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三章

　　她身着深青色袆衣，上绣五彩翚雉（象征皇后），头戴九龙四凤冠（按唐制为十二花树冠，这里稍稍夸张一下下），珠翠环绕，光华璀璨。

　　她面容沉静，凤眸微垂，却自有一股君临天下、母仪四海的威仪与风华。

　　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曾经的昭仪，终于登上了这天下女子所能企及的最高峰。

　　“吾皇万岁，皇后殿下千岁，”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浪，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大殿，震动着巍峨的梁柱。

　　这声音，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宣告着一个新时代——武周时代的序章，在此刻，在奉天殿的万丈荣光中，正式奏响。

　　李治看着身旁风华绝代的武曌，又望向殿下匍匐的群臣，胸中豪情万丈。

　　他微微抬手，声音洪亮：

　　“众卿平身！”

　　“谢陛下，谢皇后殿下。”

　　庆典的序幕，在帝后并坐、接受四方来朝的辉煌图景中拉开。

　　紧接着，便是盛况空前的庆贺御宴。

　　光禄寺倾尽全力，将这场御筵办成了帝国威仪与富庶的极致展示。

　　殿内殿外，数百张几案铺设着明黄的锦缎。

　　鎏金鎏银的餐具在宫灯照耀下熠熠生辉。

　　宫廷的乐师奏响了恢弘壮丽的《秦王破阵乐》，雄浑的鼓点与悠扬的管弦，仿佛将人带回了太宗皇帝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峥嵘岁月。

　　宫娥们如同穿花蝴蝶，将一道道宫廷御馔流水般奉上：

　　炙烤得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浑羊殁忽（烤全羊）；

　　用秘制高汤煨炖、入口即化的驼蹄羹；

　　鲜活海捕、薄如蝉翼、佐以金橙齑酱的金齑玉脍（生鱼片）；

　　以通草为模、牛肉糜与香料灌制的通花软牛肠；

　　硕大鲜美、以炭火炙烤得滋滋作响的光明虾炙；

　　还有无数制作精巧、色香味俱佳的珍馐美馔，令人目不暇接。

　　美酒更是如同琼浆玉液，宫廷秘酿的葡萄美酒殷红如血，三勒浆清香馥郁，剑南烧春醇厚浓烈，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甘冽爽口……觥筹交错间，馥郁的酒香弥漫了整个大殿。

　　宴会依礼而行：进膳、奏乐、撤案、献舞……之后是诸国的献艺，庄重而不失热烈。

　　尤其是当宫伎献上新排练的健舞《剑器浑脱》时，舞者们手持双剑，矫若游龙，寒光霍霍，刚劲有力的舞姿引来阵阵喝彩，将气氛推向高潮。

　　李治心情极佳，频频举杯，接受着群臣和诸国使节的祝贺。

　　武曌亦雍容含笑，举止得体，尽显未来女主的风范。

　　她偶尔与李治低语，目光扫过殿下群臣时，那凤眸中，闪烁着掌控一切的光芒。

　　长孙无忌、于志宁等关陇旧臣，虽强颜欢笑，举杯应和，但眼底深处的落寞却难以掩饰。

　　属于他们的时代，正随着这位新皇后的册立，无可挽回地走向衰竭。

　　许敬宗、李义府等人则满面红光，得意非凡，仿佛自己已攀上了权力的新枝头。

　　江逸风坐在勋贵席中，自斟自饮。

　　眼前这极致的繁华与喧嚣，落在他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眼中，却带着一种历史的疏离感。

　　他看到了李治的意气风发，武曌的锋芒初露，关陇的黯然退场，新贵的志得意满……这一切，都如同巨大的历史车轮碾过的轨迹。

　　他端起酒杯，遥敬那丹陛之上光芒万丈的帝后，也敬这滚滚向前的时代洪流，心中一片澄澈与淡然。

　　长生者的路，还很长。

　　当最后一道象征着“海晏河清”的汤羹撤下，在《万岁乐》恢弘壮丽的旋律中，帝后起身，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山呼海啸般的最后朝拜。

　　“吾皇万岁！皇后殿下千岁！”

　　声浪如潮，久久回荡在奉天殿那高阔的穹顶之下，也回荡在大唐帝国迈向新纪元的天空之中。

　　永徽六年冬，废王立武，尘埃落定。

　　而武曌对这个皇后并不满足，此刻她又有了新的目标-------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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