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太庙惊变,临死攀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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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三日。大明办了一场开国以来,最盛大的献俘礼。
天色未明。
紫禁城午门之外,人头攒动。
数十万百姓不要命的涌来,从午门到大明门,再到承天门,每一寸地皮都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是来亲眼看看,这必将写入史书的一幕。
辰时。
午门城楼上,景阳钟被撞响。
钟声沉闷,传遍九城。
景泰帝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
太子朱见济则是一身最高规制的赤色戎装。
父子二人并肩立于午门城楼之上。
他们的身形,在无数目光汇聚的晨光里,成了护佑帝国的不败战神。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的吼声,从万千胸膛里迸发,声浪滔天,震的宫墙嗡鸣。
景泰帝手掌压在城垛上,看着底下那一张张狂热的脸,只觉得眼眶发烫,胸膛里有鼓在擂。
朱见济的视线很平,越过人潮,投向远方。
御道上,献俘的队伍来了。
走在最前的,是数百名从战场挑出的京营悍卒,个个身材高大。
他们披着崭新的鸳鸯战袄,手持长戟,步伐如一,每一步都踏出大明军伍的杀伐气。
队伍后方,是一辆十六人抬着的巨大囚车。
囚车里没活物,只有一个硕大的头颅,用石灰腌过。
那头颅双眼圆睁,脸上还定格着死前的骇然与不甘。
瓦剌太师,也先!
“也先!是也先的狗头!”
人群里,不知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瞬间把所有人的火全拱了起来。
“打死他!”
“狗贼!还我儿子命来!”
烂菜叶,臭鸡蛋,还有石块,冰雹似的砸向囚车。
要不是军士拦着,愤怒的百姓能把那颗脑袋生撕了。
也先的头颅之后,是上百名铁链锁着的瓦剌王公贵族。
这帮往日在草原上作威作福的家伙,此刻已经没了半点煞气,一个个披头散发,垂着脑袋,在人群的咒骂声中筛糠似的抖。
队伍最末,是另一批囚犯。
魏国公徐承宗,成安侯,定远伯。。。
这些曾在大明呼风唤雨的开国勋贵,此刻身穿囚服,手铐脚镣,被折磨的没了人形,关在囚车里。
他们是这场献俘礼上,另一群祭品。
囚车过处,百姓的怒火化为鄙夷和唾骂。
“呸!卖国贼!”
“猪狗不如的东西!白吃朝廷的俸禄!”
一口口浓痰,精准的吐在他们华贵的囚服上。
徐承宗坐在囚车里,对外头的羞辱置若罔闻。
他头发散乱,双眼浑浊,嘴里却一直在反复念叨着什么,脸上没有悔意,只有被逼上绝路的癫狂。
献俘的队伍,在万众瞩目下,穿过午门,一路押到了太庙。
太庙。
大明列祖列宗安息之地,帝国法理与精神的至高殿堂。
此刻,太庙前的广场,青烟弥漫,庄严肃穆。
景泰帝亲率太子和文武百官,立于祭坛之前。
礼官一声高唱。
也先的头颅连同一众叛贼,被押至祭坛下,齐刷刷跪成一排。
兵部尚书,此战三军总帅于谦,手捧祭文,走了上来。
他嗓音如洪钟,宣读祭天祷文。
“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上!惟景泰八年秋,北虏也先,犯我边疆!更有国贼徐承宗之流,世受国恩,不思报效,反卖国求荣,欲为内应!危难之际,赖我皇天祖宗庇佑,陛下圣明,太子神武!太子见济,亲临矢石,设奇谋,一阵而歼敌数万,再战而使北虏授首!扬我大明军威,雪我土木之耻!”
“今,臣等于太庙之前,献上敌酋之首,献上叛贼之颈,以告慰战死英灵!伏惟尚飨!”
祭文读完,全场死寂。
景泰帝接过御酒,洒在地上,祭奠天地。
仪式到了最后一步,行刑。
刽子手手持鬼头刀,一口烈酒喷在刀刃上,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就让这些脑袋滚落。
就在这死寂的瞬间,变故陡生!
一直低着头的魏国公徐承宗,突然猛的抬头。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越过人群,钉在龙袍加身的景泰帝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
他爆发出一阵疯笑,笑声又尖又利,刺破了太庙的肃穆。
“朱祁钰!你赢了!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徐承宗用尽全身的力气,扯着嗓子嘶吼,声音又破又哑。
“堵上他的嘴!”
一名官员厉声喝道。
“晚了!”
徐承宗的眼里,闪着同归于尽的癫狂。
他必死无疑,但在死前,他要拉一个最尊贵的人下水!
“我等世受国恩,为何谋反?”
他声嘶力竭的咆哮。
“因为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主意!真正想让你死,想让你儿子死,想让你屁股底下的龙椅换人坐的,不是我们!”
他猛的伸出被捆绑的手,指向紫禁城深处。
指向那个女人住的方向。
声音尖利刺耳。
“是孙太后!是你亲娘!”
“是她老人家串联我等,许诺高官厚禄,命令我等勾结瓦剌,内外夹击!”
“只为一件事!”
“迎南宫的上皇复辟!”
“朱祁钰!你这个窃国之贼!你斗不过她的!我们只是棋子!她才是真正的执棋人!哈哈哈哈。。。”
轰!
这一嗓子,比战场上的轰天雷还响,炸碎了整个大明朝堂所有人的脑子。
全场哗然!
“胡说八道!”
“来人!快!快堵上这疯子的嘴!”
景泰帝站在祭坛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铁青一片。
他想立刻下令将徐承宗千刀万剐,可徐承宗的话,又是一根毒刺,扎进他心里。
查?怎么查自己的亲娘?
不查?这弥天大谎传出去,他这个皇帝,会变成全天下的笑柄!
就在景泰帝进退维谷,百官乱成一团时,一个清亮沉稳的声音,在这片混乱中响了起来。
“父皇。”
朱见济从景泰帝身后走出。
他脸上不见半分慌乱,神色平静。
“父皇,儿臣有本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在这个年少的太子身上。
“魏国公徐承宗,其临死之言,或是疯话,或是毒计。但此事关系重大,上关乎皇祖母清誉,下关乎国本稳固!若不查,流言蜚语必将四起,社稷动荡!”
“若要查,亦不可大动干戈,伤了父皇与皇祖母的母子之情。”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充满了为君分忧的赤诚。
“故,儿臣恳请父皇!下旨三法司,会同西厂,暗中彻查此案!若此事为真,国法无情,当严惩不贷!若此事为虚,也可搜集铁证,昭告天下,还皇祖母一个清白,还天下一个真相!”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景泰帝看着儿子那张镇定的脸,自己狂跳的心,竟然就这么安稳下来。
他抓住了救命稻草。
景泰帝重新挺直了腰板,眼中的犹豫被帝王的杀伐取代。
“准奏!”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事,就全权交由太子处置!”
朱见济低头,再次一拜。
很好。
孙太后,朱祁镇。
你们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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