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李涯的新发现

　　监听频道里那段关于“接应车辆”的汇报，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了余则成紧绷的神经。李涯的“新发现”显然指向了码头区，而且可能涉及“黄雀”小组的某个关键节点。他必须知道更多，必须抢在李涯取得决定性突破之前，掌握主动权，或者至少，要预判到可能发生的危险。

　　直接询问李涯是下策，通过监听频道获取的信息又过于零碎。他需要一个更直接的信息来源。盛乡虽然可靠，但层级太低，难以触及行动队的核心情报。

　　他想到了陆桥山。这位情报处长，虽然与自己势同水火，但他与安娜的勾结，以及他对李涯的嫉恨，或许可以加以利用。如果李涯真的在码头区有了重大发现，必然会威胁到陆桥山在吴敬中心中的地位，甚至可能危及他与安娜的秘密计划。陆桥山绝不会坐视不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余则成决定，要巧妙地让陆桥山知道李涯的“新发现”，并引导他去给李涯制造麻烦，从而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

　　如何将信息传递给陆桥山，而又不暴露自己？这需要精心的设计。

　　第二天上午，余则成以协调码头区历史档案调阅权限为由，去了情报处一趟。他故意在陆桥山办公室附近的公共办公区，与一个相熟的情报处科长聊了几句，话题看似随意地引向了最近码头区的“不太平”。

　　“……听说行动队那边昨晚又忙活到半夜？”余则成状似无意地感慨，“好像是在盯什么车？这码头区真是多事之秋，也不知道李队长这次能不能搞出点大名堂。”

　　他声音不高，但确保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领导谈话的职员能隐约听到。他没有提及具体车牌和细节，只是抛出了一个模糊的、关于李涯在码头区有“大动作”的信号。

　　他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通过不同渠道，传到陆桥山的耳朵里。以陆桥山的多疑和对李涯的敌意，他必然会动用资源去核实，甚至会采取行动进行干扰或抢夺功劳。

　　做完这一切，余则成便不再过多关注，回到机要室，继续他“分内”的档案梳理工作。他相信，陆桥山这条鲶鱼被放进水里，很快就会把水搅浑。

　　果然，到了下午，站内的气氛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余则成通过监听频道（他更加留意行动队的频段）和偶尔路过走廊时的观察，察觉到行动队和情报处之间的人员走动和电话联络明显频繁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李涯的人似乎更加忙碌，进出匆匆，脸色凝重。而陆桥山那边，也有几个心腹被频繁叫进办公室，密谈良久。

　　【风险预警】依旧没有触发，但余则成能感觉到，暗流正在加速涌动。

　　傍晚时分，盛乡再次借着送文件的机会，带来了新的消息。

　　“主任，”他压低声音，难掩兴奋，“情报处那边好像有动作了！我听说陆处长下午紧急抽调了几个外勤好手，好像也是往码头区方向去了，具体任务不明，但保密级别很高。”

　　陆桥山果然上钩了！他派出了自己的人手，显然是去“掺和”或者“截胡”李涯的行动。

　　余则成心中稍定。陆桥山的介入，至少能分散李涯的精力，延缓他的调查进度。但这也意味着码头区的局势将更加复杂，风险也更高。

　　他现在需要知道，李涯跟踪的那辆“接应车辆”（车牌津A-XXXXX），最终去了哪里？接应的又是谁？

　　这个问题，盛乡无法回答，监听频道也没有后续。他需要另想办法。

　　他想起之前为了调查陆桥山，曾留意过清雅茶楼和安娜下榻的酒店。李涯追踪的目标，会不会与这些已知的地点有关？或者，与那个神秘的无线电信号源有关？

　　他再次调出【事件回溯】，仔细回放昨天监听频道里那段汇报的所有细节。汇报人的背景音……江涛声，汽笛声……还有……一种极其微弱、但很有规律的“哒……哒……”声，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

　　这种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他闭上眼睛，全力搜索记忆。忽然，一个画面闪过——是之前核查美军物资时，他去过的一个位于码头区边缘的私人小型修船厂！那个厂子里有几台老式的气动铆钉机，工作时就会发出类似的“哒……哒……”声！

　　修船厂？！李涯跟踪的目标，最终去了一个修船厂？

　　这个发现让余则成精神一振！一个位于码头区、拥有独立泊位和车间、背景复杂的私人修船厂，确实是隐藏人员、转移物资甚至设置秘密通讯点的理想场所！“黄雀”小组如果利用那里作为据点，完全说得通！

　　他立刻起身，再次走到天津地图前，目光迅速锁定码头区边缘那几个标注出来的小型修船厂。其中一个名为“顺发维修厂”的，位置相对偏僻，靠近他记忆中听到过铆钉机声音的区域，嫌疑最大。

　　如果李涯的目标真是这个“顺发维修厂”，那么他现在很可能正在外围监视，或者正在策划突击行动。而陆桥山的人掺和进去，局面就变得更加难以预料。

　　余则成感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无论李涯和陆桥山谁得手，都可能获取到关于“黄雀”小组的关键证据。这些证据，可能会指向他完全无法预知的方向，甚至可能直接或间接地危及到他的安全。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失控。

　　他想到秋掌柜。组织上是否已经掌握了这个修船厂的情况？他们是否有能力在李涯或陆桥山动手之前，进行预警或者采取应对措施？

　　他需要立刻将这个情报传递出去！时间不等人！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他不能再等待晚上动用紧急标记，那太慢了。

　　他需要一个更快的渠道。他想到了那个西点店的死信箱。那是非紧急情况下使用的，但眼下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立刻以身体不适、需要提前去医院拿药为由，向吴敬中的秘书报备了一声（这是常规流程），然后迅速离开了办公楼。

　　他绕了几条街，确认安全后，快步走向那家西点店。在店里，他像往常一样买了点心，在等待的时候，他迅速将写好“顺发维修厂，李陆关注，极危”的加密纸条，塞进了那个固定的桌缝里。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久留，立刻离开。他能做的预警已经发出，现在，只能祈祷组织上能及时收到并采取行动。

　　回到宿舍，余则成坐立难安。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的人，明明看到了危险，却无力阻止，只能等待着那惊天动地的爆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津城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但余则成知道，在某个不起眼的码头修船厂周围，正有无形的硝烟在弥漫。

　　李涯的新发现，如同一颗投入棋盘的炸弹，彻底搅乱了原有的格局。而他自己，也被这爆炸的冲击波，推到了更加危险的边缘。

　　他站在窗边，望着码头区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决绝。

　　风暴，似乎真的要来了。而他，必须在这场风暴中，找到那条生路，或者，与敌人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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