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狭路相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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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闲捏着酒坛的手指微微收紧。李承儒这句看你表现说得漫不经心,但他听出了其中的纵容。夜风渐凉,他借着酒意往身旁的热源靠了靠。

  殿下准备怎么考察我的表现?

  李承儒侧头看他,月光在那双总是带笑的眼里投下细碎的光。明日随我去校场。

  这个答案出乎范闲意料。他原以为会是更复杂的试探,或是朝堂上的互相配合。校场?

  怎么,李承儒挑眉,范公子只会耍匕首?

  范闲迎上他带着戏谑的目光:殿下想教什么?

  明日便知。

  次日清晨,范闲准时出现在校场。李承儒早已等在那边,一身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扔给范闲一把木剑:让我看看你在澹州学了什么。

  木剑破空而来,范闲稳稳接住。他手腕翻转,剑尖点地:殿下要亲自指点?

  怕了?

  范闲轻笑,紫衣在晨风中扬起。他起手便是快剑,直取李承儒面门。这一剑来得突然,角度刁钻,带着街头打架的野路子。

  李承儒侧身避开,木剑顺势下压:太急。

  两人在校场中央过招,木剑相击发出清脆声响。范闲的剑法灵动诡谲,李承儒的招式却沉稳大气,每每都能在关键时刻化解他的攻势。

  三十招后,范闲的剑再次被挑飞。李承儒的木剑停在他喉前三寸:破绽太多。

  范闲喘着气,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他盯着近在咫尺的木剑,忽然笑了:殿下教教我?

  这个笑容太过明亮,李承儒握着木剑的手蓦然一紧。他收回剑,语气依旧平淡:从基础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范闲每天清晨都会准时出现在校场。李承儒教得严格,从握剑姿势到步法转换,每个细节都不放过。有时范闲练得狠了,第二天握剑的手都会发抖,但从未说过放弃。

  这日练完剑,李承儒递给他一个水囊:进步尚可。

  范闲接过水囊,眼睛一亮:能让殿下夸一句,真是不容易。

  他仰头喝水,没注意到李承儒落在他脖颈上的目光。汗水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进衣领,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光。

  后日随我去西山军营。李承儒突然道。

  范闲放下水囊,挑眉:殿下这是要带我进军营?

  不敢?

  求之不得。

  西山军营比范闲想象中更加肃穆。士兵们操练的呼喝声震天响,李承儒所到之处,将士们纷纷行礼,眼神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敬重。

  李承儒带着他巡视营地,不时指出布防的要点。范闲听得认真,偶尔提问都切中要害。

  范公子对兵法也有研究?一位副将忍不住问道。

  范闲微笑:略知一二。

  李承儒看了他一眼,对副将道:去把沙盘搬来。

  沙盘推演持续了整个下午。范闲起初还有些拘谨,后来渐渐放开,几次出其不意的部署连李承儒都微微颔首。当范闲用一个精妙的迂回战术切断补给线时,营帐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喝彩。

  今日到此为止。李承儒起身,都去用饭。

  众人散去后,帐内只剩他们二人。范闲还沉浸在刚才的推演中,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上划着。

  你从何处学的这些?李承儒问。

  范闲动作一顿。他总不能说是前世在书里看的。自己琢磨的。

  李承儒没有追问,只是道:明日继续。

  他们在军营待了三天。第三天傍晚,李承儒带着范闲登上营地后的山坡。夕阳将整片营地染成金色,远处炊烟袅袅升起。

  殿下常来这里?范闲问。

  每次出征前都会来。李承儒望着远方,看看他们要守护的江山。

  范闲侧头看他。夕阳为李承儒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此刻显得格外深沉。

  殿下...范闲刚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传令兵飞奔上山,单膝跪地:殿下!北境急报!

  李承儒展开军报,眉头渐渐锁紧。他看完后将军报递给范闲:你怎么看?

  范闲快速浏览,心头一沉。北齐骑兵突袭边境村庄,情况比想象的更严重。

  他们是在试探。范闲抬头,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也试探殿下的态度。

  李承儒颔首:明日启程回京。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了许多。快到城门时,李承儒突然勒住马:范闲。

  范闲转头看他。

  若我请旨北上,李承儒目光沉静,你可愿同往?

  范闲迎上他的视线。这一刻,他看见李承儒眼中不是询问,而是笃定——笃定他会答应。

  殿下在哪,范闲唇角微扬,我就在哪。

  城门的阴影落在他们身上,李承儒深深看他一眼,策马入城。范闲跟在后面,看着前方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始于算计的相遇,正在朝着他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

  而他不介意看看,这条路最终会通向何处。

  范闲跟着李承儒回到皇子府,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方才在城门口那句殿下在哪,我就在哪还萦绕在耳边,范闲自己都觉得诧异——这话说得太过自然,自然到不像经过算计。

  李承儒径直走进书房,范闲跟在后面,顺手带上门。

  北齐这次来得蹊跷。李承儒展开边境地图,这个季节不该有大股骑兵活动。

  范闲凑近细看,手指点在遇袭的村庄位置:他们在试探殿下的反应速度。他的指尖顺着边境线移动,但更可能在掩饰真正的目标。

  李承儒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继续说。

  这里,范闲点在一处关隘,如果他们佯攻村庄,实则想从这里突破...

  两人在书房分析到深夜。烛火摇曳,在地图上投下交叠的影子。范闲说到关键处,李承儒会微微颔首;李承儒指出疏漏时,范闲会立即领会。这种默契让范闲想起校场上的剑招往来,只不过此刻他们交锋的是更危险的棋局。

  明日早朝,我会请旨北上。李承儒收起地图,你...

  我会准备好。范闲接话。

  李承儒看着他,忽然伸手拂开他额前散落的一缕碎发。这个动作太过突然,范闲整个人都僵住了。

  头发沾了尘。李承儒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手之举。

  范闲却觉得被触碰的地方隐隐发烫。他抬眼,对上李承儒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殿下...

  回去休息吧。李承儒收回手,转身走向书案,明日还要早朝。

  范闲走出书房,夜风一吹,才发觉耳根发热。他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书房窗户,心里那点异样感越来越清晰。

  第二日早朝,李承儒果然请旨北上。庆帝准奏,命他三日后率五万精兵出征。

  下朝时,二皇子特意走到范闲身边:范公子也要随大哥北上?

  范闲恭敬行礼:臣奉旨协理军务。

  协理军务...二皇子轻笑,范公子与大哥倒是投缘。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范闲抬头,正对上二皇子探究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大殿下治军严谨,是臣学习的榜样。

  回到范府,范建已经在书房等他。

  你真要随军北上?范建神色凝重,战场不是儿戏。

  父亲放心,范闲为他斟茶,我心里有数。

  范建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与大殿下来往过密,未必是好事。

  范闲垂眸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父亲,这京都里,谁不是在下棋?既然都要落子,不如选个看得顺眼的。

  三日后,大军开拔。范闲骑着马跟在李承儒身侧,回头看了眼渐远的京都城墙。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

  李承儒侧头看他:后悔了?

  范闲转回头,扬起一个熟悉的笑容:殿下在哪,我就在哪。

  这话他说得越发顺口了。

  大军行进第十日,抵达边境。眼前的景象让范闲心头一沉——村庄被焚毁,田地荒芜,幸存的百姓挤在临时搭建的营帐里,眼中满是惊恐。

  比军报上说的更严重。范闲下马查看一处烧焦的屋架。

  李承儒吩咐副将安排赈济,转身对范闲道:去前线看看。

  他们带着一队亲兵来到最前线的关隘。守将汇报,北齐骑兵神出鬼没,专挑防守薄弱处下手。

  他们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范闲观察着地形,想消耗我们的兵力,让我们疲于奔命。

  李承儒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范闲指着沙盘上一处山谷:在这里设伏。他们下次再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当夜,范闲带着一队精锐埋伏在山谷两侧。寒风刺骨,他裹紧披风,想起临行前李承儒说的话:活着回来。

  远处传来马蹄声,范闲屏住呼吸。当北齐骑兵全部进入山谷,他一声令下,滚石檑木倾泻而下。

  战斗结束得很快。清理战场时,范闲在一个北齐军官身上搜出一封密信。看清内容后,他脸色骤变。

  立即回大营!

  范闲策马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尽快告诉李承儒,这次袭击背后,有庆国内部的人在做推手。

  当他冲进主帅大帐时,李承儒正在灯下研究地图。见范闲满身尘土闯进来,他立即起身:受伤了?

  范闲摇头,将密信递过去:殿下看看这个。

  李承儒看完信,眼神骤冷:好大的胆子。

  内奸不除,此战难胜。范闲压低声音,信上提到的那个人...

  我知道。李承儒打断他,此事我来处理。

  帐内烛火跳动,映着两人凝重的面容。范闲看着李承儒冷峻的侧脸,忽然明白这场战争远比想象中复杂。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李承儒抬眸看他:继续扮演好你的角色。明日随我去巡视防线,就当什么都没发现。

  范闲会意:引蛇出洞?

  没错。李承儒走近一步,替他拂去肩上的尘土,小心些,别让人看出破绽。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范闲一时忘了反应。等他回过神,李承儒已经回到地图前,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之举。

  但范闲清楚地记得,刚才那双替他拂去尘土的手有多么温暖,那人目光有多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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