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未尽的承诺

　　延安，社会部的一间密室内。

　　关于内部清查的初步通气会已经结束。首长和社会部的同志暂时离开，留给判官小队内部讨论的时间。

　　窑洞内气氛凝重。炭火盆的光映照着每一张坚毅却难掩沉痛的脸。桌上，除了文件，还放着一顶洗得发白的军帽——那是陈启的遗物。

　　林烬拿起军帽，用手指轻轻拂过帽檐上磨损的痕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谨慎细致、内心饱受煎熬的联络官最后的气息。

　　“陈启最后的话，”林烬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异常清晰，“除了报告情报，还求我们一件事——救出他在上海被影佐控制的妻子和女儿。”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魏大勇、栓子、孙小眼、王铁柱和陆明远：“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那还用说？”魏大勇撑着拐杖站起来，尽管腿伤未愈，但腰杆挺得笔直，“陈启兄弟虽然是……是走了另一条路，但他最后把命交给了我们，把情报交给了我们。他是判官小队的人，他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必须救！”

　　“可那是上海，鬼子的大本营之一。”孙小眼比较谨慎，“我们人生地不熟，陈启留下的接头信息也有限……”

　　“再难也得去！”栓子沉声道，这个平时沉默的狙击手眼中燃烧着火焰，“如果不是陈启在贡嘎山最后引爆了炸弹，我们可能都回不来。这个情，得还。”

　　王铁柱点头：“是这个理。咱们判官小队，不能辜负任何一个兄弟，哪怕是曾经走过弯路的兄弟。”

　　陆明远也开口道：“从陈启留下的笔记本和只言片语看，他的妻子叫苏婉，女儿小名宁宁，大概五岁。被关押的地点可能在上海虹口区日侨聚集地附近，但具体位置不明。影佐死后，这部分控制权可能移交给了其他人，情况可能更复杂危险。”

　　林烬将帽子郑重放回桌上：“好。那这就是我们离开延安后的第一个任务。但在行动之前，我们还需要两样东西：一是上级的批准和支持，二是更精确的情报。”

　　他目光锐利起来：“陈启是国军系统的人，他的妻女被控制在日占区，这件事国军那边不可能完全不知情，甚至可能有人参与胁迫。陈启的上线，或者与他单线联系的‘神秘部门’里，很可能就有影佐说的‘内奸’之一。我们营救的过程，也可能成为揪出这个内奸的契机。”

　　“一箭双雕。”魏大勇总结。

　　“没错。”林烬看向门口，“所以，我们需要再和首长谈一次。这次，不仅要汇报，还要争取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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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面见首长和社会部负责同志时，林烬将营救陈启家人的计划合盘托出，并陈述了其中可能关联的内部线索。

　　首长听完，沉思良久，烟斗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林烬同志，你们重情重义，这很好。”首长缓缓开口，“陈启同志在最后关头迷途知返，为革命立了功，他的家属是无辜的，应当尽力营救。这件事，于情于理于政治影响，都应该做。”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上海不同于战场。那是远东最大的城市，日军驻有重兵，特务机关盘根错节，76号、梅机关、宪兵队，层层铁幕。你们人生地不熟，身份特殊，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首长，我们清楚风险。”林烬坚定地说，“但正因为我们是‘判官小队’，有特殊的装备和能力，完成这种敌后营救任务，可能比常规部队更有优势。我们需要的是准确的情报、可靠的城内接应、以及撤退通道。”

　　社会部同志接过话头：“情报方面，我们在上海的地下组织一直在活动，可以设法调查苏婉母女的具体关押地点和守备情况。接应和撤退……我们可以协调新四军驻沪郊的游击队，以及浦东的抗日武装。但核心的营救行动，必须由你们自己完成，我们的同志可以外围策应，但不能直接参与，以免暴露整个网络。”

　　“这就够了。”林烬点头，“另外，我们怀疑陈启在国军系统的上线可能与日特有染。这次行动，能否设法让国军那边‘知道’我们要去救人？”

　　首长眼中精光一闪：“你想引蛇出洞？”

　　“是的。如果内奸真的存在，并且与陈启事件有关，他一定不会坐视我们救出可能知晓内情的人证。他要么会试图阻止，要么会露出马脚。”

　　“风险很大。”社会部同志皱眉，“可能会让你们的行动更加危险。”

　　“但值得一试。”林烬毫不退缩，“不把内部的钉子拔掉，我们今后的任何行动都可能重蹈覆辙。”

　　首长最终拍板：“好！我批准这个计划。社会部会全力配合你们获取情报、协调接应。至于‘引蛇’……要做得巧妙。克农同志，你具体负责，设计一个局，既要让该知道的人‘偶然’得知判官小队可能前往华东的消息，又不能让他们知道具体时间、方式和目标。”

　　“是，首长！”社会部同志（李克农）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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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长看向林烬，语气严肃：“林烬同志，这次任务性质特殊，敌后营救，还要防备背后的冷箭。我给你们两个原则：第一，保证自身安全，不可蛮干；第二，救人为先，锄奸次之。必要时候，可以放弃钓鱼，先确保把人救出来。”

　　“明白！”

　　---

　　当李岩和张大山队长终于抵达延安，与判官小队汇合后，李岩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计划。

　　“去上海？营救陈启的家人？”李岩听完，几乎没有犹豫，“队长，带上我。”

　　“你的腿伤……”孙小眼担忧。

　　“好得差不多了！不影响行动！”李岩急切地说，甚至想站起来快步走几下证明，被林烬按住。

　　“李岩，”林烬看着他，“上海对你来说，可能比我们更危险。你是从日军强化部队反水出来的，上海的特务机关很可能有你的档案和画像。”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去。”李岩眼中是压抑已久的火焰，“我对鬼子的那套东西，对他们的据点、审讯方式、人员配置，比你们都熟。而且……陈启最后相信我，把抑制剂和很多心里话告诉了我。这份托付，我也有一份。”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还有……我家人，也是死在鬼子手里。去上海，就算救不出人，能多杀几个鬼子汉奸，也是好的。”

　　看着李岩眼中混合着伤痛、仇恨和赎罪渴望的复杂光芒，林烬知道无法拒绝。

　　“好，但你必须完全听从指挥，不能擅自行动。”

　　“我保证！”

　　接下来的一周，判官小队在延安进行了紧张的准备和磨合。

　　1. 情报对接：社会部的同志带来了上海地下组织发回的初步信息——苏婉母女疑似被关押在虹口区一所由日本商人名义持有、实为特工机关控制的和式庭院“清风馆”内。守卫力量大约一个小队（15人）的日军便衣特务，外加可能存在的少量强化战士（影佐残部）。地下组织正在设法核实细节并绘制地形图。

　　2. 装备整备：林烬从系统空间中取出适合城市特种作战的装备——带消音器的冲锋枪（美国M3“注油枪”原型）、特种攀爬工具、麻醉剂和迷药、伪造的良民证和日侨证件（由陆明远协助伪造）、微型照相机、以及最重要的——五套经过改良的“暗影IV型”城市作战服，强化了静音和基础防刺功能。

　　3. 技能磨合：林烬开始有针对性地训练小队成员进行城市巷战、室内近距离战斗（CQB）、渗透与撤离。李岩则分享了日军在上海的兵力部署习惯、特务机关的行事风格以及可能遇到的强化战士的弱点。

　　4. 撤退路线规划：与新四军方面协调，初步确定了从上海市区营救成功后，向南经青浦、松江，与浦东游击队汇合，再通过水路或陆路转移至苏南根据地的路线。沿途设定了数个安全屋和接应点。

　　与此同时，社会部精心设计的“信息泄露”也开始悄然进行。一份语焉不详、看似无意中流传出来的情报，在某个特定的小圈子里扩散：判官小队在延安休整后，下一个目标可能是“华东日占区的某个重要目标”，时间“可能在春季”。这情报模糊得足以让人猜测，又具体得足以让有心人警觉。

　　一张针对隐藏内奸和上海日特的网，悄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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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一年一月，一个寒冷的清晨。

　　七个人——林烬、魏大勇（腿伤基本恢复，但仍有些跛）、栓子、孙小眼、王铁柱、陆明远、李岩——化装成各种身份，分批离开了延安。

　　他们没有直接前往上海，而是绕道山西，然后准备经由河南、安徽，最终潜入上海。这样既能迷惑可能的追踪者，也能沿途观察情况。

　　在山西武乡县的一个小村庄，他们与八路军前指派来的交通员接上了头，拿到了更详细的情报和新的身份证明。

　　“最新消息，”交通员是个精干的小伙子，“上海地下党确认，‘清风馆’近期守卫明显加强，可能增加了便衣。另外，他们发现最近有一批从东北来的‘特殊人员’进入了上海，行踪诡秘，怀疑是影佐残部或者新的强化战士。上级提醒你们，务必加倍小心。”

　　林烬点点头，将情报记在心里。

　　夜晚，在借宿的农舍里，林烬独自一人擦着手枪，望着窗外的残月。怀里的“地脉之引”令牌微微发热，似乎感应到了他心头的杀意和决然。

　　这次上海之行，不仅仅是一次营救。这将是判官小队首次在完全陌生的超级都市、在敌人心脏地带作战。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明处的日军和特务，还有暗处那个可能来自“自己人”的冷枪。

　　陈启兄弟，你的家人，我们一定带回来。

　　影佐的余孽，内部的蛀虫，也该清算了。

　　火车汽笛在远山中长鸣，判官小队踏上了东行的征途。等待他们的，是十里洋场下的血雨腥风，也是一场关于承诺与复仇的终极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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