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玉光再闪烁，明末囚笼暗沉沉

　　夜祁站在原地，密室中的阴冷仿佛都无法侵入他分毫。

　　他低头，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女人，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在火柴微弱的光线下，像一道道破碎的刻印。

　　方才那撕心裂肺的悲恸，那断断续续的呓语，还有那股透过她的身体传导过来的，仿佛灵魂都被焚尽的剧痛，依然在他胸口残留着余震。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一旁的石阶上，动作轻缓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玉佩入手，带着一丝残存的温热，仿佛还留着冷青璃的体温和那场盛大记忆的余韵。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一个在督府里谨小慎微，连看他一眼都会下意识躲闪的女人，为何会流露出那样毁天灭地般的悲伤。

　　祁郎……

　　那个名字，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某个陌生的角落，泛起一阵细微又尖锐的疼。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掌心中的昙魂玉，毫无征兆地再次散发寒意！

　　比方才更加寒！

　　“嗡——”

　　玉佩猛地一震，那道裂缝中的金色“卍”字符飞速旋转起来。

　　这一次，光芒没有在密室中爆开，而是化作一道光束，笔直地投射在了对面斑驳潮湿的石壁上。

　　光影交错，石壁竟如同一块幕布，清晰地显现出了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夜祁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看到了。

　　画面里不再是盛唐的宫阙，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刑场。

　　天空是灰蒙蒙的，四周是攒动的人头，一张张麻木、愚昧又或是兴奋的脸。

　　刑场的中央，摆着一个粗糙的木制囚笼。

　　一个女人蜷缩在囚笼里，身穿一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囚服，头发凌乱，脸上沾着污泥。

　　可那张脸，分明就是冷青璃！

　　囚笼的木栏上，贴满了画着朱砂的黄色符咒，上面用血淋淋的大字写着——妖女！

　　“打死她！烧死这个妖女！”

　　“就是她！她害得我们这里大旱！她是灾星！”

　　“官府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她！”

　　画面中传来嘈杂的咒骂声，甚至有人将烂菜叶和石子扔向囚笼。

　　笼中的冷青璃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夜祁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看到她并非没有反应。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但她的脸，却执拗地、穿过木栏的缝隙，穿过汹涌的人潮，望向刑场不远处的高台。

　　画面的视角随之移动。

　　高台上，一名身着明光铠甲的青年将军，被一群穿着绯色官袍的官员团团围住。

　　那青年将军的面容，竟与夜祁又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眉宇间没有他此刻的沉郁冷硬，而是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与挣扎。

　　一名年长的官员，手捧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尖着嗓子，几乎是把圣旨戳到了青年将军的脸上。

　　“夜将军！圣意已决，大义灭亲！你莫非真要为了一个妖女，让你夜家满门忠烈的清名，毁于一旦吗！”

　　夜将军……

　　夜祁的瞳孔猛地收缩。

　　画面里，被称为“夜将军”的青年，双手死死攥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没有看那些逼迫他的官员，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锁在远处那个囚笼里的身影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没有发出声音，但脸上那种天人交战的煎熬，比任何嘶吼都更加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囚笼里的冷青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死寂、空洞的眼睛里，在看到青年将军的瞬间，竟奇迹般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那不是哀求，也不是质问。

　　那是一种近乎于孤注一掷的、卑微到尘埃里的……期盼。

　　她在等。

　　等他一个决定。

　　那道目光，仿佛穿透了数百年的时光，越过了光影构成的画面，精准无比地射进了夜祁的心里。

　　他的胸口猛地一痛，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从未被这样看过。

　　那是一种将全部的生命、全部的希望，都毫无保留地交付于你的眼神。

　　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画面再次切换，给了一个青年将军腰间的特写。

　　那里，赫然佩戴着一枚玉佩。

　　正是镇魂玉！

　　只是，画面中的镇魂玉，那通体莹白的玉身上，溅着几点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那血色，刺眼至极。

　　夜祁掌心中的昙魂玉，与画面中那枚染血的玉佩，仿佛产生了共鸣，光芒一明一暗地闪烁起来。

　　画面戛然而止。

　　光影散去，石壁重又恢复了它原本潮湿阴暗的模样。

　　密室里，只剩下火柴燃烧殆尽后，一缕袅袅的青烟，和石阶上冷青璃平稳却微弱的呼吸声。

　　夜祁僵立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句“大义灭亲”。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同样用一种混合着憎恶与恐惧的语气，告诫他关于夜家诅咒的遗言。

　　他再也无法将这一切当成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夜祁缓缓摊开手掌，看着那枚已经恢复平静的镇魂玉。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躺在石阶上的冷青璃。

　　他蹲下身，伸出手，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轻轻抚上了她冰凉的脸颊。

　　触手的感觉，真实而柔软。

　　她不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在他的前世记忆里，为他死过一次，又被他所谓的“先祖”逼上刑场的女人。

　　夜祁的手指微微收紧，一个念头疯狂地在他脑中滋生。

　　第二世，那个“夜将军”，最后到底做了什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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