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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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何奏折?”

  “是叛军的檄文,骆宾王所作《讨武曌檄》。”

  “啊哈,念。”但凡执权者都想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的模样,哪怕是对手也不例外。

  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开始诵读。

  文章辞采飞扬,极尽铺陈指控之能事,当念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时,声调也不免微颤。

  殿内寂静,武则天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良久,轻轻放下:“宰相之过,此人有如此才,竟使之流落不遇。”

  这骆宾王,确实是大才,只可惜,不为武则天所用。

  她的目光越过殿门,望向南方烟雨朦胧处,思绪不由得飘远。

  如今这徐敬业之乱,虽声势不小。自己却总觉应对起来,少了些干脆利落之感。

  她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是在这江南之地,那女子陈硕真自称“文佳皇帝”聚众起事,搅得睦州一带人心惶惶。

  “若是你阿耶在......”一个身影掠过心头,带着傩面的冷峻,以及傩面下那双曾让她与先帝都无比信赖的眼眸。

  看着上官婉儿一脸茫然之色,想来她定没听江逸风说过此事。

  “昔年忠勇侯奉先帝之命,南下平定陈硕真那妖妇,那才叫一个雷厉风行,迅如烈火。”她低声轻语,声音里带着追忆。

  这让上官婉儿也不敢深问。

  武则天收敛心神,只可惜,良臣难再得。

  目光恢复了一贯冷静,当前首要之事,是必须尽快、彻底地扑灭徐敬业这股逆火。

  江宅的乌木马车碾过湿润的青石板,车厢内垫着厚厚的绣褥,仍隔绝不了成都府初春的寒意。

  江逸风靠着车壁,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神色淡漠。

  他对于什么法会、捐输毫无兴趣,只当是不得不走的过场。

  若非裴十三再三言明此举关乎“避祸”,他更宁愿在宅中研究他那半懂不懂的“玻璃”制法。

  “阿郎,看前面那顶青帷小轿,”萧灵儿眼尖,隔着细雨指向不远处,“就是上次在散花楼外,与咱们有过一面之缘的。”

  雪儿闻言,忙挤过来,踮起脚尖,却被街市上渐多的人流车马挡住了视线,急得直嘟囔:“哪儿呢?我怎么瞧不见?”

  江逸风顺着萧灵儿所指望去,只见一顶素雅轿子在前方巷口转弯,帘幕低垂,看不清内里。

  他并未放在心上,那日散花楼人多眼杂,些许口角,早如过眼云烟。

  大慈寺很快便到,今日的寺庙,与前次陪阿史那月来时的清幽大不相同。

  山门前车马簇拥,各色衣着光鲜的人物络绎不绝。

  知客僧笑容可掬,引着贵客们前往大雄宝殿前的广场,那里已搭起巨大的法台,经幡飘扬,梵呗声声。

  广场上,成都府的富商巨贾们几乎齐聚一堂。

  盐铁之利的商贾聚在一处,衣着华丽,谈论间不离漕运与官引;

  经营蜀锦的苏家声势最显,苏家家主苏承稷身边围着不少攀谈之人,他本人却只是含笑应对,目光不时扫向法台主位——那里,成都县令张敬嗣正襟危坐,与身旁的县尉低声交谈,神色凝重。

  除此之外,还有经营茶叶、药材、木材的各行当头面人物,彼此寒暄,表面一团和气,眼神交换间却藏着商海沉浮的机锋与对这突如其来的“捐输”的各自算计。

  这哪里是法会,分明是成都府财力与势力的一次无声较量。

  江逸风一行人由知客僧引着,在靠后的位置安置。他无意与周遭之人应酬,只觉这香火鼎盛、人声嘈杂之处,远不如金池坊小院清净。

  “真是无趣得紧。”萧灵儿挨着他,小声抱怨,一双灵动的眼却不住打量四周,习惯性地评估着潜在的风险。

  裴十三则神色警惕,留意着往来人等,特别是主位上的张县令及其随从。

  古朴树沉默地站在江逸风身后,如同他的影子。

  天公似乎也厌了这俗世喧嚣,方才还只是细雨霏霏,转眼间便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且有愈下愈大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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