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跳梁小丑都忍不住了

　　楚云容被申饬禁足，二皇子府的风波暂时平息，这日定国公夫人递了帖子，邀永宁侯府女眷过府赏菊。名义上是赏花，实则双方心知肚明，这是议亲前的关键一步——相看，更是定国公府对未来儿媳的一次重要考察。

　　柳氏孕期已重，不便出行，老夫人便亲自带着薇明赴约。薇月、薇雨留在家中。

　　定国公府邸气象恢宏，不同于永宁侯府的精致典雅，更显一种武将世家的开阔与厚重。定国公夫人依旧是一派爽利，亲自在二门迎接，笑容满面地挽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可把您盼来了！快里面请，今年的菊花开得正好！”

　　定国公夫人，热情爽朗，但眼神深处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掠过薇明。

　　老夫人笑着寒暄，薇明则落后半步，依礼行礼问安，姿态从容，举止优雅，挑不出半分错处。

　　赏花、品茶、闲话家常，气氛融洽。定国公夫人与老夫人聊着京中趣闻，目光却不时落在安静陪坐的薇明身上，见她始终唇角含笑，倾听时专注，应答时得体，既不怯场，也不张扬，心中暗暗点头。

　　然而，真正的考验，在看似不经意间来临。

　　宴席过半，一个管事嬷嬷匆匆进来，面带难色，在定国公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定国公夫人眉头微蹙，随即又展开，带着几分歉意对老夫人和薇明道：“老夫人，薇明丫头，实在不好意思，庄子上送年货的车队到了，偏生管库房的二管事吃坏了肚子告假，底下几个小的一时没了章法，乱糟糟的堵在了侧门，我得去瞧瞧。”

　　她说着，目光却转向薇明，语气自然得像是在拉家常：“薇明丫头，我瞧你是个稳妥的，不如随我一同去看看？也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府上这些琐碎事务，免得日后……呵呵，觉得无趣。”

　　定国公夫人，语气随意，眼神却带着探究，这是第一道考题。

　　老夫人心领神会，笑道：“她小孩子家懂什么，不过去跟着夫人学学眼界也是好的。”这便是允了。

　　薇明心中明了，这是准婆家要考校她的理家能力和应变本事了。她站起身，恭顺道：“夫人不嫌薇明愚钝，薇明自当跟随学习。”

　　来到侧门，果然见几辆大车堵在那里，十几个庄户和府里帮忙的下人聚在一处，七嘴八舌，吵吵嚷嚷，货物堆放得杂乱无章，确实一片混乱。

　　定国公夫人并不立刻出声，只站在廊下，看着薇明。

　　薇明并未怯场，她先快速扫了一眼现场情况，然后走上前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嘈杂：“诸位暂且安静。”

　　她声音里带着一种自然的威信，众人不由得静了下来，看向这位陌生的美丽小姐。

　　薇明对领头模样的一个庄头道：“这位管事，车上货物可有清单？”

　　庄头忙递上清单。薇明快速浏览一遍，心中已有成算。她转头对府里一个看似伶俐的小厮道：“你，去叫几个力气大、认字的婆子和小厮过来。再取些笔墨和空白的签子来。”

　　然后，她条理清晰地吩咐：

　　“所有货物，按清单分类，吃食、布匹、器皿分开堆放。”

　　“每清点好一类，便在箱笼上贴上签子，写明品类、数量。”

　　“易碎物品单独放置，轻拿轻放。”

　　“核对无误的，由庄头和我们府上的人共同画押，再安排人按库房区域分批运入，避免拥堵。”

　　她语速平稳，指令明确，瞬间将一团乱麻理出了头绪。下人们按令行事，混乱的场面很快变得井然有序。

　　定国公夫人在廊下看着，眼中赞赏之色渐浓。这丫头，遇事不慌，思路清晰，懂得抓大放小，分派任务也合理，确实是个理家的好苗子。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婆子搬一箱瓷器时脚下绊了一下，箱子倾斜，眼看就要摔落！众人都惊呼出声！

　　薇明眼神一锐，反应极快，并未惊呼失措，而是立刻扬声：“扶住箱底！旁边的人搭把手！慢些放！”

　　好在旁边两个小厮及时出手，稳住了箱子，只有边缘磕碰了一点，并无大碍。薇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又吩咐将那箱瓷器单独放置，稍后仔细检查。

　　处理完这场小意外，她转向那吓白了脸的婆子，并未厉声斥责，只淡淡道：“日后小心些。下去吧。”既立了规矩，又未过分苛责，分寸拿捏得极好。

　　定国公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的满意又添了几分。沉稳、机变、懂得驭下，这门亲事，她越发看好了。

　　回花厅的路上，定国公夫人语气愈发亲热，拉着薇明的手问了些家常，又似无意间提起：“淮儿前日得了一本前朝孤本棋谱，宝贝得什么似的，这会儿怕是在书房里琢磨呢。”

　　薇明心中微动，面上依旧温婉，只含笑听着，并不多言。

　　这第一关，她过得漂亮。但薇明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定国公府的考验，绝不会如此简单。

　　另一边楚云容禁足在楚府，抄写那些枯燥的《女诫》《女则》，对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和身心折磨。每每想起林薇明如今可能正风光地接受定国公府的考察，而她却被困在这四方天地，她就恨得几乎咬碎银牙。

　　“林薇明……定国公府……你们休想如愿！”她摔了手边的茶盏，胸口剧烈起伏。

　　楚云容，在闺房内烦躁地踱步，眼神阴鸷，如同困兽。

　　她身边的心腹碧丝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您还在禁足期间，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盯得紧，此时实在不宜再有什么动作啊……”

　　“不宜？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攀上高枝？”楚云容猛地转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不能亲自出手，难道还不能借别人的手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压低声音对碧丝吩咐：“你去，想办法递话给吏部孙侍郎家那位孙小姐，她不是一直嫉恨林薇明在赏荷宴上让她没脸吗？告诉她，林薇明如今正在议亲定国公府，若是此时传出些她与自家姐妹不睦，或是……与她那庶弟过往甚密、有违闺训的闲话，定国公府那样的人家，最重名声，必定会心生疑虑！”

　　碧丝一惊：“小姐，这……孙小姐会听我们的吗？而且，四少爷那边……”

　　“她自然会听！”楚云容冷笑，“孙婉茹那个蠢货，一点就着。至于林薇明那个庶弟……哼，姐弟情深是好事，但若‘情深’到时常私下见面，赠送贴身物件，那可就说不清了！你让孙婉茹去找她那些手帕交，尤其是跟永宁侯府西跨院那个胆小如鼠的周姨娘娘家有点来往的，把话递进去，自然有人会‘无意中’看到、听到些什么！”

　　她这招极其阴损，利用孙婉茹的嫉妒和周姨娘娘家的不清醒，散布这种模糊又恶毒的谣言，专门败坏薇明名声，却又让人抓不到直接证据指向她。

　　碧丝领命，悄悄去安排了。

　　没过两日，京中果然又起了流言。这次不再是朝堂大事，而是围绕着永宁侯府后宅的“秘闻”。

　　“听说了吗？永宁侯府那位三小姐，看着稳重，其实在家里霸道得很，把持中馈，连出嫁了的二小姐留下的份例都要插手呢！”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她跟她那个庶出的弟弟好得过分，时常私下见面，那四少爷得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往他三姐姐院里送……”

　　“哎哟，这姐弟感情好是好事，可这年纪渐长，也该避避嫌了吧？毕竟男女有别……”

　　这些话传到永宁侯府，太夫人和柳氏气得脸色发青。林薇月直接跳脚：“胡说八道！三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

　　林薇雨也急得忙完怎么办。

　　连出嫁在外的林薇玉都听闻了风声，特意派人送信回来，信里气得不行，直言若需要，她可以回来作证，痛斥谣言。

　　薇明本人却异常平静。她早就料到楚云容不会善罢甘休。她先是安抚了家人：“祖母，母亲，不必动怒。清者自清，这等捕风捉影的污蔑，越是理会，传得越快。”

　　然后，她开始了反击。

　　她并未直接去找散播谣言的孙婉茹，而是让揽月去查了孙婉茹近日的动向，果然发现她与西跨院周姨娘一个远房表妹来往密切。

　　接着，薇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外的事。她亲自去了一趟王府，拜访二姐林薇玉。姐妹二人关起门来说了许久。次日，王珩便在几位清流学子的聚会上，“无意间”提起内子姐妹情深，三小姐薇明更是端庄贤淑，协助母亲打理家务井井有条，对弟妹爱护有加，乃是闺阁女子典范，不知为何近来总有小人污蔑，实在令人不齿。

　　王珩是新科进士，在清流学子中颇有声望，他这番话，力度不小。

　　同时，薇明又让扶苏“无意中”在府中下人面前，透露三小姐近日正在为四少爷林瑾精心挑选去书院要带的书籍和笔墨，姐弟之情坦坦荡荡，乃是佳话。

　　更重要的是，一直沉寂的定国公府那边，也有了动静。

　　定国公夫人听闻流言后，只对身边嬷嬷淡淡说了一句：“树大招风。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她非但没有怀疑薇明，反而更欣赏她身处流言而沉稳淡定的气度。甚至，陈淮在一次与父亲定国公议事时，也罕见地提了一句：“永宁侯府家风清正，林三小姐品性端方，非流言所能伤。”

　　这话传到外面，更是给了流言一记重击。

　　楚云容在府中得知自己精心散播的流言，不仅没对林薇明造成实质伤害，反而让对方借此机会更得了王家和定国公府的肯定，气得她又摔了一套瓷器，却无可奈何。皇后派来的嬷嬷冷眼旁观，将她的失态记在心里。

　　这一次，楚云容的毒箭，再次射空，反而让她自己显得更加可笑与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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