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悲叹的种子

　　绿川直的目光像手术刀般锋利，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孤门夜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砖墙，棱镜吊坠在掌心发烫，她能感觉到汗水正顺着脊椎往下滑。

　　我...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动漫爱好者？说她们只是她看过的动画片里的角色？

　　一只黑猫突然从垃圾桶后面窜出来，撞翻了几个空易拉罐。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绿川直微微分神。孤门夜趁机深吸一口气：那些镜子...它们的构造和我以前见过的一种光学装置很像。

　　谎话一出口就像滚落的雪球。孤门夜看着绿川直眯起的眼睛，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父亲是光学工程师，家里有很多这方面的书。

　　光学工程师。绿川直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绷带边缘，那皮耶罗说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意思？

　　阳光从绿川直肩膀上方斜射过来，照亮了漂浮的灰尘。孤门夜注意到她校服领口别着的晴天娃娃徽章——原作里这是直最珍视的护身符，是她奶奶留下的遗物。

　　我不知道。孤门夜强迫自己直视对方的眼睛，也许他认错人了？

　　远处传来黄濑弥生元气十足的呼喊：直——！医务室的老师说要给你重新包扎！

　　绿川直的表情松动了一瞬。她最后扫了一眼孤门夜手中已经不再发光的棱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最近镇上不太平，如果遇到奇怪的事情...

　　她没有说完，转身走向巷口，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孤门夜展开纸条，上面用整齐的字迹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还有一行小字：你的吊坠在吸收黑暗能量时变成了紫色。

　　孤门夜猛地抬头，但绿川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她颤抖着举起棱镜，果然在几道裂纹深处发现了蛛网般的紫色痕迹，像是被污染的血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你在这儿！

　　孤门夜差点把棱镜扔出去。一个粉色身影风一般冲进巷子，星空幸双手撑膝喘着气，额头上的创可贴随着呼吸起伏：弥生说你可能会迷路！蓝天镇的小巷子像迷宫一样对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哇！

　　她突然凑近孤门夜的脸，近得能数清睫毛：你的眼睛颜色好特别！像是融化的巧克力加了一点金箔！

　　孤门夜僵在原地。星空幸身上散发着草莓蛋糕和阳光混合的气息，和动画里一模一样夸张的肢体语言，甚至右脸颊上那颗被粉丝们戏称为幸运星的小痣都在正确的位置。

　　谢、谢谢。孤门夜往后退了半步，你的伤...不要紧吗？

　　这点小伤算什么！星空幸挺起胸膛，随即疼得龇牙咧嘴，比起这个，你刚才救了我们！那个反射战术太厉害了！

　　她不由分说地抓住孤门夜的手腕：来嘛！大家说要好好谢谢你！我们正准备去茜家的甜品店——啊，就是晴朗天使！她家的草莓芭菲是全日本最好吃的！

　　孤门夜被拽着往前走了几步，星空幸的手心温暖干燥。她应该拒绝的，应该找个借口逃离这些本不该有交集的角色。但当她看到巷口处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蓝天镇全貌时，喉咙突然发紧。

　　我...真的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啦！星空幸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孤门...孤门夜。

　　夜ちゃん！星空幸立刻给她的名字加上了亲昵的后缀，我是星空幸！叫我幸就好！

　　被星空幸拖着穿过蓝天镇的街道时，孤门夜有种行走在梦境中的恍惚感。每一个店铺、每一处街景都和动画里分毫不差，甚至连空气中飘着的香甜气息都和官方设定集中描述的永远充满甜品香气的童话小镇一致。

　　到了！星空幸在一家装饰着草莓图案的店铺前停下，茜茜甜品屋！

　　门铃清脆地响起，店内正在擦杯子的红发少女抬起头。日野茜——晴朗天使的本体——眼睛一亮：幸！这位就是...

　　刚才帮了我们的夜ちゃん！星空幸像展示宝物一样把孤门夜推到前面，她说那些镜子是什么光学装置！

　　孤门夜的手指绞紧了衣角。日野茜的围裙上沾着面粉，发梢间别着的小太阳发卡随着她歪头的动作晃动——这个在动画里总是温柔包容所有人的大姐姐角色，此刻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谢谢你救了大家。日野茜绕过柜台，突然握住孤门夜的双手，你的手好冰！要不要喝点热可可？

　　没等孤门夜回答，店铺后门被猛地推开。黄濑弥生抱着医药箱冲进来：直！老师说伤口不能沾水——啊！她看到孤门夜，紫罗兰色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神秘女孩！

　　青木丽华跟在后面，手里端着红茶托盘。她向孤门夜点头致意，举手投足间带着动画里那种优雅从容：我们还没正式道谢。如果不是你指出镜子的弱点...

　　只是运气好。孤门夜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她能感觉到绿川直靠在角落的卡座里，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

　　才不是运气呢！黄濑弥生凑过来，洗发水的花香扑面而来，你当时超冷静的！就像...就像...

　　就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绿川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店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日野茜适时地打破沉默：好了好了，先吃点东西吧！夜ちゃん，尝尝我们店的招牌草莓芭菲怎么样？

　　孤门夜机械地点头，被拉到中间的圆桌旁坐下。五分钟后，面前摆着一座缀满新鲜草莓和奶油的甜品山，周围四个光之美少女的本体正热切地看着她——这场景本该是粉丝梦寐以求的，却让她如坐针毡。

　　所以夜ちゃん是刚搬来蓝天镇吗？日野茜递过银质小勺，以前没见过你呢。

　　我...是来探亲的。孤门夜搅动着奶油，暂住在...表姐家。

　　表姐？绿川直突然开口，地址是？

　　日野茜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转向孤门夜时又换上温柔的笑容，别介意，直对陌生人总是这样。你表姐家在哪片街区？也许我们认识。

　　孤门夜的勺子撞在玻璃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根本不了解蓝天镇的街区划分，只能硬着头皮编造：在...在钟楼附近。

　　真巧！星空幸拍手，我家的面包店就在钟楼广场边上！你表姐叫什么名字？

　　奶油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苦。孤门夜感到绿川直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微微发抖的手指。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不好了！钟楼广场那边...有怪物！

　　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变了。孤门夜看着四个女孩交换眼神，星空幸跳起来扶住老奶奶：您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黑色的...黑色的扑克牌在攻击人们！老奶奶颤抖着指向窗外，已经有好几个人倒下了，他们...他们都不笑了...

　　绿川直第一个冲向门口，其他三人紧随其后。日野茜回头看了孤门夜一眼：待在这里别动！

　　门铃再次响起时，孤门夜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甜品店里，桌上融化了一半的芭菲倒映着她苍白的脸。她摸出棱镜，那些紫色纹路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

　　又是乔吗...她想起老奶奶说的不笑了，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这是悲叹之种的初期症状！

　　在《微笑光之美少女！》的设定中，悲叹之种是坏家伙军团用来吸收人类快乐能量的装置。孤门夜冲向窗户，看到远处的钟楼上方盘旋着不祥的黑雾——正是星空幸家所在的方位。

　　棱镜突然在她手中震动起来，裂纹中的紫光与黑雾产生共鸣般明灭不定。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乔攻击甜品店不是偶然，他知道光之美少女们会在这里集合。而钟楼广场的袭击...

　　是调虎离山！

　　孤门夜冲出店门时，街道已经乱成一团。人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有人脸上凝固着诡异的空白表情——悲叹之种开始生效的特征。她逆着人流往钟楼方向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她看到了那个场景：星空幸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妇女——根据那身沾满面粉的围裙判断，应该是她母亲。绿川直三人正在与数十张漂浮的扑克牌周旋，但明显处于下风。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钟楼顶端，乔正将一个漆黑的种子状物体嵌入大钟的齿轮中。随着种子与金属接触，一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

　　幸！快阻止他！黄濑弥生大喊，那个种子在吸收大家的笑容！

　　星空幸抬头看向钟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妈妈她...

　　孤门夜的目光在昏迷的面包店老板娘和钟楼之间来回移动。原作中这一集讲的是星空幸面临保护家人还是拯救镇民的两难选择，最终在伙伴支持下同时做到两件事。但现在剧情明显被加速了，而且...

　　她突然注意到钟楼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形。高挑的身材，黑白相间的礼服，脸上戴着半张哭泣面具——那是坏家伙军团的另一位干部，沃尔夫伦！按照原作他应该在三集后才出场！

　　不止一个干部...孤门夜握紧棱镜，剧情完全乱了！

　　沃尔夫伦缓缓抬起手，一道黑光射向背对着他的青木丽华。孤门夜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冲了出去：丽华さん！后面！

　　青木丽华敏捷地闪避，黑光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在石板地面上腐蚀出一个冒烟的洞。沃尔夫伦转向孤门夜，面具下的嘴角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又是你这个碍事的小老鼠。

　　乔在钟楼上大笑：皮耶罗大人说得没错！你能预知我们的行动！

　　绿川直猛地转头看向孤门夜，眼中闪过震惊和怀疑。孤门夜感到一阵眩晕——她彻底暴露了。

　　抓住她！沃尔夫伦一声令下，十几张扑克牌朝孤门夜飞来。她举起棱镜，白光再次爆发形成屏障，但这次明显弱了许多。一张扑克牌突破防御，在她手臂上划出血痕。

　　夜ちゃん！星空幸的惊呼声中，一道粉色光芒闪过，扑向孤门夜的扑克牌被切成两半。快乐天使完成变身，挡在她面前：快跑！

　　孤门夜跌坐在地上，看着四位光之美少女在钟楼广场上展开激战。棱镜在她手中剧烈震动，裂纹中的紫色与白光交织搏斗。她抬头看向钟楼，悲叹之种已经有一半融入大钟，黑色的波纹越来越密集。

　　必须阻止种子完全激活...她咬着嘴唇站起来，但变身需要强烈的正面情感，我现在...

　　钟楼上的乔突然发出胜利的欢呼。孤门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绿川直的变身器被沃尔夫伦击落，正在地上滚向污水沟。晴朗天使是团队中唯一能净化负面状态的成员，如果她失去战斗力...

　　孤门夜冲向变身器的同时，听到乔得意的宣告：游戏结束！当钟声响起时，整个蓝天镇将永远失去笑容！

　　她扑到地上，在变身器即将掉进沟渠的瞬间抓住了它。金属表面还残留着绿川直的体温，孤门夜转身想扔回给她，却看到沃尔夫伦的黑色能量波已经近在咫尺。

　　没有时间思考。孤门夜握紧变身器和棱镜，脑海中闪过星空幸说你的眼睛像融化的巧克力加金箔时的笑脸，日野茜递来热可可时温暖的手指，黄濑弥生闪闪发亮的眼睛...

　　我想守护这些笑容——

　　白光吞没了一切。

　　当光芒散去时，孤门夜发现自己站在钟楼顶端，手中握着的不再是破损的吊坠，而是一柄镶嵌着棱镜的法杖。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闪烁着星光的白色战裙，和胸前那颗与棱镜形状相同的宝石。

　　乔惊愕的表情在眼前放大：不可能！你怎么能使用光之公主的力量？！

　　远处传来星空幸惊喜的呼喊：夜ちゃん...变身了？！

　　孤门夜没有回答。她举起法杖对准正在融入大钟的悲叹之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流。但就在她准备发动攻击的瞬间，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那颗宝石正在从内部被紫色侵蚀。

　　原来如此！乔尖笑起来，你的力量不稳定！强行变身只会被反噬！

　　剧痛中，孤门夜看到绿川直重新站了起来，其他三位光之美少女也聚集到钟楼下方向她点头。星空幸用口型说了什么，看嘴型似乎是我们一起。

　　孤门夜深吸一口气，将法杖高高举起。也许她的力量不完整，也许变身是饮鸩止渴，但此刻——

　　永恒之光！她喊出自己都不明白从何而来的招式名，净化之雨！

　　法杖顶端的棱镜爆发出耀眼的光束，却不是射向悲叹之种，而是直冲云霄。下一秒，无数细小的光点如雨般洒落，每一滴都精准地落在一个被黑雾笼罩的镇民额头上。

　　乔的笑容凝固了。随着光雨落下，人们脸上的空白表情逐渐松动，一个接一个地恢复了神智。钟楼上的悲叹之种发出刺耳的尖叫，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不！这不可能！乔疯狂地扑向种子，皮耶罗大人赐予我的宝物！

　　绿川直的声音突然从孤门夜身后传来：现在！

　　孤门夜转身，看到四位光之美少女手拉手站成一圈，中央是绿川直高举的变身器。她瞬间明白了她们的意图，将法杖指向圆圈中心：去吧！

　　五道光芒汇聚的瞬间，彩虹色的洪流冲向悲叹之种。剧烈的爆炸声中，孤门夜感到自己被冲击波抛向空中，最后的意识是看到钟楼顶端的乔和沃尔夫伦被黑色漩涡卷走，以及——

　　皮耶罗的巨大面具在云端浮现，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缓缓扬起。

　　找到你了...异世界的孩子...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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