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师尊危险10

　　墨炎的“静雪峰圣手”之名不胫而走，甚至传到了宗门外。

　　前来求助的不再仅限于青云宗弟子，偶尔还有一些附庸小家族或交好宗门的修士，带着他们奇奇怪怪、被魔气困扰的灵宠千里迢迢赶来。

　　静雪峰山脚下俨然成了修仙界奇葩灵宠展览会。

　　这日，一位来自南方沼泽地的修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贴满了符箓的瓦罐来了。

　　“范长老，墨圣手！”那修士神色紧张，“这是在下的伙伴，‘毒涎蟾蜍’呱太，前些时日误入一处古魔修洞府，沾染了魔气，如今不仅毒性不稳，背上还长了些……诡异的紫毛，整日呱呱乱叫，心神不宁！求圣手救救它！”

　　说着，他揭开了瓦罐的封印。

　　顿时，一股混合着沼泽泥泞、剧毒腥气和淡淡魔味的诡异气味弥漫开来！一只通体墨绿、布满脓包、背上果然长了几撮歪歪扭扭紫色绒毛的巨大蟾蜍跳了出来，鼓着腮帮子，发出“呱呱咕咕”的烦躁叫声。

　　墨炎的脸瞬间就绿了，比那蟾蜍还绿！胃里翻江倒海，下意识地后退三步！

　　这玩意儿……也要摸？！

　　范闲也被这味道熏得微微蹙眉，但随即眼睛一亮，新物种！新挑战！记录记录！他立刻掏出小本本。

　　顺便拿出了一个特制的、用冰蚕丝做的口罩戴上。

　　“徒弟，上！”范闲瓮声瓮气地鼓励道，“考验你专业素养的时候到了！记住，客户不分美丑，灵宠不分物种！一视同仁！”

　　墨炎看着那只还在滴答着不明粘液的毒蟾蜍，声音都在发抖：“师、师尊……这个……这个真的不行！会中毒的！”

　　那沼泽修士连忙保证：“圣手放心！呱太的毒只要不进入血液就无碍！它现在只是魔气侵体，脾气暴躁，不会主动攻击的！”

　　范闲也点头：“嗯，为师看了，魔气确实影响了它的毒腺稳定性，但表皮毒素浓度不高，死不了人。顶多……手麻两天。”

　　顶多手麻两天？！墨炎想哭的心都有了。

　　在那修士和师尊双重期待（逼迫）的目光下，墨炎视死如归地、戴上了师尊递过来的加厚防护手套。

　　范闲：基础安全措施还是要的。

　　颤抖着伸向了那只暴躁的毒蟾蜍。

　　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那冰凉黏腻、布满脓包的皮肤时，内心的嫌弃和恶心达到了顶峰！

　　就在这时，奇迹又发生了！

　　那毒蟾蜍原本烦躁的“呱咕”声突然停止了！它巨大的眼球转动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那股让它体内魔气极度不适的“净化力场”，它非但没有躲避，反而主动往前一凑，用它那长满紫毛的恶心脑袋，蹭了蹭墨炎戴着手套的手指！

　　“呱……” 它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近乎舒爽的叫声！背上的紫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脱落，皮肤上的墨绿色也变得纯粹了一些，不再那么晦暗。

　　墨炎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机械地、快速地摸了两下就想撤。

　　“呱！” 毒蟾蜍不满地叫了一声，竟然跳起来，用它湿漉漉、黏糊糊的身体抱住了墨炎的手腕！还不忘用脑袋蹭他！一副“不许停，继续摸”的架势！

　　墨炎：“！！！” 救命啊！黏住了！甩不掉了！

　　范闲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奋笔疾书：【观察笔记：对两栖类毒属性灵宠同样有效！】

　　最终，当那只心满意足、毒性稳定、魔气全消的毒蟾蜍被主人千恩万谢地请回瓦罐后，墨炎看着自己手套上那层亮晶晶、绿油油的粘液，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默默地走到一边，疯狂地用清洁术冲刷手臂，差点搓掉一层皮。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自从成功处理了毒蟾蜍之后，墨炎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万兽亲和”开关，他对灵宠的吸引力达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

　　首先遭殃的是静雪峰本身。

　　范闲养来看门（兼卖萌）的那几只仙鹤，以前看到墨炎都是爱搭不理，现在一见他就扑棱着翅膀围上来，用长脖子蹭他，求抚摸，赶都赶不走，严重影响了静雪峰的空中交通。

　　然后是后山那些有点灵智的低阶灵兽，什么月光兔、风铃鹿、甚至几头憨头憨脑的钢鬃野猪，开始有事没事就在静雪峰结界外徘徊，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的墨炎，发出各种可怜的叫声，试图引起“圣手”的注意。

　　最夸张的一次，墨炎只是正常去后山练剑，突然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各种品种的灵兽给包围了！它们也不攻击，就是围着他，蹭他，舔他，用各种方式求关注！

　　墨炎被困在毛茸茸（也有光溜溜或黏糊糊）的海洋里，寸步难行，惨叫连连：“师尊！救命啊！兽潮啦！”

　　范闲闻讯赶来，看到被灵兽里三层外三层淹没、只露出一只绝望的手在外面挥舞的徒弟，非但不救，反而掏出留影珠开始记录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观察笔记：净化力场对野生灵兽同样具有极强吸引力，疑似转化为某种特殊亲和气场。现象命名为‘墨炎漩涡’。潜在风险：可能引发小规模兽潮，需加强结界管理。潜在价值：或可应用于灵兽驯化、野生动物保护等领域】

　　最后还是范闲嫌太吵，释放了一丝化神期的威压，才把那群恋恋不舍的灵兽吓跑。

　　墨炎顶着一头乱毛、满脸口水（和各种不明液体）、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生无可恋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师尊……我申请闭关……申请辟谷……申请去后山寒潭下面壁一百年……”他喃喃道。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这些热情的“客户”和“粉丝”给活吃了！

　　范闲摸着下巴，看着徒弟这副惨样，终于（稍微）良心发现了一点。

　　“嗯……看来这体质副作用确实有点大。”他若有所思，“总是被动吸引也不是办法……得教你如何控制这股力量，让我想想”

　　墨炎眼中瞬间燃起希望之光！师尊终于要做个人了？！

　　墨炎被各种灵兽“爱的包围”折磨得快要神经衰弱了。他顶着一头鸟毛，衣衫上沾着不知名灵宠的口水印，眼神空洞地找到正在对着一盘灵果进行“美学排列”的范闲。

　　“师尊……”墨炎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哭腔，“救命啊……再这样下去，弟子就不是静雪峰圣手，而是静雪峰兽毯了！”

　　范闲抬起头，看着徒弟这副惨样，眨了眨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琉璃眸：“嗯？不是挺好的吗？说明你亲和力强，众生平等，颇有佛缘。” 他拈起一颗排列好的灵果，优雅地咬了一口。

　　“佛缘？！”墨炎差点跳起来，“弟子是剑修啊师尊！而且它们那不是亲和，是骚扰！是围堵！是差点把我当窝给占了！” 他悲愤地指着头顶一根特别顽强的彩色翎毛，“这都三天了！清洁术都弄不掉！”

　　范闲闻言，微微蹙眉，放下灵果，起身绕着墨炎走了一圈，仔细打量，那神态认真得像在鉴赏一件出土文物（还是被动物盘过的那种）。

　　“唔……”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确实是个问题。你这体质，就像是黑夜里的夜明珠，对那些被魔气困扰、本能寻求纯净的灵兽来说，吸引力太大了。一味躲避或被动释放嫌弃，并非长久之计。”

　　墨炎一听师尊居然开始分析问题了，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该怎么办？师尊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虽然总觉得师尊不靠谱，但内心深处又莫名觉得师尊好像什么都懂一点（虽然用的地方都不太对）。

　　范闲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神情高深莫测，瞬间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如果忽略他嘴角那点灵果汁液的话。

　　“万物有灵，气亦有源。”他开启教学模式，声音都变得空灵了几分，“你之体质，并非单纯排斥魔气，更似一种极致的‘纯净’与‘秩序’。那些灵兽被吸引，是本能趋向于此。欲要控制，非是强行压制，而是……学会编织。”

　　“编织？”墨炎懵了，“编织什么？毛衣吗？” 他怀疑师尊又想开发什么新业务。

　　范闲被噎了一下，高深表情差点没维持住，没好气地白了徒弟一眼：“编织你的气场！蠢徒弟！将你那逸散的‘净化力场’，如同操控灵力一般，约束、塑形、乃至赋予其简单的意向！”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极寒的灵力溢出，并非散开，而是如同活物般在他指尖缠绕、飞舞，时而化作冰蝶，时而凝成雪花，控制得精妙绝伦，展现出化神期修士对力量入微的掌控力。

　　“看明白了吗？”范闲挑眉，“你的力场也是如此。它现在像泼出去的水，四处流淌，自然吸引所有渴求的生物。你要学会把它变成……嗯，变成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或者变成一道栅栏，只在需要时打开；甚至变成一种威慑，让不懂分寸的家伙望而却步！”

　　道理听起来好像很靠谱！但墨炎还是苦着脸：“可是师尊……灵力有形，我的力场无形无质，怎么编织？”

　　“用心念！用你的情绪作为丝线！”范闲说得理所当然，“你嫌弃的时候，力场就变得具有‘驱散’性。你平和的时候，它就变得具有‘安抚’性。那你为什么不能试着想象它是一件‘隐身衣’，或者一道‘生人勿近’的屏障？”

　　他凑近墨炎，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什么绝世秘籍：“比如，想象你周身覆盖着一层滑不留手、还带刺的冰琉璃！让那些想蹭你的家伙无处下嘴，一碰就打滑！或者想象你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谁碰谁烫爪！”

　　墨炎听得目瞪口呆：“这……这能行吗？” 听起来比想象社死场景还不靠谱啊！

　　“试试不就知道了？”范闲怂恿道，“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别想着收敛全部，那太难。就先试着把力场约束在体表一寸之内，想象那层‘冰琉璃’！”

　　墨炎将信将疑，但还是闭上眼睛，努力想象自己是一块光滑、冰冷、毫无吸引力的琉璃制品，努力将那无处安放的“亲和气场”往皮肤底下按。

　　起初毫无变化，周围的灵兽又开始蠢蠢欲动。

　　范闲在一旁进行“声控指导”：“对！就是这样！想象你三天没洗澡！（墨炎：？）想象你刚摸完毒蟾蜍没洗手！（墨炎：！！）想象为师现在要考校你剑法，错一招加练五十遍！（墨炎：！！！）”

　　最后一句效果拔群！墨炎一想到那可怕的冰棍（柳条/瓜子壳）攻击，瞬间一个激灵，强烈的“莫挨老子”情绪爆发！

　　嗡！

　　一股无形但确实存在的力场猛地被他约束在周身，形成了一层极其微薄、却带着强烈“拒绝”意味的屏障！

　　一只正要跳上他肩膀的月光兔“啪叽”一下，仿佛踩到了什么极其光滑的东西，摔了个四脚朝天，懵懵地看着他。 几只围过来的灵羽鸟也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开，扑棱着翅膀落不到他身上。 就连那只坚持不懈想蹭掉翎毛的风铃鹿，也用鼻子试探了一下，然后嫌弃地打了个响鼻，走开了！

　　有效！居然真的有效！

　　墨炎惊喜地睁开眼，看着周围第一次与他保持了点距离的灵兽们，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范闲满意地点点头，不知何时又掏出了小本本：【观察笔记：通过特定情绪引导（主要为恐惧、焦虑、嫌弃），可初步实现力场约束与性质微调。可持续时间：约一炷香。消耗：主要为精神消耗。】

　　“师尊！我成功了！”墨炎兴奋地喊道，努力维持着那层“莫挨老子”罩。

　　“嗯，马马虎虎，雏形而已。”范闲嘴上嫌弃，眼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维持住！以后每天加练一个时辰的气场控制！先从维持罩子开始，再练习局部强化（比如只防护头部防止筑巢），最后练习精准开关和性质变化！”

　　虽然训练量又增加了，但墨炎这次心甘情愿！他终于看到了摆脱“人形猫薄荷”命运的曙光！

　　“多谢师尊指点！”墨炎真心实意地行礼。他忽然觉得，师尊虽然平时看起来极度不靠谱，但关键时刻……好像总是能歪打正着地切中要害？难道这就是高人的境界？

　　范闲受了他的礼，优雅地一甩袖子，飘然转身，留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大道至简，万法归一。控气之术，亦如修行，存乎一心耳。”

　　墨炎闻言，若有所思，对师尊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然后他就听到已经走远的师尊用不大不小、刚好他能听见的声音嘀咕：“……嗯，这‘莫挨老子罩’开发好了，以后是不是还能收门票？让那些女弟子体验一下被拒绝的感觉？说不定更受欢迎呢……”

　　墨炎：“……” 刚刚升起的敬佩之心，“啪唧”一声，摔得粉碎。

　　好吧，师尊还是那个师尊。

　　但至少，他好像真的教会了自己一点有用的东西。

　　墨炎重新振作精神，开始努力维持他的“莫挨老子”罩，虽然表情因为需要持续想象“师尊考校剑法”而显得有些狰狞扭曲。

　　静雪峰的灵兽们看着这个突然变得“扎手”的两脚兽，疑惑地歪了歪头，暂时保持了距离。

　　世界，终于清静了一点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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