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思想的公敌，奶酪的战争

　　David，这位一向以华尔街精英范示人的M国基金合伙人，此刻的表情管理已经彻底失控。

　　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那种掌控一切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懊悔，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狂热的复杂情绪。

　　林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只是小看吗？”林默反问。

　　David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恢复了那副商人的嘴脸，只不过姿态放得极低。

　　“不，Lin，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他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得像个正在忏悔的信徒。

　　“我为我之前的短视和愚蠢，向你和你的团队，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黑魂宇宙’，都是百亿美金的IP估值，我像个守着金矿的土财主，只看到了脚下的黄金，却没看到你指向的那片星辰大海。”

　　“你的演讲，我全程都在看。上帝啊，那不是演讲，那是宣言！是新时代的开篇！”

　　David挥舞着手臂，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活着的开放世界’！‘情感链接’！‘后文明时代’！我到现在脑子里都还在嗡嗡作响！我终于明白了，你根本不是想做一款游戏，你是想创造一个世界，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世界！”

　　林默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所以呢？David先生，你特地把我叫下来，不是为了给我朗诵我的演讲稿吧？”

　　David被噎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当然不，当然不。”

　　他搓着手，像个等待老师发糖的小学生。

　　“Lin，基金董事会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我们一致认为，【尘埃】项目，是人类踏入虚拟世界新纪元的奇点，它的价值，将远远超过一百个‘黑魂宇宙’！”

　　“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语气说道。

　　“我们决定，撤销之前所有附加条款。幻境工坊将获得基金最高优先级的支持。资金，无上限！资源，全球调动！我们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猴子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探着脑袋，满眼都是美金符号。

　　David看着林默，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允许我们，成为您这场伟大远征中，为您扛旗的士兵。”

　　猴子倒吸一口凉气。

　　“我靠！林哥，这孙子……不，这大哥！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从威胁要撤资到跪求当小弟，就隔了一场TGA？”

　　林默看着David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狂热，心中一片澄明。

　　资本永远不会为梦想买单，他们只会为十倍、百倍的利润而疯狂。

　　今晚之前，在他们眼里，【黑魂2】是稳赚不赔的黄金。

　　而现在，【尘埃】这个概念，成了能撬动整个地球的钻石矿。

　　“David，我欣赏你的坦诚。”

　　林默终于开口。

　　“合作可以继续。但我希望你和你的基金记住一点。”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欢迎战友，但绝不接受监军。幻境工坊的航向，由我，且只由我一个人决定。”

　　“明白！完全明白！”David点头如捣蒜，“您是船长，我们只是卑微的水手！”

　　搞定了资本这条最麻烦的鬣狗，林默感觉浑身一松。

　　“好了，我累了，需要休息。具体的事宜，之后让我的团队和你们对接。”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Lin，请等一下！”David又叫住了他。

　　“还有事？”

　　David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说道：“就在刚才，育碧、EA、动视暴雪、Take-Two，几乎所有你能想到的3A大厂的CEO，都发表了对您演讲的‘看法’。”

　　陈阳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他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我监控了舆情。他们的口径惊人地一致：‘林先生的理念极具启发性，但过于理想化，在技术和商业层面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我们将继续为玩家提供成熟、稳定、有趣的游戏体验。’”

　　猴子一听就炸了。

　　“我呸！这帮老油条，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翻译过来不就是：你小子画的饼太大了，我们做不来，也不想做，大家别信他，继续来玩我们家年货罐头才是正道！”

　　“没错。”陈阳冷静地分析道，“这是一次心照不宣的，有组织的联合绞杀。他们害怕了。他们害怕玩家的品味被【尘埃】养刁，以后再也没人愿意为他们那些‘公式化开放世界’和‘随机任务清单’买单。”

　　“林哥的理念，不是动了他们的奶酪。”陈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是直接掀了他们的餐桌。”

　　“他们要把我们，塑造成整个行业的‘思想公敌’。”

　　胖子王磊挠了挠头，担忧地问道：“那……那怎么办？我们被全世界的大公司孤立了？”

　　“孤立？”

　　林默笑了。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和一股冲天的豪气。

　　“我自乘风破浪，何惧孤舟独行？”

　　他转头看向窗外LA市的万家灯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他们以为联合起来，就能定义什么是‘现实’，什么是‘狂想’？”

　　“他们错了。”

　　“当狂想照进现实的那一刻，旧世界的规则，就注定要被重塑。”

　　“而我们，就是那个重塑规则的人。”

　　然而，林默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场“奶酪战争”的残酷性。

　　他以为这会是一场理念之争，一场君子之辩。

　　但他忘了，在Z国，还有一个输掉了所有筹码，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的赌徒。

　　第二天，当幻境工坊全员还在倒时差的时候，一个来自国内的消息，让整个团队瞬间从宿醉中惊醒。

　　天穹娱乐，在经历了股价连续两天跌停，市值蒸发近百亿的惨败后，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发动了一场更加阴险的战争。

　　“林哥！不好了！出事了！”

　　猴子拿着手机，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冲进了林默的房间。

　　“马天宇那个疯子！他疯了！”

　　林默皱了皱眉，从猴子手里接过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国内游戏媒体的头条新闻。

　　【天穹娱乐战略转型：斥资五亿，开启‘星辰大海’计划，一日内连续收购三家国内顶尖独立游戏工作室！】

　　新闻配图上，是三张签约的照片。

　　而其中一张照片里那个神情落寞、眼神空洞的年轻人，林默认识。

　　他叫李默，一个和自己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天才独立制作人。

　　他开发的那款名为《画中人》的水墨风解谜游戏，其独特的创意和美术风格，曾让苏轻语都赞不绝口。

　　林默曾想过，等【尘埃】项目稳定后，就通过“星火计划”去扶持他。

　　可现在……

　　新闻的末尾，附上了一段天穹娱乐CEO马天宇的采访视频。

　　视频里，马天宇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但他的嘴角，却挂着一种病态的、扭曲的笑容。

　　他对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创新，是行业发展的基石。天穹娱乐将不惜一切代价，整合国内所有有潜力的创意火花，用我们最成熟的商业体系，为他们赋能，帮助他们走向成功。”

　　“赋能？”

　　“呵呵……”

　　林默看着视频里马天宇那张虚伪的脸，发出一声冷笑。

　　他知道，一场比模仿和抄袭更肮脏，更绝望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马天宇，这个被他亲手推下神坛的男人，正在用最极端的方式，向他宣告。

　　“我得不到的，我就亲手毁掉。”

　　“林默，你想当救世主？”

　　“那我就先把整个世界，都变成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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