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隐秘小径

　　悲壮的呐喊声在山谷中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决心已下，便再无回头路。人们默默背起行囊，搀扶起伤员，目光复杂地望向西方——那片被愈发浓重的暮色与传说笼罩的区域。

　　五里路，在平日里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此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生死线上。队伍沉默地行进，警惕性提到了最高。林枫、林楚楚和林栋呈品字形走在最前，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他们锐利的目光。

　　天色迅速暗沉，最后一缕天光被贪婪的大地吞噬。他们不得不点燃了仅存的几支松明火把，昏黄跳跃的光晕在黑暗中撕开一小片光明，却也将周围衬得更加幽深诡谲。夜枭的啼叫、不知名虫豸的嘶鸣，还有那若有若无、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呜咽风声，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曲。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林枫对照着从刘黑子口中拷问出的地形特征，压低声音道。眼前是一片倾斜向下、布满乱石和灌木的山坳，在黑夜里像一头匍匐的巨兽。

　　众人分散开来，借着火把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搜寻。荆棘划破了衣衫，碎石硌疼了脚底，但没人抱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仿佛在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宝藏，又或是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在这里！”片刻后，林栋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低声喊道。

　　众人循声围拢过去。只见在一片茂密的、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老藤之后，隐约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那洞口并不宽敞，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一股混合着陈腐、潮湿和淡淡腥气的冷风从洞内幽幽吹出，激得火把一阵明灭不定，也让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洞口边缘的石壁呈现不规则的断裂状，隐约能看到人工开凿后又因岁月而风化剥落的痕迹，证实了这里曾是一个矿洞入口。厚厚的藤蔓如同门帘般垂落，若非刻意寻找，绝难发现。

　　“就是这里了……”三叔公看着那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深洞口，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陈清河下意识地紧了紧背上的药箱，喉结滚动了一下。即便是他这样不信怪力乱神的郎中，面对如此诡秘的入口，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林枫深吸一口那冰冷的、带着异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接过一支火把，凑近洞口，仔细向内观察。火光只能照亮前方十余步的距离，再往深处，便是无尽的黑暗。脚下是湿滑的、向下延伸的碎石坡道，两侧岩壁布满了深色的苔藓。

　　“我走最前面，阿栋，你带两人紧随我后，注意两侧和头顶。小姑，你压阵，确保后面安全。其他人，跟紧，保持安静，注意脚下！”林枫快速分配任务，声音在狭窄的入口处回荡，带着空洞的回音。

　　没有犹豫，他率先弯腰，拨开垂落的藤蔓，踏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第一步踏入，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的风声、虫鸣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压迫性的寂静，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心跳声和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的气息，吸入肺中，让人极不舒服。

　　火光摇曳，所能照亮的范围有限，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实体，在前方蠕动，在身后合拢。岩壁湿漉漉的，不时有冰冷的水珠滴落，砸在头上、颈间，引起一阵惊悸的颤抖。

　　道路一开始还算平缓，只是湿滑难行。但很快，坡度开始变得陡峭，并且出现了岔路。

　　“走左边。”林枫根据刘黑子描述的“遇岔左行”的口诀，做出了选择。他在岩壁上用匕首刻下一个清晰的箭头标记。这是生存的常识，在这种迷宫中，留下路标至关重要。

　　通道变得越来越狭窄，有时需要侧身才能通过。头顶不时有突兀的岩石垂下，需要低头弯腰，甚至匍匐爬行。脚下更是危机四伏，深浅不一的积水坑，松动易滚落的石块，还有隐藏在阴暗处的裂缝，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从队伍中段传来，伴随着落水声。

　　一个族人一脚踩空，陷进了一个齐膝深的污水坑里，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管，吓得他魂飞魄散。

　　“别慌！拉他上来！”附近的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拽出。那族人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好在没有受伤。

　　这只是开始。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恶劣。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浑浊，呼吸起来有种滞涩感。通道时而宽阔如厅，时而狭窄如缝，错综复杂，如同巨大的蚁穴。林枫严格按照口诀和标记前进，不敢有丝毫差错。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是地下河。”林枫精神一振，根据情报，这意味着他们走对了方向。

　　穿过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让人心头一紧。

　　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横亘在前，河水漆黑如墨，在火把光芒下泛着幽暗的涟漪，不知其深，亦不知其流向。河水冰冷刺骨，散发着一股硫磺般的异味。河对面，隐约可见另一个洞口。

　　唯一的过河方式，是几块突出水面的、长满滑腻青苔的巨石，如同天然的垫脚石，但它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近，而且湿滑异常。

　　“一个接一个，踩稳了再过！把绳子连起来！”林枫下令。

　　林栋将准备好的绳索系在腰间，第一个尝试。他深吸一口气，看准第一块石头，猛地跃了过去，落脚时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引得后方一阵惊呼。他稳住身形，将绳索固定，后续的人才能拉着绳子，小心翼翼地跳跃、挪动。

　　过程极其缓慢且惊险。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跳跃时脚下打滑，若非两边的人死死拉住绳子，她几乎就要跌入那漆黑冰冷的河水中。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哭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当最后一人有惊无险地跳过地下河，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不是累的，而是吓的。

　　然而，还没等他们缓过气，新的麻烦接踵而至。

　　“火把……火把快熄了！”有人惊恐地叫道。

　　只见松明火把燃烧的速度异常快，光芒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仿佛周围的黑暗在贪婪地吞噬着光明。同时，一种淡淡的、带着甜腥气的灰白色雾气，开始从洞穴深处、从岩壁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是瘴气！闭住呼吸！用湿布捂住口鼻！”陈清河脸色大变，急忙喊道。

　　人们慌忙撕下衣襟，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湿，捂住口鼻。但那雾气似乎无孔不入，吸入少许，便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发闷。

　　“不能停！快走！”林枫强忍着不适，厉声喝道。他知道，停留越久，吸入的毒气越多。

　　队伍挣扎着起身，跟随着前方那摇摇欲坠的火光，踉跄前行。瘴气越来越浓，视野变得模糊，方向感也开始丧失。脚下的路更加难辨，不时有人被绊倒，发出痛苦的闷哼。

　　绝望，如同这弥漫的瘴气，开始悄然侵蚀每个人的心灵。

　　林枫死死盯着前方，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和《五禽戏》带来的对身体的细微掌控，努力保持着清醒。他手中的火把，已然只剩下一小截，光芒微弱得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

　　就在这光线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绝望即将把队伍淹没的刹那——

　　【叮！检测到宿主及队伍处于“幽闭绝境”，精神意志经受考验，符合特殊签到条件。是否签到？】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在林枫的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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