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二世：乱箭穿身，血溅镇魂玉

　　石壁上的光影没有给夜祁任何喘息的机会，那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夜将军！您可想好了！为了一个妖女，搭上您夜家三代忠良换来的清名，再搭上整个宗族的性命，值得吗？！”

　　株连九族！

　　这四个字，像四座烧红的烙铁，轰然压在了画面中那个青年将军的脊梁上，烫得他浑身剧颤！

　　夜祁的呼吸，也随之停滞。

　　他看见那个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先祖”，脖颈上青筋贲起，那只握着佩剑剑柄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寸寸发白，几乎要将剑柄捏碎！

　　他没有回答。

　　他全部的魂魄，都已被远处囚笼里那个孱弱的身影勾了去。

　　而笼中的“冷青璃”，也正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光，穿过人山人海，凝望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求饶，没有怨恨。

　　那是一种，将自己的一切都押上赌桌，只为等待他宣判时的那种，卑微到尘埃里的期盼。

　　她在等他亲手杀死她。

　　这道目光，跨越了数百年时光，如同一支烧红的箭，狠狠射穿了夜祁的心脏！

　　从未有过的窒息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画面里，监斩台下，一个赤着上身的刽子手，从腰间解下酒葫芦，猛灌了一口烈酒，然后“噗”地一下，尽数喷在了那柄寒光闪闪的鬼头刀上！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麻木不仁的脸。

　　那双眼睛，浑浊得像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此人，正是夜骁的前世——叶新。

　　斩人，是他的活计。

　　就在此刻，高台上的青年将军，缓缓地、一寸寸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脸上所有的挣扎与痛苦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抬起了手。

　　那只手上，握着一枚象征着监斩官身份的令牌！

　　他举起了它。

　　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噢——！！！”

　　刑场上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了一阵狂热到扭曲的欢呼！

　　囚笼里的那道光，灭了。

　　“冷青璃”缓缓垂下了头，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像一只被生生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再无生机。

　　夜祁的心，也跟着沉到了万丈深渊。

　　这就是选择吗？

　　大义灭亲……

　　然而，就在令牌举到最高点，就在刽子手叶新狞笑着扬起鬼头刀的刹那——

　　“咻咻咻——！”

　　一阵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预兆地从刑场外围的民房顶上爆发！

　　不是一支箭，不是两支！

　　是密密麻麻，如同一片死亡乌云的箭雨！

　　那箭雨的目标，根本不是囚笼里的妖女，而是高台之上，那个刚刚做出“正确”选择的青年将军！

　　政敌的灭口之计！赶尽杀绝！

　　高台上的官员们惊慌失措地尖叫奔逃，青年将军本人也因这致命的背叛而僵在原地！

　　电光石火间，异变再生！

　　“哐——！”

　　一声巨响！

　　那个本应被符咒镇压得动弹不得的木制囚笼，竟从内部轰然炸开！

　　木屑与黄符如雪片般四散飞溅！

　　一道模糊的身影，带着一股燃尽生命的疯狂，从破碎的囚笼中扑了出来！

　　是她！

　　她用尽了最后残存的妖力，不是为了逃跑，而是化作了一道绝望的血色弧线，狠狠撞向了那个刚刚才宣判了她死刑的男人！

　　“噗！”

　　“噗！噗！噗！”

　　利箭穿透血肉的声音，沉闷又密集，像一场骤然落下的冰雹，狠狠砸在青年将军的背上！

　　不！

　　是砸在他身前，那个用后背贴着他胸膛的女人身上！

　　青年将军的身体剧烈一震。

　　他呆呆地低下头，看着那从她后心穿入，带着猩红箭头，又从她胸前透出的羽箭！

　　她像一只被钉死在墙上的标本，整个身体都被乱箭刺穿！

　　温热的带着一股奇异香气的血液，如喷泉般涌出！

　　其中一股血箭，不偏不倚，正好溅在了他腰间佩戴的那枚通体莹白的镇魂玉上！

　　嗡——！

　　玉佩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

　　它没有被血染红，而是在接触到她血液的瞬间，爆发出刺眼到无法直视的白光！

　　那几滴妖血，竟被玉佩贪婪地、一滴不剩地吸收了进去！

　　莹白的玉身表面，一道血红色的、妖异至极的昙花纹路，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上去一般，迅速成型！

　　光芒一闪而逝。

　　血昙花被永久地“封印”在了玉佩之中。

　　“为……为什么……”青年将军颤抖着，一把将她已经软倒的身体转过来，小心抱在怀里。

　　“这一世……”她靠在他的怀里，气若游丝，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泡沫，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却依旧痴痴地看着他的脸，“终究……还是没能……陪你到最后……”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怀中的身体，骤然变沉。

　　青年将军僵住了。

　　他抱着她越来越冷的尸体，仿佛一尊石像。

　　几秒钟后。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嘶吼，从他胸膛里炸开！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的尸体，拔出佩剑，猩红着双眼，像一头被夺走了所有的、只剩下复仇本能的野兽，疯了一般冲下高台！

　　剑光所过之处，残肢断臂，血肉横飞！

　　光影画面到此，飞速闪烁模糊。

　　最后的片段，是青年将军因“包庇妖女，阵前发狂”的罪名被革职，最终战死沙场，一抔黄土，一座孤坟。

　　第二世，终。

　　石壁上的光影彻底消失。

　　密室，重又被阴冷和黑暗吞没。

　　夜祁僵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句“终究还是没能陪你到最后”在反复冲撞他的灵魂！

　　这就是……诅咒的源头。

　　夜家镇压妖物的宿命，和她不顾一切的爱，在第二世，以最惨烈的方式，用她的血，彻底绑定在了这块玉上。

　　所以，夜家的男人，会本能地憎恶、排斥拥有鸾鸟血脉的她！

　　因为镇魂玉里，封印着他先祖那无尽的痛苦、悔恨，以及……被她用生命守护的、足以逼疯人的愧疚！

　　“呃……箭……好痛……”

　　一声痛苦的、几乎听不清的呻吟，从石阶上传来。

　　夜祁猛地回神！

　　他冲过去，只见躺在石阶上的冷青璃，不知何时已经蜷缩成一团，浑身剧烈地抽搐着！

　　她双眼紧闭，眉头死死纠结，脸上毫无血色，额头上满是冷汗，身体甚至在微微地、不正常地……半透明化！

　　仿佛她的灵魂正在被那场惨烈的记忆活活撕碎，即将从这具身体里剥离出去！

　　“……好痛……”她无意识地呢喃着，身体猛地一弓，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痛苦地挣扎。

　　夜祁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爆！

　　这个女人，已经为“他”，死了两次！

　　一次魂飞魄散，一次万箭穿心！

　　就在他惊骇的瞬间，冷青璃的抽搐猛地停止了。

　　她的身体一软，彻底瘫了下去，连那微弱的呼吸，都瞬间消失！

　　夜祁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再不迟疑，猛地将手探到她的鼻下。

　　没有气息了！

　　轰——！！！

　　一股从未有过的燥怒与恐慌，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戒备！

　　他一把将她从冰冷的石阶上打横抱起！怀中的身子，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让他心头发颤的滚烫！

　　她发烧了！

　　她的魂魄在消散！

　　夜祁抱着她，转身就朝密室外冲去。

　　这阴冷潮湿的鬼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再让她待下去！

　　“砰！”

　　书房内，书架后的暗门被他一脚踹开！

　　抱着怀中命悬一线的女人，夜祁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第三世。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她……死在自己面前！

　　“来人！叫军医！快！”

　　他抱着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埋藏着夜家百年秘密的阴暗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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