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失手

　　黑袍使者目睹少年灵魂崩解的全过程，银丝纹路在袍角凝滞成霜。消散的灵体如破碎的星屑坠入虚空，没有轮回的微光，唯有一丝不甘的执念在空气中转瞬即逝。他望着少年消逝的方向，喉间溢出一声沉重叹息：“那孩子死了。”

　　夜羽瞳孔微缩，周身修罗之力泛起细小涟漪。他瞬间明白了这场悲剧的根源 —— 在这片被仇恨与猜忌浸透的囚笼里，善意往往比利刃更致命。赛娜却仍保持着骨甲紧绷的戒备姿态，眼窝中的幽火剧烈跳动：“发生什么事？那孩子不是回去传话了？”

　　“姑姑，别问了。” 夜羽伸手按住赛娜即将举起的骨杖，黑色灵魂体在暮色中凝成漩涡，“有些真相，只会灼伤不肯面对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仍在相互撕扯的灵魂群，那里漂浮着少年最后的残影，正被汹涌的恶意彻底吞噬。

　　黑袍使者的银纹重新开始流动，却带着悲悯的震颤。作为见证无数灵魂起落的使者，他深知在绝望中浸泡太久的人，早已丧失了拥抱希望的勇气。赛娜却仍在原地发怔，骨甲缝隙渗出的黑雾无意识地缠绕成锁链形状 —— 那个善良的孩子不过是传递消息，为何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少年的死亡如投入深潭的石子，起初只激起零星水花。灵魂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幽蓝的灵体在阴影中闪烁不定。“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可谁知道门后是不是陷阱？” 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恐惧的土壤里疯狂生长。有人蜷缩回洞窟深处，将自己封闭在熟悉的黑暗中；也有人试探着朝灵魂之门迈出半步，又在夜羽周身的修罗威压下瑟缩后退。

　　“快看！真的有人进去了！” 当第一个灵魂鼓起勇气踏入光芒，人群瞬间炸开了锅。那灵魂在穿越门扉时，周身萦绕的锁链状黑雾竟如冰雪消融，化作点点星光消散。这个景象彻底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渴望，越来越多的灵魂手挽手结成小队，尽管每一步都带着颤抖，却仍朝着希望挪动。

　　“我们真的能投胎重生？” 一对相互搀扶的灵魂体停在门前，他们的灵体上布满岁月侵蚀的裂痕。黑袍使者抬手轻拂，门内涌出的柔光将他们笼罩：“穿过此门，你们将重获选择的权利。” 随着这句话落下，更多灵魂如潮水般涌来，起初还带着敬畏的行礼，到后来只剩下迫不及待的奔逃 —— 毕竟在这个囚禁了百年的炼狱，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赛娜望着排成长龙的灵魂队伍，骨杖无意识地敲击地面：“夜羽，那孩子到底为何而死？”

　　夜羽望着门内流转的星河，声音混着远处传来的灵魂低语：“当人在黑暗中呆得太久，光明反而会灼伤眼睛。那孩子带来的不仅是希望，更是对‘现状合理’的否定。那些拒绝改变的灵魂，将对未知的恐惧，化作了吞噬善意的利刃。”

　　赛娜沉默良久，眼窝中的火焰忽明忽暗：“原来真相本身，也是伤人的武器。”

　　“何止是真相？” 夜羽欲言又止，最终将后半句话咽回心底。修罗之力在指尖凝成虚幻的刀刃，又缓缓消散 —— 世间万物皆具双面，正如赛娜的领域既是牢笼也是守护，正如夜羽的力量既能屠戮也能拯救。有些道理，唯有亲身经历才能领悟。

　　就在此时，一声震彻云霄的龙吟撕破天际。傲娜山深处腾起万丈金芒，耐萨帝奥的身影裹挟着龙火直冲天际，鳞片间迸发的雷霆将整片天空染成琥珀色。这场灵魂迁徙的尾声，与龙族强者的突破在此刻重叠，仿佛预示着旧秩序的崩塌与新世界的胎动。

　　黑色龙火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勾勒出耐萨帝奥巨大的身影。他仰天长啸，声浪震得四周岩壁簌簌剥落，龙鳞在火焰中泛着琉璃般的光泽，每一片都流淌着毁灭的气息。“哈哈！这具肉身，足以踏碎星辰！” 他凌空一握，虚空中竟凝结出一道燃烧着龙火的长戟，戟尖划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落地时，地面轰然塌陷出蛛网般的裂痕。耐萨帝奥周身的龙火将方圆十丈照得亮如白昼，他却连眼角都没瞥向黑袍使者，径直走向赛娜：“姑姑！侄儿终于修成了！”

　　赛娜的骨甲泛起柔和的光芒，眼窝中的幽火跳动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 —— 从黑龙王陨落的那天起，从耐萨帝奥尚在襁褓时许下的承诺，到如今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龙族强者。“好，好啊……” 她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颤抖，“只是姑姑也该走了。”

　　耐萨帝奥浑身的龙火骤然暴涨，黑色瞳孔危险地收缩成竖线。他这才注意到站在赛娜身旁的黑袍使者，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你对我姑姑做了什么？！” 身上的雷光噼里啪啦炸开，“敢动我姑姑，我现在就把你炼成灰烬！”

　　夜羽几乎是本能地闪到两人之间，背后三头六臂虚影轰然显现，修罗之力化作屏障抵住耐萨帝奥的威压：“大哥！冷静！这是姑姑自己的选择！”

　　“选择？什么狗屁选择！” 耐萨帝奥的怒吼震得夜羽耳膜生疼，一脚踏在地上，掀起一阵土石狂澜，“我龙族本就人丁稀少，好不容易寻回姑姑，谁敢带走她，我就跟谁拼了这条命！” 他周身的龙火疯狂翻涌，仿佛随时都会化作实质将黑袍使者吞噬。

　　黑袍使者面色凝重，银丝纹路在袍间疯狂流转，却在耐萨帝奥的威压下显得脆弱不堪。若不是夜羽强行阻拦，他恐怕早已被这头暴怒的巨龙撕成碎片。“大哥！你想想姑姑！” 夜羽咬牙抵住扑面而来的热浪，“她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多久了？你真的忍心看她继续被束缚？”

　　修罗之力凝成的锁链缠上腕间的刹那，一声蕴含着龙族本源威压的怒吼轰然炸开，震得方圆十里的空气都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给我松开！” 话音未落，耐萨帝奥猛然发力，肩甲处的龙息如同失控的火山喷薄而出。裹挟着雷霆电弧的橙金色飓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撕裂虚空，所过之处，地面的白骨瞬间汽化，岩石被高温熔成琉璃状的流体。夜羽修罗之力覆盖全身，六只手臂挡在胸前，即便是在这样的实力下，夜羽依旧有点胆怯。护体黑雾如薄纸般碎裂，肩胛骨在高温与冲击力的双重碾压下发出清脆的骨裂声，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倒飞出去。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的抛物线，胸腔内的脏器仿佛被重锤击中，喉头一甜，鲜血混着碎肉喷溅在夜空中。“轰！” 撞击声震耳欲聋，夜羽重重砸进百米外的地上，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右肩的骨骼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全身多处骨骼粉碎，几乎无法动弹。

　　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滴落在胸前，刚才的这这一击才是苍穹级该有的模样，如此简单的一甩对夜羽就能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只能说夜羽还是高看了自己对苍穹级实力的判断。

　　夜羽已经被甩出显然耐萨帝奥的愤怒依旧还在“说的轻巧！” 耐萨帝奥跨步上前，地面在他脚下寸寸龟裂，“这是我唯一的姑姑！你能体会失去至亲的滋味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近乎绝望的愤怒，龙火将周围的空气烧得扭曲变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怒火中颤抖。

　　赛娜缓步走到耐萨帝奥面前，骨甲在龙火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她抬手摘下骨制面具，露出下方那张萦绕着黑雾的虚幻面容 —— 虽为灵魂体，眼中却盛着比龙火更温暖的光。“怎么了，孩子？”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耐萨帝奥狂躁的龙火骤然一滞，“是害怕姑姑走后，没人替你撑腰了？”

　　耐萨帝奥的龙角不自在地抖了抖，鳞片下泛起可疑的红晕。他别过脸去，手无意识地抠进地面：“我、我早就不是曾经的我了！如今我是雷霆九圣，能独自踏平三域……姑姑只要你不想走，我可以帮你的。”

　　“是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赛娜忽然伸手，指尖掠过耐萨帝奥眉心的逆鳞。这个曾让无数强者胆寒的龙族禁忌之处，此刻却让耐萨帝奥像被顺了毛的幼龙般僵在原地，“你父亲跟我你第一次偷喝龙火酒，醉得在墙上撞出三个凹坑？那时你哭着说我还要喝。”

　　耐萨帝奥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赛娜轻轻叩击他的龙角，做着最后的道别，“姑姑困在这破山里一千年，为了困住这些灵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你难道不想让我去外面的世界，感受一下活着的希望吗？”

　　“可……” 耐萨帝奥的声音突然哽住，龙鳞下传来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您走了，我…… 我在这世上就只剩自己了。”

　　赛娜的目光忽然变得灼灼，如同看穿了他坚硬外壳下的脆弱：“傻孩子，我走了，你还有夜羽呀，你刚认的弟弟忘记了吗？” 她抬手望向灵魂之门，那里成批的灵魂踏入门中，“当年你父王给我给你龙火，为了这个遗愿我一直待着，现在的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孩子你应该祝福我。”

　　耐萨帝奥浑身一震，龙火在瞬间熄灭。是的，他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姑姑离开就强行霸占姑姑。

　　赛娜望着耐萨帝奥眼中翻涌的期待，忽然转身拉住黑袍使者的袖摆。骨甲下的灵魂体泛起罕见的恳请之意：“能否宽限几日？我这傻侄子连龙焰烤肉都不会撒调料。” 使者望着耐萨帝奥炸毛般竖起的龙鳞，轻笑颔首：“灵魂迁徙还需三日收尾，您尽可安心。”

　　耐萨帝奥立刻像被顺了毛的小姑娘，还能在陪伴姑姑几天时间。他抓起赛娜的骨杖，熟练的说道：“姑姑，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赛娜的骨杖重重杵在地上，溅起的碎石精准砸在耐萨帝奥脚边：“你刚才那一下，是想把夜羽挫骨扬灰？” 姑姑的质问让耐萨帝奥浑身一僵，黑色劲装下的手指微微发颤 —— 他忽然想起，失控时挥出的那道裹挟龙火的飓风，能够击杀苍渊，甚至是苍人级。

　　“糟了！” 喉间溢出破碎的低语，耐萨帝奥足尖点地疾射而出。玄色衣袂猎猎作响，每一次借力都在地面留下半掌深的凹痕。当他冲进烟尘弥漫的山坳时，呼吸几乎停滞 —— 夜羽瘫在焦黑的坑洞中，月白色衣袍浸透鲜血，断裂的指骨以诡异角度支棱着，苍白的面容上还残留着痛苦的抽搐。

　　更可怕的是，数十道幽蓝身影正从夜羽扑来。那些灵魂体扭曲着面容，利爪泛着贪婪的幽光：“吞噬他能抵百年苦修！” 夜羽虚弱地抬手抵挡，甚至无法召唤出修罗之力，只能任由周围的灵魂撕扯。闷哼声撕裂死寂的空气。耐萨帝奥的瞳孔骤然收缩，额间浮现出黑色龙纹，周身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失控竟将挚友推向了真正的深渊。

　　耐萨帝奥周身泛起凛冽金光，玄色劲装下肌肉暴起，龙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他暴喝一声，身形化作残影冲入灵魂群，右拳裹挟着开山裂石的气势轰出。一只正要撕扯夜羽的灵魂体被正面击中，幽蓝色身躯瞬间爆成齑粉，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都给我滚！” 他如同一头愤怒的困兽，左拳横扫，拳风所过之处，灵魂体纷纷被震飞。这些平日里还张牙舞爪的家伙，在他面前如同脆弱的纸片，被轻易撕开。每一拳落下，都伴随着沉闷的爆响，金色气浪将四周灵魂掀翻在地。

　　一个身形较大的灵魂体试图从侧面偷袭，利爪直取耐萨帝奥后心。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掌心的龙纹光芒大盛。那灵魂体瞬间被金色光芒包裹，在高温灼烧下发出痛苦的嘶吼，短短数息间便消散于无形。

　　耐萨帝奥越战越勇，身上金光愈发耀眼。他冲进灵魂最密集处，双臂挥舞间，仿佛化作金色旋风。灵魂体的惨叫此起彼伏，幽蓝色的血雾在空中弥漫。那些原本还想着分一杯羹的灵魂，此刻眼中只剩下恐惧，纷纷转身想要逃离。

　　但耐萨帝奥岂会轻易放过他们，他脚踏龙步，身形在灵魂群中不断闪现。每当有灵魂试图逃跑，都会被他追上，一拳轰碎。地面上很快铺满了灵魂消散后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

　　片刻间，原本密密麻麻的灵魂群已所剩无几。耐萨帝奥快步来到夜羽身边，将他轻轻抱起。夜羽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身上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死。” 耐萨帝奥声音沙哑，眼中满是自责与懊悔。他将夜羽护在怀中，周身金色光芒化作屏障，快速给夜羽的身体注入龙溪，好修复身体，此时周围相信再也不会有灵魂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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