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深渊的凝视，玩家的狂怒

　　话音落下，林默按下了“发布”键。

　　没有多余的文字，没有华丽的辞藻。

　　一个名为“黑魂说书人”的新账号，在NGA论坛的游戏综合区，发布了一个新帖子。

　　标题是：“……”（六个省略号）

　　内容只有一张图。

　　那张充满了死寂与悲怆的，“灰烬湖”的概念图。

　　在巨大的、如同巨兽肋骨般的古树根须之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灰白色的沙滩。

　　沙滩上，散落着无数巨大的贝壳，和不知名生物的骸骨。

　　远处，隐约可见另一棵，更加庞大的巨树，矗立在天与地的尽头。

　　整个画面，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压抑，孤独，永恒的死寂。

　　帖子发出去后，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没有任何反应。

　　它就像一滴墨水，滴进了黑色的海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默哥。”

　　猴子刷新着网页，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是不是……网卡了？要不咱再发一遍？”

　　“这帖子，沉得比泰坦尼克号还快啊！”

　　胖子也凑了过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回复区，心都凉了半截。

　　“我就说这不行吧！连个标题党都不会当！你好歹写个‘震惊！史上最牛游戏概念图泄露！’之类的啊！”

　　陈阳也在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后台数据显示，帖子发布十分钟，点击量17，回复量0。其中有5个点击，是我们自己贡献的。”

　　“完犊子了。”

　　猴子瘫倒在椅子上，生无可恋。

　　“这哪是讲故事啊，这简直是讲鬼故事，还是没鬼的那种，根本没人听啊！”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

　　终于，在帖子发布后的第十五分钟，第一个回复出现了。

　　ID“键盘侠9527”：“啥玩意儿？发张图就跑？楼主装逼被雷劈！”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回复也来了。

　　ID“爱吃小熊饼干”：“这画风好压抑啊，看着不舒服，溜了溜了。”

　　ID“天穹爸爸带我飞”：“就这？就这也配叫游戏？连个血条都没有！有我们《僵僵2》的公会战好玩吗？”

　　ID“我是策划我教你”：“构图不错，但商业价值为零。暗黑风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Q萌和二次元。听哥一句劝，换个方向吧。”

　　一时间，帖子下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嘲讽、不解和居高临下的“指点”。

　　偶尔有几个说“画得不错”的，也很快被淹没在“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口水之中。

　　胖子和猴子的脸，一寸寸地垮了下去。

　　“默哥……要不……删了吧？”

　　胖子小声说，“太丢人了。”

　　“这才哪到哪。”

　　林默依旧平静。

　　他看都没看那些回复，直接关掉了网页。

　　“睡觉。”

　　说完，他真的就起身，回自己临时搭在角落的行军床，躺下了。

　　只留下三个面面相觑，内心正在经历十级地震的室友。

　　接下来的几天，成为了幻境工坊成立以来，最诡异，也最煎熬的时期。

　　林默仿佛真的成了一个“说书人”。

　　每天晚上十二点，雷打不动，准时更新。

　　第二天，他发布了一段只有15秒的音频。

　　音频里，没有任何BGM，只有一种沉重的、像是金属摩擦地面的拖拽声，以及一种……仿佛来自深渊的，压抑的低吼。

　　音质粗糙，充满了杂音。

　　帖子下面的回复，更加欢乐了。

　　“楼主家装修呢？”

　　“笑死，这是什么行为艺术？昨天发图，今天发噪音？”

　　“我用音频软件分析了一下，这就是一段频率混乱的白噪音，大家散了吧。”

　　第三天，林默只发了一行字。

　　“Thefirefades,andtheLordsgowithoutthrones.”（火已渐熄，而王座无主。）

　　这下，玩家们彻底怒了。

　　“有病吧！！”

　　“还他妈上英文！装给谁看呢！欺负我们九年义务教育没毕业吗！”

　　“兄弟们，举报走一波！这账号绝逼是来骗经验的！”

　　“黑魂说书人？我看是黑魂神经病吧！”

　　猴子和胖子已经不敢再看论坛了。

　　每次刷新，都像是在公开处刑。

　　他们的心，随着那些谩骂和嘲讽，一点点沉入谷底。

　　工作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连苏轻语，在看到那些对她画作的无情嘲讽时，清冷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寒霜。

　　只有林默，雷打不动。

　　白天，他带着团队疯狂开发，构建“黑魂”的骨架。

　　晚上，他化身“谜语人”，精准地投放着那些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碎片。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

　　第四天的深夜。

　　陈阳像往常一样，在进行着绝望的舆情监控。

　　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甚至开始在笔记本上，撰写“项目A宣发失败原因分析及B计划启动预案”。

　　突然，他的鼠标，停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只有寥寥几个回复的新帖子上。

　　帖子的标题是：“【理性分析】关于‘黑魂说书人’这几天骚操作的一些不成熟猜想。”

　　发帖人的ID，叫做“考古系的老狼”。

　　陈阳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帖子的内容不长，但逻辑异常清晰。

　　“各位，我知道大家都在骂那个‘说书人’是神经病，但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

　　“第一天，一张图。一张灰白色的，充满了巨树根须和骸骨的湖边。我们称之为‘灰烬湖’。”

　　“第二天，一段音频。沉重的拖拽声和低吼。像是某种……巨大的，被锁链束缚的生物。”

　　“第三天，一句话。‘火已渐熄，而王座无主’。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指向了一个正在衰败的，拥有‘王’的奇幻世界。”

　　“现在，我们把这三个看似无关的碎片，拼接在一起。”

　　“一个正在熄灭的世界里（火已渐熄），曾经的统治者们离开了他们的宝座（王座无主）。而在某个被称为‘灰烬湖’的地方（图），存在着某种巨大的，被囚禁的怪物（音频）。”

　　“这，是不是已经构成了一个……世界观的雏形？”

　　帖子到这里，就结束了。

　　下面，只有三个回复。

　　“卧槽？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楼主你是不是想多了？人家可能就是随便发发。”

　　“不对！你们看那张图！”

　　一个ID叫“显微镜下看游戏”的用户，突然用红圈，圈出了“灰烬湖”概念图右下角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像素点大小的黑影。

　　“这个黑影，像不像一个……跪在地上的，骑士？”

　　这个回复，像是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陈阳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来了……

　　他知道。

　　第一条鱼，上钩了。

　　“林默……”

　　陈阳推了推眼镜，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有人……有人根据你那三条垃圾信息，画出了一张……世界地图的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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