。“余主任，什么急事比会议安保还重要？指挥中心现在可是离不开人。而且……”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我刚刚好像看到，后勤签字的流程，已经由您的副手去完成了。”

　　余则成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到了！她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那个服务领班，会不会也是她安排的眼线？

　　“安娜小姐可能看错了，”余则成停下脚步，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冷硬，“我确实有必须立刻处理的私事。怎么，我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还是说，总部来的技术专家，也兼管起我们天津站的内务了？”

　　他必须表现得强硬，绝不能流露出任何心虚。同时，大脑在疯狂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硬闯肯定不行，安娜身手不明，而且一旦动手，就等于不打自招。说服她？几乎不可能，她的眼神表明她接到了明确的指令。

　　“余主任言重了，”安娜脸上的笑容淡去，换上了公事公办的冷漠，“我只是奉命确保会议期间，所有关键岗位人员坚守职责，不得擅离。尤其是……在刚刚发生过那种‘诬陷’事件之后。”她刻意加重了“诬陷”二字，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指挥中心的方向。

　　余则成明白了。这是吴敬中的意思！或者，是徐志远和安娜基于“安全”考虑提出的要求！他们未必相信那张纸条，但在这种敏感时刻，宁可错杀，不可错放，首先要确保他余则成处在监控之下，不能有任何“异常”举动！

　　他被困住了！每多耽搁一秒钟，宿舍里的危险就增加一分！一旦午休结束，陆桥山拿着纸条去找吴敬中，要求搜查宿舍，他就全完了！

　　冷汗顺着脊柱滑下。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攫住了他。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不！绝对不能！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环境。这条通道相对僻静，但并非完全无人经过。不远处有一个消防栓，墙壁上挂着紧急疏散示意图……他的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分析着每一个可能的变量。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通道另一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着一辆餐车经过——是秋掌柜！他正低着头，似乎要去某个休息室补充茶点。

　　秋掌柜！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在余则成脑中炸开！

　　他猛地捂住肚子，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身体微微佝偻起来，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呃……嘶……”

　　安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愣，警惕地问：“余主任，你怎么了？”

　　“肚……肚子……突然绞痛……”余则成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痛苦，额头上瞬间逼出了细密的冷汗（这倒不全是装的，极度的紧张确实让他肠胃痉挛），“可能……可能是早上吃坏了东西……不行，我得去……去洗手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用手推开安娜（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表示急切，又不至于引起反击），踉跄着朝着与侧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饭店内部公共洗手间的方向冲去。

　　“余主任！”安娜在他身后低呼一声，似乎犹豫了一下。按规定，她应该紧盯余则成，但对方现在是内急，而且看起来痛苦不堪，她一个女性，总不能跟到男洗手间里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犹豫间隙，余则成已经踉跄着冲过了通道拐角，脱离了安娜的直接视线范围！

　　他没有丝毫停顿，强忍着腹部的真实不适和心脏的狂跳，如同猎豹般猛地直起身子，朝着刚才瞥见秋掌柜的方向发足狂奔！他必须抓住这短暂的、安娜无法直接监视的窗口期！

　　幸运的是，秋掌柜推着餐车走得并不快，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另一个岔路口。

　　余则成几步追上，在秋掌柜惊愕回头的瞬间，他一把抓住秋掌柜的胳膊，力道大得让秋掌柜皱了下眉。

　　没有时间解释！没有时间确认！

　　余则成将嘴唇凑到秋掌柜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急促的气声说道：“我宿舍！床板夹层！危险！立刻处理掉！找盛乡！就说是我让修床的！”

　　他将最后一个“的”字咬得极重，同时，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枚一直随身携带、代表机要室主任身份的特定铜质徽章，塞进了秋掌柜围裙前面的口袋里！

　　这枚徽章，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取信于盛乡的凭证！盛乡认识这枚徽章！

　　信息传递必须在瞬间完成！他甚至来不及看秋掌柜是否听懂，是否答应！

　　因为身后已经传来了安娜急促的脚步声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她追上来了！

　　余则成猛地推开秋掌柜，同时自己则继续向着洗手间的方向冲去，一边跑一边继续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刚才抓住秋掌柜只是痛苦下的无意之举。

　　秋掌柜被推得一个趔趄，餐车上的杯碟一阵晃动。他迅速稳住身体，脸上惊愕的表情只持续了一刹那，便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余则成消失在洗手间方向的背影，又低头快速扫了一眼自己口袋里的徽章，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调转餐车方向，朝着与服务区域相反、通往员工通道的路径快速走去，步伐沉稳而迅速。

　　余则成冲进洗手间，反手锁上一个隔间的门，背靠着冰冷的隔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刚才那短短的十几秒钟，耗尽了他所有的急智和勇气。

　　外面传来了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余主任？你还好吗？”

　　余则成没有回答，而是按下冲水键，在水流哗哗声中，继续发出压抑的呻吟，拖延着时间。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秋掌柜听懂了他的话，并且有能力、有机会赶在灾难发生前，处理好宿舍里的隐患。祈祷盛乡看到徽章后，能够信任秋掌柜，并提供必要的帮助。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一场将命运完全交托给战友的豪赌。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安娜在洗手间外等待了几分钟，似乎有些不耐烦，又催促了几声。

　　余则成估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才虚弱地应了一声，打开隔间门，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虚脱），用水拍了拍脸，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折磨。

　　“安娜小姐，”他有气无力地说，“不好意思，可能是急性肠胃炎……现在好一点了，我们回去吧。”

　　安娜审视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余则成表演得天衣无缝。

　　“余主任身体不适，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安娜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警惕。

　　“不用了，会议要紧。”余则成摆摆手，强撑着站直身体，“一点小毛病，撑得住。”

　　他不能再给安娜任何怀疑的理由，必须立刻回到指挥中心，扮演好那个“被冤枉”、“坚守岗位”的角色。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回指挥中心。

　　推开门的那一刻，里面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陆桥山坐在角落里，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不时用阴鸷的目光扫过门口。李涯则站在地图前，背对着众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工作人员更是噤若寒蝉。

　　余则成仿佛没有看到陆桥山杀人的目光，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通讯记录本，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他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几条街之外的宿舍。秋掌柜行动顺利吗？他找到盛乡了吗？东西处理掉了吗？

　　电台里偶尔传来各点位正常的汇报声，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室内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时间，在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中，缓慢地流淌。

　　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

　　风暴，即将再次降临。而这一次，他手中已经没有任何底牌。

　　只剩下等待。
　　http://www.hlys.cc/51283/2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