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龙旗出海，天子授剑

　　冬月二十八，宜祭祀，宜出师。

　　檄文传遍天下不过三天，整个京师的热血几乎要将冬日的寒气彻底点燃。

　　京师，天坛。

　　这座象征帝国天命的祭坛今日格外庄重。昨日落下的薄雪未消，覆在汉白玉栏杆和琉璃瓦上，映着冬日阳光，透出几分冷意。

　　数千名京营精锐，身穿崭新的鸳鸯战袄，手持刀枪，将偌大的圜丘坛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个个面无表情，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更显肃杀。

　　祭坛下，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和勋贵藩王按品级站着，黑压压的一片，排了数百列。

　　于谦、沈炼、金濂等人站在队列前方，望着圜丘顶端那个年轻的身影，一时有些出神。他们是亲眼看着这位太子，如何从风雨飘摇的东宫，一步步走到今天，站上帝国权柄中心的。

　　百官队列的末尾，还专门辟了一处观礼区，站着一群金发碧眼的西洋商人和藩属国使节。他们名义上是受邀观礼，此刻感受着大明这座战争机器被激活的恐怖气息，不少人腿肚子都在打颤。

　　“吉时已到！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司礼监太监尖长的唱喏声，身穿十二团龙衮服的景泰帝朱祁钰，与一身亲王规制戎装、外罩赤红帅袍的朱见济，并肩踏上了通往坛顶的丹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彻云霄。

　　景泰帝病体初愈，今日却步履稳健，精神饱满。他拉着儿子的手，一步步走上祭坛，那张略带病容的脸上，既有君王的威严，也藏不住父亲的骄傲。身后，内官监掌印太监亲自捧着一个盖着明黄丝绸的紫檀木托盘。

　　祭天仪式步骤繁多，朱祁钰作为天子，亲自上香、献牲，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他的祷祝声，通过扩音铜管，清晰传遍了整个天坛。

　　“……今有西夷小丑，不敬天道，犯我疆界，戮我子民。朕之爱子，皇太子朱见济，文韬武略，今将代朕出征，扫清海疆，以正天威……”

　　祭文念罢，景泰帝缓缓转身，面向台下众人。

　　一名年迈的翰林大学士颤抖地展开一卷泥金圣旨，用尽力气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西夷西班牙，狼子野心，上欲危我君父，下则屠我子民，人神共愤！为彰天讨，靖平海波，兹册封皇太子朱见济，为‘靖海讨逆大元帅’！总领南征水陆一切军务，凡东南沿海、内外海疆之督抚、总兵、卫所、水师，悉数听其节制！”

　　“为使大元帅便宜行事，再加封太子‘抚军监国’之权！赐‘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之殊荣！凡大军所至，地方民政、钱粮、人事，可一言而决，无需上禀！”

　　“此诏，告于天地，昭于四海，钦此！”

　　这道诏书的内容，让百官心头剧震！

　　靖海大元帅、抚军监国、剑履上殿……这些名号和权力，任何一个都已是人臣之极！如今，竟全部加在了太子一人身上！

　　这意味着，朱见济不仅是储君，更是大明朝一人之下，手握军政大权的副君！

　　所有人都被这份皇恩和信任惊得说不出话，再看祭坛上那个年轻的身影时，眼神里只剩下敬畏。

　　但这，还没完。

　　宣诏后，掌印太监小心翼翼的掀开明黄丝绸。

　　托盘上，一边是白玉雕琢的帅印，龙钮为五爪金龙，正是“靖海大元帅”之印。

　　另一边，则是一柄连鞘古剑。

　　剑鞘由鲨鱼皮包裹，镶嵌宝石，古朴华贵，却透着一股迫人的帝王威严。

　　“天子剑！”于谦低呼出声，难掩惊色。

　　那不是寻常御赐宝剑，而是开国皇帝朱元璋传下，象征皇权的天子之剑！

　　在众人屏息注视下，景泰帝亲自拿起那柄古剑，“呛啷”一声，将剑拔出半尺。

　　一道清亮剑光在冬日阳光下闪过，剑光清冽，令台下众人心头一凛。

　　“见济。”

　　景泰帝的声音低沉又威严，响彻天坛。

　　“此剑，名曰‘镇国’。乃太祖高皇帝佩之以定天下之剑。”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儿子，眼神里满是托付江山的决意！

　　“今日，朕将它交给你。”

　　他将古剑完全拔出，稳稳交到朱见济手中！

　　然后，他后退一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手持“镇国”剑的朱见济大声宣布，声若雷霆：

　　“朕今日，于此告于天地！”

　　“自即刻起，见此剑，如见朕亲临！”

　　“凡大军所至，有粮草不济者、有临阵脱逃者、有通敌叛国者、有阳奉阴违、阻碍军令者……”

　　“无论皇亲国戚，无论文武百官，无论品级高低！”

　　“持此剑者，皆可——”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满是帝王的冷酷与霸道：

　　“先！斩！后！奏！”

　　话音一落！

　　朱见济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那柄天子之剑，声如洪钟！

　　“儿臣！领旨谢恩！”

　　“此战！不破西夷，誓不还朝！”

　　那一刻，父子二人在祭坛之巅对视。一个是江山的托付者，一个是帝国的执剑人。那份源自皇权的绝对信任，让台下众人心头震颤，尽皆俯首！

　　“恭送大元帅！！”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从百官传到禁军，再到外围观礼的百姓，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

　　“大明万胜！！”

　　“靖海无敌！！”

　　……

　　是日，午时。

　　从京师正阳门到天津港的数百里御道，早被禁军清空。

　　道路两旁，却自发站满了成千上万的京师百姓。

　　他们中有商贾士子，也有妇孺老翁，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终于，大地尽头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一面绣着“靖海大元帅”的麒麟帅旗率先出现。

　　接着，是数千名西厂缇骑，护卫着一架九龙金顶的帅驾缓缓驶来。

　　但朱见济没有坐在驾内。

　　他一身戎装，手持“镇国”天子剑，亲自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行在队列最前。

　　身后，是郭勇、陈安澜等南征将领，再往后，则是那支在天津武学中新练成的参谋团。

　　当这支队伍出现时，道路两旁的百姓先是片刻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来了！是太子殿下！”

　　“快看！殿下手里拿的就是天子剑吧？真威风！”

　　“殿下！一定要把那帮红毛鬼打趴下，给海外的同胞报仇啊！”

　　“殿下保重！我们等您凯旋！”

　　百姓们挥着手臂，有人扔出鲜花，有人激动得直流泪，更多的人则是一遍遍高喊着：

　　“大明万胜！”

　　“太子千岁！”

　　那一声声呐喊汇成一股力量，涌向朱见济。

　　朱见济端坐马上，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能感受到，这股发自民间的纯粹力量，正源源不断注入他的身体，注入这支即将远征的军队。

　　他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按着腰间沉重的天子剑，胸中豪气顿生。

　　他带着这个国家最好的技术，最精锐的军队，最充足的钱粮，以及最汹涌的民意，去打一场决定文明命运的决战。

　　他没有理由会输。

　　数百里路程，转瞬即逝。

　　当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色时，庞大的天津港已遥遥在望。

　　港口内，上百艘新改装的福船、沙船，连同五艘如同海上巨兽般的“应龙级”战舰，已全部整备完毕。万面龙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数万名靖海军将士已在码头列队，等待他们的统帅。

　　朱见济翻身下马，迎着海风，走向那艘作为他旗舰的“无畏号”巨舰。

　　他的身后，是整个帝国的期盼。

　　他的前方，是广阔无垠的大海。

　　他即将登上战舰，对这支庞大的舰队，发表最后的出征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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