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折扇之谜 旧恨新仇

　　血顺着玉简边缘滴下，在叶无痕掌心积成一小片温热的洼。他没擦，也没看，只是将玉简缓缓塞进怀中，贴着罗盘放好。那滴血渗进罗盘裂纹，瞬间被吸干，裂纹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随即隐没。

　　他抬脚往前走，步伐不快，却一步踏出三尺。夜风贴着地面卷来，带着腐土与枯骨的气息，乱葬岗到了。

　　坟包歪斜，碑石断裂，有些连棺材板都掀开了半边。月光斜照在裸露的尸骨上，泛着青白。远处，一道人影蹲在一座新坟前，背对着他，手里握着一柄折扇。

　　是叶沧溟。

　　他正用折扇尖划开坟土，动作机械，像是被人牵着线的傀儡。每划一下，坟头就颤一动，一道灰影从棺中飘出，被折扇吸入。扇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东西在内部苏醒。

　　叶无痕停在十丈外，左手按在胸口，本源之瞳悄然开启。

　　三色羽翼的残余感知顺着瞳力蔓延，扫向折扇。扇骨呈暗灰色，表面布满细密裂纹，裂纹中嵌着极小的符文，排列方式与初代家主冰棺上的铭文一致。他曾在药庐的傀儡胸膛上见过同样的纹路——那是血脉封印的标记。

　　叶沧溟又挥了一扇。

　　第七道亡魂离棺，化作黑雾涌入扇中。就在那一瞬，扇骨震颤加剧，一声龙吟自内传出，短促却刺耳，震得地面碎石跳起。

　　叶无痕瞳孔一缩。

　　那不是幻觉。龙吟来自折扇内部，带着远古气息，像是被封印的活物在挣扎。他立刻收回感知，吞噬之力却已顺着瞳力残流，悄然探出，逆向缠上那缕刚被吸入的亡魂能量。

　　吞噬之力无声渗透，截下一缕未被炼化的残魂。

　　残魂入体，识海骤然翻涌。

　　画面炸开——

　　一座冰殿，四壁刻满符文。初代家主站在中央，手持折扇，神情凝重。他面前是年轻的叶南天，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枚青纹丹。

　　“此丹可续命百年。”初代家主说，“但你若动它，便是背叛。”

　　叶南天低头，声音平稳：“弟子不敢。”

　　下一瞬，他抬头，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青纹丹爆开，化作毒雾，扑向家主面门。家主挥扇格挡，却被一股巨力撞退。叶南天趁机跃起，一掌拍在家主后心。

　　玄冰长枪从虚空中浮现，贯穿家主胸膛。

　　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滴在折扇上。扇面原本空白，此刻浮现出《万灵吞噬图》，血迹渗入图中，化作第一道纹路。

　　家主倒下前，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扇中藏门……莫让南天……重启……”

　　画面崩碎。

　　叶无痕猛地睁眼，冷汗从额角滑落。他立刻运转本源之力，将残魂记忆封入识海深处，再以罗盘夹层为锁，层层隔绝。

　　就在这时，折扇龙吟再起。

　　叶沧溟缓缓站起，转过身。他的双眼全白，脸上没有表情，右手高举折扇，指向天空。地面开始震动，七座坟冢同时裂开，亡魂涌出，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尽数灌入折扇。

　　扇骨发出高频震颤，龙吟声越来越响，像是要破扇而出。

　　叶无痕正欲后撤，虚空突然扭曲。

　　一道裂缝在坟场中央裂开，漆黑如渊。裂缝边缘泛着银边，像是被某种法则强行撕开。一只脚踏出，接着是另一只。来人穿着素白长袍，面容与叶南天分身相似，却多了几分真实血肉感，皮肤下隐约有脉络流动。

　　是本体。

　　他手中握着另一柄折扇，扇面绘着《万灵吞噬图》，扇骨泛着幽光，与叶沧溟手中的那柄如出一辙，却又截然不同——这一柄，龙吟声始终未停，仿佛整条龙都活着。

　　叶南天本体站定，目光扫过乱葬岗，最后落在叶无痕身上。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识海的力量，“我等你很久。”

　　叶无痕没答话，右手悄然按在罗盘上，吞噬之力在经脉中缓缓蓄积。

　　叶南天轻摇折扇，扇骨龙吟骤然拔高，震得空气扭曲。七具亡魂在半空凝形，化作锁链，直扑叶无痕。

　　他侧身避过，左手一扬，吞噬之力在身前形成漩涡，将两道亡魂锁链绞碎。可就在吞噬的瞬间，他察觉不对——亡魂中混着一丝法则碎片，带着极强的因果牵引力，竟想顺着吞噬之力反向侵入识海。

　　他立刻切断连接。

　　但已迟了半步。

　　识海微微震颤，罗盘夹层中的记忆碎片泛起波澜。叶南天嘴角微扬，折扇再挥，三道亡魂锁链从不同角度合围，逼得叶无痕后退。

　　他退至一座坟前，脚跟踩上棺沿。

　　叶南天缓步逼近，声音平静：“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相？那只是我允许你看到的片段。”

　　叶无痕冷笑：“你杀了他，夺了折扇，还敢谈真相？”

　　“杀？”叶南天轻笑，“我不杀他，他早已死在龙冢寒毒之下。我只是……替他完成遗愿。”

　　“什么遗愿？”

　　“重启扇中之门。”叶南天抬起折扇，指向自己咽喉。那里，六道环形疤痕微微发烫。“他临死前说，唯有血脉至亲，才能开启封印。而我，是他的儿子。”

　　叶无痕瞳孔一缩。

　　“你不信？”叶南天继续道，“你可知道，为何你重生后，第一眼看到的玉简上会浮现‘血脉非真’四字？因为你不是叶家血脉。你是被选中的容器，而我，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他折扇一挥，最后一道亡魂锁链直刺叶无痕眉心。

　　叶无痕仰身避过，后脑几乎贴地。他右手猛然拍地，吞噬之力顺着地面蔓延，直冲叶沧溟脚下。可刚一接触，反噬之力传来——叶沧溟体内有药毒屏障，硬吞会中毒。

　　他立刻收回。

　　叶南天却不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折扇轻摇，龙吟声与心跳同步。

　　“你吞了不该吞的东西。”他说，“那残魂里，有初代家主的最后一道神念。它会腐蚀你的识海，让你在梦中一遍遍重演他的死亡。”

　　叶无痕缓缓站起，抹去嘴角一丝血迹。他没说话，只是将左手缓缓抬至胸前，掌心朝上。

　　吞噬之力在掌心凝聚，形成一个极小的漩涡。

　　叶南天眯眼：“你还要吞？”

　　“我吞的，从来不是魂。”叶无痕低声道，“是你的破绽。”

　　他掌心漩涡骤然扩大，不是攻向叶南天，而是猛然向下，按入脚下的土地。

　　吞噬之力爆发，疯狂抽取地脉中的死气与残魂能量。坟场灵脉瞬间紊乱，七座坟冢同时炸开，腐土与白骨冲天而起，形成一片混乱屏障。

　　叶南天皱眉，折扇横挥，龙吟声化作音波，试图震散乱流。

　　就在这刹那，叶无痕转身，借土石掩护，疾退十丈。

　　他没跑远，而是贴着边缘一座坟包蹲下，右手迅速从怀中取出玉简，指尖划过血迹。本源之力注入，玉简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

　　“初七子时，折扇吞魂，门开一线。”

　　他盯着那行字，眼神骤冷。

　　原来不是炼人，是养门。

　　门在折扇里，而开启的钥匙，是亡魂与血脉的共鸣。

　　他收起玉简，正欲再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你以为你能逃？”

　　叶南天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猛地回头。

　　叶南天站在三丈外，折扇轻摇，龙吟声与心跳完全同步。他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笑，可这一次，笑意直达眼底，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冷酷。

　　“你吞噬了残魂，也吞噬了诅咒。”他说，“从现在起，每到子时，你都会听见那声龙吟。”

　　他抬手，折扇指向叶无痕心口。

　　“它会提醒你——你不是归来者，你是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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