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晨露湿青衫，夜新胎记隐 “斩” 痕

　　彻骨的寒意，是从魂魄深处渗出来的！

　　冷青璃强撑着坐起，昨夜镜中那玄甲少年被黑色触手撕碎的画面，依旧在她脑海里疯狂冲撞，每一次都带起一阵尖锐的耳鸣和反胃的恶心。

　　她不敢再去看那面铜镜。

　　那东西，比这院里的“镇妖”石碑，还要邪门百倍！

　　碧梧端着一盆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小姐……”

　　她看着冷青璃苍白憔悴的脸，和眼底浓重的青黑，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

　　“没事。”

　　冷青璃接过布巾，在脸上擦拭了下，声音微哑，“早饭送来了吗？”

　　碧梧刚要应声，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进来的，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夜骁，带着一身清晨的寒露。

　　军靴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还有一摞被褥。

　　晨露很重，打湿了他的肩头和发梢，让他那张冷硬的脸，平添了几分湿冷的戾气。

　　他将东西放在石桌上，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冷青璃脸上一扫而过。

　　“小姐，您的日常用度。”

　　他言简意赅，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冷青璃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双眼定定地锁住他！

　　就是这个男人，和书房里那个玉面阎罗一样，身上都带着那种让她灵魂战栗的熟悉气息！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锐利，副官放下东西后，并未立刻离开，反而朝她走近了一步。

　　他想干什么？！

　　冷青璃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瞬间绷紧！

　　就在这时，一夜未眠加上惊恐过度的虚弱感猛地袭来，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小姐！”碧梧惊呼！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闪电般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稳稳扶住。

　　是那个副官！

　　他的手，像镣铐一样，隔着薄薄的衣料，那股寒意几乎要渗进骨头里！

　　无数画面随着这股寒意在冷青璃脑海中迸现——

　　一抹狰狞的、淡红色的印记，从他左肩颈的皮肤下，悍然暴露！

　　那不是胎记！

　　那是一个字！

　　一个像是用钝刀硬生生从骨头上刻出来，再蛮横地透出皮肉的血色烙印——

　　“斩”！

　　轰！！！

　　冷青璃的脑子仿佛被一道天雷狠狠劈中！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滔天悲戚与刺骨酸楚的情绪，从她心脏最深处轰然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不是记忆闪回的剧痛！

　　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亏欠！

　　仿佛她天生，就欠了这个男人一条命！

　　副官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几乎是触电般松开手，那动作，带着一种被窥破了生死秘密的仓惶与惊怒！

　　他霍然抬头，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你……”

　　冷青璃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跨越了生死的熟悉。

　　空气，死寂！

　　副官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冷青璃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几秒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再不停留，猛地转身，步履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仓促，大步跨出院门，背影狼狈地消失在转角。

　　夜骁……

　　夜骁，夜骁……他也是夜家的人啊！

　　冷青璃独自僵立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冻结成冰。

　　她缓缓抬起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抚上了自己脖颈的右侧。

　　就在夜骁那个“斩”字烙印对应的位置！

　　嗡——！

　　一道冰凉的、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沿着皮肤的纹理，骤然划过！

　　那感觉，仿佛曾有一把冰冷的刀锋，就架在那里，然后狠狠地……斩下！

　　斩！

　　她的瞳孔猛地缩成最危险的针尖！

　　不！不对！

　　这感觉不对！

　　她疯了一般，踉跄着冲回屋内，冲到墙角那面蒙着厚厚灰尘的雕花铜镜前！

　　昨夜的恐惧被一股更强烈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冲动彻底压下！

　　她伸出手，用袖子狠狠抹开镜面的灰尘！

　　一张惨白、惊恐的脸，在模糊的镜面中浮现。

　　她的脸！

　　冷青璃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

　　她看到了！

　　就在她右侧光洁如玉的脖颈上，一个和夜骁身上一模一样的“斩”字，正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如同鬼火般的诡异纹路，缓缓地、一笔一划地，从她的皮肤之下……

　　浮现出来！

　　那字迹，带着无尽的怨毒与诅咒，正散发着幽幽的、不属于人间的妖异光芒

　　与此同时。

　　刚走出梧桐楼院门的夜骁，猛地停住脚步！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单手死死扼住自己的脖颈，那张冷硬的脸上，青筋暴起，冷汗如瀑！

　　在他衣领之下，那个“斩”字烙印，此刻正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疯狂灼烧着他的血肉与神经！

　　他豁然回头，目光如利刃般死死钉在梧桐楼那扇紧闭的木门上。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无尽的、混杂着恨与痛的……恐惧！

　　她……想起来了？！

　　不！不可能！

　　可脖颈上的灼痛却在疯狂提醒他——那个诅咒，被她重新激活了！

　　他脸色煞白，再也顾不上任何规矩，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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