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背负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孤门夜在刺眼的日光灯下睁开眼睛。纯白的天花板上有一道蛛网状的裂缝，正对着她的视线中央。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关节像是生锈的齿轮般滞涩。

　　醒了？

　　绿川直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孤门夜艰难地转头，看到对方坐在病床边削苹果，水果刀在修长的手指间翻转，削出一条连绵不断的果皮。床头柜上摆着一束雏菊，旁边是她的棱镜法杖——现在已经变回吊坠形态，但表面多了几道紫色的裂纹。

　　我...这是哪里？孤门夜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蓝天镇综合医院。绿川直放下苹果和刀，你从钟楼摔下来，我们接住了你。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和魔力透支。

　　魔力透支。这个词让孤门夜彻底清醒过来。她猛地撑起身体，随即被一阵眩晕击中，不得不抓住床栏。绿川直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冷静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其他人呢？

　　在应付记者和警察。绿川直拿起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镇上突然出现两个会魔法的恐怖分子，还导致上百人暂时性情感丧失，总需要有人解释。

　　咔嚓。清脆的咀嚼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孤门夜注意到绿川直的校服外套下露出绷带边缘——是之前战斗留下的伤。而更令她不安的是对方审视的目光，像是能直接看穿她精心编织的谎言。

　　谢谢你们救了我。孤门夜低头盯着被单上的褶皱，悲叹之种...

　　被彻底摧毁了。绿川直放下苹果核，多亏你那招净化之雨她突然倾身向前，手指勾起孤门夜脖子上的棱镜吊坠，这个，还有你变身时喊的永恒之光，都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吊坠在绿川直指尖晃动，折射出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着危险的舞蹈。孤门夜咽了口唾沫，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我...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星空幸抱着一大袋面包冲了进来：夜ちゃん！你醒了！我带了妈妈刚烤的——她刹住脚步，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呃，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重要谈话了？

　　没有。绿川直松开吊坠，靠回椅背，我们刚聊到夜ちゃん的光学工程师父亲

　　星空幸眨眨眼：啊！就是那个能解释黑暗魔镜构造的专家？夜ちゃん下次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

　　孤门夜的手指绞紧了被单。绿川直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真巧，夜ちゃん的也住在钟楼附近，但我们从没见过她。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星空幸困惑地歪着头：直？你怎么突然...

　　绿川直站起来整理校服领子，记得第三集那个冒充转学生的影妖吗？

　　星空幸的表情慢慢变了：你是说...但是夜ちゃん救了我们啊！她还净化了整个广场的人！

　　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绿川直拿起书包，我去看看茜她们处理得怎么样了。夜ちゃん...她停顿了一下，医生说你随时可以出院。

　　门关上后，星空幸把面包袋放在床头，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别介意，直对陌生人总是这样。她小时候被...

　　被最信任的家庭教师背叛过。孤门夜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星空幸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直从来不对外人说的！

　　冷汗顺着孤门夜的背脊滑下。她太熟悉《微笑光之美少女！》的设定了，甚至记得绿川直这段背景故事是在第17集揭露的。但现在这个世界显然才发展到初期剧情，她又一次暴露了不该知道的信息。

　　我...猜的。孤门夜勉强笑了笑，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很难信任别人的类型。

　　星空幸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开始兴奋地描述钟楼事件后镇上居民的反应。孤门夜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不断飘向窗外——蓝天镇的黄昏美得像一幅水彩画，但她只感到一阵阵发冷。绿川直显然已经怀疑她的身份，而皮耶罗似乎也盯上了她...

　　对了！星空幸突然拍手，明天学校有个感谢祭！镇上的人想表彰我们打败怪物保护大家——当然他们不知道Precure的事啦，以为是什么新型恐怖袭击。夜ちゃん一定要来！

　　孤门夜正想找借口推辞，星空幸已经翻开面包袋：妈妈特意给你做了恢复元气的特制面包！用的是祖传的——

　　袋子里的东西滚落到床上，不是面包，而是一个漆黑的立方体。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紫色纹路，正随着某种诡异的节奏脉动。

　　星空幸的尖叫声还没出口，立方体突然裂开，无数黑色丝线喷射而出，瞬间缠住了她的四肢和喉咙。孤门夜扑过去想扯开那些丝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重重撞在墙上。

　　终于找到你了，异世界的小老鼠。立方体中传出乔扭曲的声音，皮耶罗大人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星空幸的脸色开始发紫，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孤门夜疯狂地摸索着脖子上的棱镜，却发现它不知何时变成了暗淡的灰色，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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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用的~乔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欢快，你的小玩具已经被皮耶罗大人的诅咒污染了。想要救她吗？用你自己来换啊~

　　黑色丝线突然松开了一些，星空幸剧烈咳嗽着，泪眼朦胧地看向孤门夜：快...跑...

　　孤门夜的目光扫过病房——报警铃在门边，但距离太远；窗户是密封的医用玻璃；她的棱镜失效了...除非...

　　她突然想起绿川直削苹果的水果刀还放在床头柜上。

　　我跟你走。孤门夜慢慢举起双手，放开她。

　　黑色丝线兴奋地扭动着，分出一部分朝孤门夜伸来。就在它们即将碰到她指尖的瞬间，孤门夜猛地抓起水果刀划向自己的手掌。

　　鲜血滴落在灰色的棱镜上。

　　以血为引，以光为契——

　　剧痛从掌心炸开，但孤门夜死死握住棱镜。鲜血渗入裂纹，与紫色污染物激烈对抗，吊坠开始在她掌心疯狂震动。

　　什么？！乔的声音变得惊慌，停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星空幸惊恐地看着孤门夜的手掌被光芒和黑雾同时吞噬：夜ちゃん！你的手——！

　　永恒之光！孤门夜用尽全力喊出变身咒语，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好——

　　白光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纯净。黑色立方体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丝线如退潮般缩回。孤门夜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一半在灼烧，一半在冻结。她模糊地看到自己半变身的状态——右臂覆盖着光之战甲，左臂却缠绕着紫色黑雾。

　　疯子！乔尖叫着，你会被两股力量撕碎的！

　　病房的门再次被撞开，绿川直带着其他三人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她们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黄濑弥生第一个扑向瘫软在地的星空幸。

　　青木丽华则警惕地盯着半变身的孤门夜：两种相反的能量在互相吞噬...她撑不了多久。

　　孤门夜跪在地上，汗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她看到绿川直慢慢走近，手中握着变身器，表情复杂难辨。

　　你到底是什么？绿川直轻声问，为什么要救幸？

　　孤门夜想回答，但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她的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绿川直举起变身器的动作，和日野茜惊恐的表情。

　　直！不要——！

　　一道粉色的光芒闪过，孤门夜感到胸口被重击，随即坠入无边的黑暗。

　　......

　　水滴声。

　　孤门夜在黑暗中数着规律的水滴声，意识逐渐聚拢。她躺在一个坚硬的表面上，手腕和脚踝被某种冰凉的东西固定着。尝试调动魔力时，一阵剧痛让她咬破了嘴唇。

　　醒了？

　　这次是日野茜的声音。孤门夜努力聚焦视线，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被锁在一张金属椅上。四位光之美少女站在她面前，全都保持着变身状态。

　　抱歉用这么粗暴的方式。日野茜的表情带着歉疚，但手中的光之弓箭没有丝毫动摇，但我们必须确保安全。

　　黄濑弥生不安地摆弄着缎带：也许我们该先听她解释...

　　解释什么？绿川直冷冷地说，她明显不是普通人，能预知敌人的行动，知道我们每个人的秘密，还能使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变身力量。她举起孤门夜的棱镜吊坠——现在它被封印在一个透明光球里，而且这个装置正在污染我们的世界。

　　孤门夜艰难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没有...恶意...

　　那这是什么？绿川直将光球举到她眼前。棱镜内部的紫色污染物比之前扩大了一倍，正在缓慢蠕动，每次你使用力量，这种污染就加深一分。皮耶罗称你为异世界的孩子，说明你根本不属于这里。

　　孤门夜闭上眼睛。她太累了，累到无法继续撒谎。也许坦白一切才是解脱...

　　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她慢慢说，在我的世界，你们是...一个叫《微笑光之美少女！》的动画里的角色。

　　仓库里一片死寂。

　　动画？星空幸打破沉默，就像...电视节目？

　　孤门夜点头，不敢看她们的表情：我偶然得到了这个棱镜，它把我带到了你们的世界。我知道那些怪物的弱点，是因为在动画里看过...

　　荒谬！绿川直厉声打断，你是想说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战斗，都只是供人消遣的故事？

　　不是的！孤门夜抬起头，对我来说，你们比虚构的角色真实得多！我想保护你们，所以才...

　　青木丽华突然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有人来了。

　　仓库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当来人走到灯光下时，孤门夜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是一个穿着破旧西装的老者，脸上戴着半张微笑面具。

　　晚上好，Precure的各位。老者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却彬彬有礼，原谅我冒昧打扰，我是来回收我们走失的小客人的。

　　绿川直立刻挡在众人前面：你是谁？

　　啊，失礼了。老者摘下面具，露出下面腐烂的半张脸，我是坏家伙军团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贾斯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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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门夜剧烈挣扎起来。贾斯汀在原作中是中后期才登场的强力干部，能够操纵人心最黑暗的回忆。他的提前出现意味着剧情已经完全失控了！

　　别激动，亲爱的。贾斯汀慈爱地看着孤门夜，皮耶罗大人很欣赏你的潜力。那个粗鲁的乔伤害你的朋友，已经被惩罚了。他转向光之美少女们，这个孩子不属于你们的世界。她的存在本身就在破坏世界的平衡。把她交给我，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扰蓝天镇。

　　休想！星空幸大喊，不管夜ちゃん来自哪里，她现在是我们的朋友！

　　贾斯汀遗憾地摇头：真可惜。那么...

　　他打了个响指。仓库的墙壁突然融化，变成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孤门夜看到自己世界的便利店，看到父母争吵的公寓，看到学校空荡荡的天台...

　　看看你真正的家吧，孩子。贾斯汀的声音变得蛊惑，你在那里多么孤独啊。皮耶罗大人可以给你归属感，给你力量...

　　孤门夜感到一阵眩晕。那些画面触动了内心最深的伤口——被忽视的生日，空荡荡的家，永远无人接听的电话...

　　不要看镜子！青木丽华突然喊道，他在挖掘我们内心最痛苦的记忆！

　　但已经晚了。黄濑弥生跪倒在地，捂着脸啜泣；星空幸呆滞地看着镜中病床上的母亲；绿川直的变身器掉在地上，她正盯着镜子里幼年时背叛她的家庭教师...

　　孤门夜的锁链在情绪波动下发出脆响。她看到镜中的自己——蜷缩在黑暗的衣柜里，耳边是父母摔碎餐具的声音...

　　跟我走吧。贾斯汀温柔地伸出手，皮耶罗大人会消除所有痛苦...

　　一滴泪水砸在锁链上。孤门夜突然笑了：你说得对...我很孤独。

　　贾斯汀满意地微笑。

　　但正因如此——孤门夜猛地抬头，眼中燃起金色的火焰，我才更珍惜在这里得到的每一份温暖！

　　锁链在耀眼的白光中粉碎。棱镜冲破了封印，悬浮在她胸前，裂纹中的紫色被金光逼退。四位光之美少女同时一震，从镜子的幻惑中清醒过来。

　　不可能！贾斯汀后退一步，皮耶罗大人的诅咒应该...

　　被更强烈的情感覆盖了。孤门夜握住棱镜，全身笼罩在光芒中，谢谢你们...让我记起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永恒之光——完全觉醒！

　　光芒吞没了整个仓库。当光幕散去时，站在原地的是一位全身雪白战甲、金色纹路流转的光之美少女。她手中不再是法杖，而是一柄形似棱镜碎片的长剑。

　　贾斯汀的面具出现裂痕：你...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孤门夜。永恒之光举起长剑，是连系两个世界的棱镜，是守护笑容的光之美少女！

　　星空幸第一个跳起来：太帅了！我们一起上！

　　五道光芒在仓库中交织。贾斯汀的镜子一面接一面破碎，他愤怒地咆哮着：皮耶罗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异世界的入侵者！

　　最终一击将贾斯汀打入了最后一面完好的镜子中。随着镜面碎裂，他的诅咒声回荡在空气中：等着吧...当棱镜完全破碎之时，就是你被两个世界同时排斥之日！

　　战斗结束后的寂静中，孤门夜解除了变身，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绿川直第一个走到她面前，沉默地伸出手。

　　对不起...孤门夜哽咽着说，我应该一开始就...

　　绿川直突然抱住了她。这个拥抱很短暂，但足够让孤门夜感受到对方微微发抖的手指。

　　欢迎加入，永恒之光。

　　星空幸欢呼着扑上来，然后是黄濑弥生和青木丽华。日野茜最后加入拥抱，轻声说：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的世界...还有那个的事。

　　孤门夜在温暖的包围中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手中的棱镜上——尽管刚刚绽放了那么强烈的光芒，它的裂纹还是扩大了一些。而最深处的那抹紫色，依然顽固地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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